4.小区枪战 夜风袭人,秋风带着寒意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抬头望望夜空,阴云密布,远处 隐约能看到闪电的幽光。闪电使浓黑的天幕裂开了口子,空气散发着一股潮湿,雨 意浓浓。我神不守舍地朝那个亮着灯的窗口望去。 突然,汽车的轰响由远而近,打破了夜的沉寂。我的目光忙朝小区的门口望过 去。只见一辆急驶的汽车亮着刺眼的大灯,急速开过来,汽车在通道绕了几个圈, 停在了“桑塔纳”旁边。这时我才瞅清是刚才在木材厂黑窝看到的那辆“奔驰”。 我还没醒过昧儿来,“小胡子”已从“奔驰”跳下来,关上车门,急匆匆地进 了楼。 怎么回事? 难道老杜他们没抄到那个黑窝? 我正迟疑,手机响了,是老杜的声 音。 “你现在哪里? ”老杜说话的声音挺急。 “我在……”我告诉他我所在的方位。 “是不是黑森林小区? ”他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的? ” “老肖头说的。” “他缓过来了? ” “嗯,吐出点儿实情。那个小区有‘鲨鱼’的一栋小楼。” “知道了。” “是不是有辆‘大奔’开进了小区? ” “对。刚进来,人已经上了楼。‘毛蚶’和红妹也在楼上。怎么回事? 木材厂 的黑窝没抄着吗? ”我急切地问。 “已经给端了,但让那个‘鲨鱼’跑了。妈的,这家伙太狡猾。你注意他的动 静,我们马上就赶到。” “如果楼里有了紧急情况怎么办? ” “你可以采取果断措施,千万不能放跑一个人! ” “交火吗? ” “可以,但是别要人命,我们要的是活鱼! ” “知道啦。”我关掉手机。 终于得到了老杜让我动手的口令,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这时,二楼的那个窗口灯灭了,紧接着从窗子里传出轻微的响动。我的神经陡 然一震,三步两步蹿到楼下,听着上头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是红妹在哭 吗? 我打了一个愣儿。抬腿蹿出花坛,跑到了楼底下。只听上面的响动越来越大, 哭声夹杂着呵斥声。 不一会儿,屋里的灯亮了,传出几声男人的咆哮,听得出来是“鲨鱼” 和“毛蚶”之间在争吵。 突然听到几声重器击打的响动,然后相互扭打声、家具的玻璃破碎声、呼喊叫 骂声、撕心裂腑的哭声和惊叫声响成一片,在沉寂的夜空回荡着,就跟发生了地震、 小楼要塌似的。 我的心骤然一紧。难道这几个家伙是因为红妹而争风吃醋打了起来? 我不能再 渗着了。转身进了楼道,正要上楼,叮啷咣当的响声和吱哇喊叫声停了。妈的,他 们搞的什么名堂? 我正在疑惑。猛然听到楼上的房门咣地一声撞开了,好像跑出一 个人,接着传来跌跌撞撞的下楼声。 我心里一沉,急忙闪到楼门的黑影里,没等我转过身,只见红妹披头散发地跑 出来,她的步子踉踉跄跄,身子几乎失去平衡,神情惶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恍恍惚惚,摸索着朝小区的大门跑去。跑了没几步,她 被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个跟头,但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很快爬起 来,磕磕绊绊地接着朝门的方向跑,好像身后有人拿着枪堵着她似的。 望着红妹的背影,我犹豫了一下。一种不祥的惊恐使我的大脑顿时清醒,我预 感到刚才楼上的那一阵乱了营似的响动,一准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 我来不及细琢磨,掏出了手枪,转身上了楼。楼门关上了。我抬脚正要踹门, 屋里又叮当四五地打起来,咣地一声,门又撞开了。我急忙闪身,躲到墙角,喘息 未定,只见“毛蚶”从屋里冲出来,噔噔噔下了楼。屋门又关上了。我定了定神, 追到楼下。 “红妹! 红妹! ”“毛蚶”跑出楼道,喊了两声,没人应。此时红妹已没了影, 我估摸着她已跑了,“毛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大门跑去。 我三步两步追上了“毛蚶”。“站住! ”我大喊一声。他猛地回过头来,一看 是我,神色陡变。 “你是……? ”他吱唔道。我没容他定神,迎面就是一拳,他身子一晃,就势 一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我料定他这是借机掏枪。一个虎扑蹿了上去,抬脚冲着 他的面门踹过去。他的身子向旁边一滚,闪开了,就势来了一个“旱地拔葱”,一 纵身,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握着手枪,朝我逼过来。 妈的,这胖子也有点功夫! 我心里骂道。我料定他会扑过来。 抖了个机灵,身子往下蹲,果然他扑的这下落了空,来了个“狗吃屎”,我接 着返身,一脚踩住了他拿枪的右手,他疼得哎哟了一声。 我猛地骑在了他的身上,两手掐住了他肥厚的后脖梗子。 “饶命! 饶命! ”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我松开他的脖子,照着他的脑袋狠狠 地给了两拳,这两下儿让这小子老实了,他翻了个身不再动窝儿。 我不敢大意,站起来,掏出铐子,把他两手铐住。 “别他妈的装蒜,起来! ”我朝他踢了一脚,弯腰把他的手枪从地上拾起来。 他吭吃吭吃地在地上蠕动了两下。 我不敢多耽误工夫,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到花坛那边去。”我冲 他喊道。 那儿有一排铁栏杆,我把他铐在了栏杆上。 “楼里有几个人? ”我问他。 “还有两个。”他哆哆嗦嗦说。 我把他的领带解下来,塞进他的嘴里。“你先在这儿凉快凉快吧。”我看了他 一眼,急忙转身奔了楼。 楼上的灯又灭了,窗户黑洞洞的。 楼道安静得出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贴着门听了听,里头没一点动静, 真让我纳闷。我脑子里想着红妹,不知她跑到哪去了? “鲨鱼”老奸巨猾,不知耍 什么花活? 事不迟疑,我抬脚对着门“咣咣”踢了两脚,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我跟 “毛蚶”在楼下的打斗让“鲨鱼”看见了,这家伙趁机溜了? “刀螂”哪儿去了呢 ?我又气急败坏地踢了几脚门,还是没动静。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楼上的窗户。 我转身下了楼,找到楼的排水管子,往上看了看,二楼的窗户到地面不过五六 米。顺着管子爬上去,对我来说是小菜儿一碟。 我紧了紧腰带,把气运足,纵身一跃,攀上了楼的排水管,爬到二楼的位置, 伸出右腿,用脚尖轻轻一勾,身子打了一个横,左手向上扒住了窗檐,右手摇了摇 窗户的铁棱,窗子关得死死的。 我两手按住窗台,一挺身,登了上去,抬脚踢碎了窗玻璃,听了听,屋里仍然 没动静。真是邪了门,难道“鲨鱼”没在屋? 我又照着玻璃踢了几脚,窗上的玻璃 几乎都让我踢没了,我身子一缩,从窗口跳进了屋。 屋里死一般沉寂。我顺着墙根,摸到灯的开关,打开了灯,这是一个挺宽敞的 客厅,整个房间一片狼藉,书柜和桌子横躺竖卧,茶几上了沙发,玻璃茶具餐具扔 得到处都是,看来这几个家伙刚才在这儿折腾的不善。我手里握着枪,贴着墙,沉 了一下儿。 我不敢贸然行动,假如“鲨鱼”和“刀螂”在屋,随时有可能放冷枪。稳了稳 神,我绰起一个杯子朝门厅扔过去,刹那间,杯子变成了碎片,但房间里依然没反 应。 我屏住气,蹑手蹑脚来到过厅。一股血腥味蹿了过来,我凝神朝四周看了看, 只见门厅的地上有一滩血,顺着地上的血迹,我推开了卧室的门。 打开灯一看,卧室的正中是个“席梦思”双人床,床上的被褥和床单扔到了地 上,枕头跑到了衣柜上,壁橱的门开着,里头的衣物扔得乱七八糟,地上到处是碎 玻璃片,雪白的墙上溅着一些血点子。 人呢? 我心里犯起嘀咕来。突然,我发现卧室的桌子下面伸着两条细长的腿, 拖鞋在一只脚的脚后跟挂着。 我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把身子贴在壁橱上,等了一会儿,那条腿没动静。 我打了个愣儿,一个“虎步”蹿了过去,照着那条腿就是一脚。妈的! 一点儿没动 窝。我的头发根儿一下立了起来,赶紧猫腰,攥住这条瘦腿一把将它拽出来。敢情 是“刀螂”,他赤裸着上身,瘦骨嶙峋的前胸后背划着一道一道的血痕。他穿着一 条三角裤衩,露着白皙的细腿,扭曲的脸满是血污,简直成了血葫芦,瞪着两只毫 无生气的大眼。 我摸了摸他的胸口,人早已断了气,身体已然凉了。在他的肋叉子和胸部,我 发现了几处刀口,刀口已被凝固的血封住,那双眼睛瞪得挺疹人,我用手把它给合 上了。 谁把他给杀了呢? “鲨鱼”! 肯定是他下的黑手,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呢? 我正 寻思着,突然听到楼下有汽车的发动声。像是让电击了一下,我猛然一惊:哎呀, 中了“鲨鱼”的金蝉脱壳之计,这家伙趁我从排水管上窗户的空档儿,下了楼。 我毫不迟疑地推开房门,三步两步跟到了楼下,只见楼门口停着的那辆“奔驰” 已然调了头,朝门口开去。 “兔崽子,让你跑! ”我追出去几步,举起枪瞄着车,“叭叭”打了两枪。 “奔驰”在小区的甬道上紧急打了两把轮,突然一下停住了。我一个箭步,冲 了上去,谁知快走到车的跟前,“鲨鱼”探出车窗,照着我就是两枪,我纵身就地 一跳,只觉得大腿麻了一下。 “妈的,让兔崽子打中大腿了。”我心里一激灵。顾不了这些了,我在地上滚 了两下,举枪朝他还击。但“鲨鱼”驾着车像匹野马,猛然冲向大门口。 我在地上来了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边跑,一边朝“奔驰”射击。 “鲨鱼”又把脑袋探出车窗,朝我开了两枪,子弹擦着我的耳朵根子飞过去。 我的火儿撞脑门子,不顾一切地向前追。 “翟哥,别追了,小心黑枪! ”突然我听到大门口有人大声叫我。 我愣了一下神儿听出是大谢的声音。 难道是老杜他们吗? 我心里暗喜。这时,只见“奔驰”在大门口被截住了。一 阵枪响。“奔驰”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动窝了。 我突然感到大腿一阵剧痛,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下直拌蒜,只觉眼前一黑,咣 唧,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