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宇琛大步走着,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东翼厢房口,再急步前行,通过曲折的 长廊,拐个弯,来到月涌斋门前。 一路上,他轻快的脚步遮掩不住他欣喜的情绪,好看的嘴角勾着不自觉的笑 容。 只要度过今晚,盼儿就可以昭洗冤情了,因为佟傅玉已经找到肯为她出堂作 证的人,可见他的计画奏效。这是他赶来这里要告诉盼儿的第一件事情。 至于另一件事情,则是他思虑许久才作出的决定──康盼儿这个女人,他要 定了! 每当他想到盼儿的冤情昭雪后,她便会离开他的生命,这让他烦躁不已。 几天前的那一晚,两人紧密的贴合拥抱,胶着的双唇,更是让他强烈的感受 对她的渴望。 他不愿再多想了,既然决定要她,就把她夺过来! 所以他今晚来的另一件事,就是劝康盼儿跟了他。 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得到她。 思及此,宇琛的勇气大增,迳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入房里,他忍不住皱了眉,什么时辰了,房内还是暗的,盼儿怎么不点 灯呢? 他走到桌边,正欲点灯时,脚绊到了搁置在地的障碍物,不禁一个踉跄。 他吓了一大跳,随即镇住心神,迅速点亮蜡烛。 回头一看,他骇然一震。 让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佳人,此刻正蜷曲在地,双手抱膝,螓首搁于膝间, 一动也不动。 宇琛连忙蹲在她身边,伸手摇摇她,“盼儿,盼儿!” 康盼儿缓缓的抬起头,目光茫然的看他,过了半晌才认出眼前人是谁。 “盼儿见过──”话没说完,即被他的询问打断。 “你怎么了?为何坐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凝视着他俊挺的面容,心中编好的谎话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心里想的,竟是想伸手抚摸他那张吸引她全副注意的脸庞,但她不 能,因为她不配。 如果情势不是这样,如果过了明天她就能恢复自由身,而不是被押赴法场, 如果……她愿意跟着心里的意念走,跟在这个她爱上的男人身旁。 但一切都只是如果,更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如果。命运是如此的奇妙,让她 改变原本心意,但同时也让她走到生命的尽头。 没有机会了,她对他的感情永远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康盼儿闭上双眸,再睁开时,只有一片漠然,她决定将编好的台词全盘说出。 她撑站起发软的身子,再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罪女康盼儿要向万岁爷认罪。” 宇琛一听,眉又皱了,“认什么罪?” “罪女……”这种话还真难说出口。“王大祥的案子,的的确确是罪女犯的, 请万岁爷降罪!” 闻言,宇琛整个人彷若遭雷击,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她在说什么?怎么会是如此? “你说什么?”他再问了一遍。 “罪女的意思是……”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往下说,“是罪女强与王大祥 交媾,让他一时心脏难以负荷,才会瘫痪在床──” “闭嘴!”宇琛怒吼着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不!这不是真的!可是她为何要这样说呢? 他盯着她的水灵瞳眸,想找寻一丝戏谑或说谎,但除了漠然,什么也没有。 “那你为何要喊冤?”他还是不相信,不相信心目中的女神会如此失德,他 还想帮她辩解。 “民女会和王大祥同床,是看上了他的财富,如今出现了万岁爷,当然要靠 向您了,毕竟人都往高处爬嘛。”康盼儿理所当然的说,但心里却在滴血,椎心 的痛让她快承受不住。 宇琛的怒气越来越炽烈,看着她那张透着贪婪的脸庞,高傲的自尊彷若被踩 在地,狠狠踏碎。他的心中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相信她的清白和杀了她。 但当他听了她接下来的话,便不再犹豫了。 “虽然王大祥年纪一大把了,但床笫功夫还是很了得,每回跟他云雨,总是 让我──” 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他气愤的甩了她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云鬓蓬散,嘴角勾血。 宇琛心碎了!是他识错了人吗? 一直以来,康盼儿在他心中都是圣洁不可侵犯的,可是现在她脸上的表情低 俗得让他作呕。 她竟为了名利视自己的贞操若敝屣,拿它来换财富! 宇琛心里的怒火熊熊烧着,一想到康盼儿竟然如此轻易地将清白之躯献给王 大祥那个糟老头,他就无法遏止那焚心的怒火,以及没来由的妒火。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发狂的怒吼,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伤痛。 康盼儿受不了他眼中的悲伤,转过了头,但仍是一派无所谓的回道:“没错。” 是了,连她自己都这么说,还假得了吗? 他一脸鄙视的望着她,原本的悲戚瞬间转成愤恨。 被欺骗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眼里的伤心,也没 去想会有人将心中诡计坦白说出,更没想到明天还有许多人要为她的清白作证, 这些他都没注意到,只沉浸在自己的滔天怒气中。 该死,为什么在知道她是个“玉臂千人枕,朱唇万客尝”的浪女,他仍不争 气的想要她? 也罢,既然她已不是处子,那就毋需再顾忌什么了。 什么空谷幽兰,不过是朵人人可闻的牡丹,还故意装出凛然不可侵犯的贞女 样,让他纵使心猿意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她的真面目已现,就毋需跟她客 气了。 宇琛走到她的身旁,粗壮的手臂一把拉她入怀,奋力箍着,让他的壮硕贴着 她的丰盈,他低首到她的耳畔,吐着勾魂的气息。 康盼儿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给骇住了,她挣扎着,但力不能御,她的嘴中无 力的吐出求饶,忘了方才自己所说的谎言。 “皇……皇上,您……放开我,放开我……” “当一个男人这样抱着一个女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浪女!”宇琛蔑笑 着。 在他怀中的康盼儿强烈感觉到抵在小腹上,那灼热的坚挺是什么,但宇琛那 一句“浪女”严重的打击到她,让她做不出什么反应,这一切是她自愿的,这个 难堪她得咬牙忍受。 宇琛打横抱起她,快步走进内室,毫不怜惜的把她扔在床上,动手解开身上 的衣服。 “我会让你知道,还有比王大祥更厉害的男人!” 闻言,康盼儿的心彷若刀割。 他解开衣服露出精壮结实、肌理分明的胸膛,但她无心欣赏,为他的语气和 不屑的眼神感到痛心疾首。 宇琛毫不犹疑的覆在她身上,用力咬啮着她的身躯,他的动作毫不轻柔,就 像是在玩弄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不!她不要!纵使她爱他,也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献身,那足以使她崩溃。 “不要!不要!万岁爷!放开我!” 她奋力的想推开他,却徒劳无功。宇琛一脸蔑笑的瞪着双手置于他胸膛上的 她,故意曲解她动作的含意。 “康盼儿,手都放上来了还说不要,太虚伪了吧!再说,你都和王大祥玩过 了,现在却拒绝朕,也未免太矫情了。” 他的话犹如判了康盼儿死刑,她不再挣扎,就像一具抽离灵魂的空壳,任由 眼前这个兽性氾滥的野兽玩弄她的身体。 宇琛不理会她怪异的顺服,再度吻着她的唇,厚实大掌隔着缎质罗衫用力揉 捏她的乳房,毫不留情。 “唰”的一声,她身上的衣物被撕裂,完美姣好的胴体展现眼前,他眼中燃 着欲火,用膝盖撑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灼热的硕大抵住那幽口。 他要羞辱她! 于是,不顾她还没有准备好能接受他时,宇琛缓缓推进。 推进的过程中,他似乎突破了一层障碍。 天啊!不会吧! 但她的痛呼声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盼儿……朕……”宇琛登时满心惭愧,满怀歉意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她,想 从她眼中读出一点什么,但他失望了。 康盼儿始终不理会他,而强忍欲望的他再也忍不住那氾滥的情欲,他知道对 不起她,但他无法忍耐了。 反正他是爱她的,只要他在事后好好的道歉,相信她会原谅他的。 带着无限内疚和浓烈爱意,他在她体内律动了起来。 “盼儿!朕爱你!朕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像个木头娃娃的康盼儿没有听进他的爱语,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流淌过她的脸 颊…… 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康盼儿眼神空洞的盯着床顶,宇琛则满是神情焦急的 看着她。 “盼儿……你不要不说话,你有怨有怒都说出来,好吗?”他看着那张木然 的脸,心慌意乱着。 他很后悔,为什么他一开始极度坚信盼儿谨守贞洁的信念会在瞬间瓦解,而 做出猪狗不如的事,强暴……不!不是强暴!或许刚开始他想报复,但一知道这 是她的初夜后,他尽量温柔的待她,只是她丝毫没有反应。 该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的宇琛不像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拉低姿态祈求她的原谅,而这并没有给 他任何不妥的感觉,任何事都阻挠不了他,他一定要她原谅! 看着她仍是沉默不语,他急得一把抱住了她。 “盼儿,对不起!朕真的很爱你,朕是一时失了理智,你不该拿话激朕的。 说说话,别这样……”他的语气满是懊悔,却得不到她的些许回应。 对于她的冷漠,宇琛再也无法忍耐了,他低首覆上她的唇,想要寻回相拥无 语的那一夜的感觉。 康盼儿反射性的挣扎一下,但随即停止,任由他勾动着她的丁香舌。 她想要漠视这一切,但身体似乎背叛了她,对方才的激情,她并不是没有感 觉。 她痛恨这一点,她被强暴,被夺贞,被污辱,被践踏,她并不下贱,但为什 么她会有反应?而且那反应强到她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受不被那极度的欢愉淹 没。 停吧!求你,停吧!别再折磨我了!康盼儿在心里呐喊着。 宇琛吻着她,却似乎没有勾起她些许情意,他很失望,心里的后悔加剧;不 是后悔夺了她的童贞,而是后悔他误会了她。 他爱和她云雨时灵欲合一的滋味,那是过去他和别的女子行房时不曾有过的 感觉,就着这一点,他更加肯定爱上了她,他要康盼儿这个女人。 不管她有没有反应,他仍是吻着她,直到他尝到了碱味,才猛然一停。 抬起头,他又惊又痛的看着她满颊的泪水,不禁开口安慰,“盼儿,别──” “万岁爷,盼儿求您,您先出去好吗?” 他没有多想的摇摇头,“不,我不走,让朕陪你。”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啊!她在心里喊着。 “万岁爷,盼儿给您磕头!您出去好吗?求您!”康盼儿起身跪在床上,朝 他猛磕头。 宇琛大惊,伸手想要制止,她连忙躲避。 “别这样好不好?朕跟你认错,你别这样。”他完全放低身段,将九五之尊 抛到脑后。 “求您啊!” “好,朕出去,你别伤害自己,朕出去。”宇琛无奈的看着满是泪水的她, 起身下床,抓起衣服套上。 出房门前,他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她,发现她已经躺回床上,将身子用被子 紧包。 他想问为什么她要说案子是自己犯的?虽然他知道一定不是她,但他想亲口 问她原因,只是,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宇琛垂头丧气的出了房。 一带上门,门内传来一声震天嚎啕大哭,他的心仿佛破个大洞,一口气差点 因心痛而提不上来。 他背抵着长廊上的梁柱,顺滑而下,脸埋入双掌中。 赵喜提着灯笼,匆匆忙忙的赶往东翼厢房。 一到了月涌斋门口,他被柱子下那一个蜷曲的身影吓一大跳。 “喂!你……谁啊?”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开玩笑,他是武学白痴,这厢房又是行馆禁地,侍卫不能随意进来,若此人 是刺客,那他就死定了。 赵喜鼓起勇气,走上前欲查个究竟时,埋首的男人倏地抬起头,吓得他转头 就跑。 “小喜子,什么事情跑得这么快?”宇琛沙哑的声音响起。 万岁爷!赵喜的心像是从地狱到了天堂,他以为宇琛来救他了。 但他一转头,差点昏了。 原来方才蹲踞在地、衣衫不整的汉子竟是他的主子。 他真是该斩头了,自个儿主子竟然认不出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瞧万岁爷方才那个样,饶是谁也不会知道他就是一呼百诺 的天子。 宇琛站起身,对上赵喜打量的眼神,口气有些冲的说:“小喜子!你看够了 没?” 赵喜被他的怒火烧到了,赶忙跪下讨饶,“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 宇琛挥挥手,“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有什么事?” “禀万岁爷,奴才从下午就开始找您,但都没找到。奴才有一件事要说,但 不知适不适合?” “你觉得不适合就甭说了。”他没好气的应着,转身想离开。 他要静一静,才能想出让盼儿原谅他的办法。 见主子要离开,赵喜急忙道:“万岁爷,这事是和盼儿姑娘有关的。” 宇琛急忙回头,只手揪起他的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赵喜又吓了一跳。奇怪,万岁爷不是这么火爆的人啊。 他深吸一口气,“万岁爷,下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要交给盼儿姑 娘。” “什么信?” “奴才怕有人要伤害盼儿姑娘,才偷偷的看了信。”他瞄了宇琛一眼,确定 他没有怪罪他的偷窥,才松了口气。 “后来呢?”看来盼儿不寻常的举止一定是因为那封信。 “信是王家二妇写的,她们为了要脱罪,就拿盼儿姑娘的手帕交叫什么来着 ……”他搔搔脑袋,“对,紫烟姑娘,拿她的命威胁盼儿姑娘一定要认罪,否则 就杀了紫烟姑娘。” 宇琛浑身一震,就是这个原因让盼儿改变了供词,也让自己伤害了她! 只是盼儿怎么会这么傻呢?遇到这种事,她大可来跟他商量,不需要自己一 肩担下来啊! 总而言之,盼儿已经是他的女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动她,他绝不会放过王家 那两个女人的。 现在,他要想一个计谋,才能在明天开堂审理时,盼儿不会改了供词。 “小喜子,你立刻去找沙德尔到韬光斋来,快去!” “喳!”赵喜不敢多做停留,飞也似的奔去找人。 望着漆黑的夜空,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宇琛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沙德尔走进韬光斋,看著书桌后的宇琛,心中叹了一口气。唉!人是主子我 是奴,就连这夜阑人静的子时,都得随传随到。 “微臣沙德尔叩见……”礼还没行完,就被宇琛打断。 “别行礼了,这么晚叫你来,不是叫你来行礼的。” “不知皇上有何交代?” “朕要你去王府救一个人。” 宇琛没有隐瞒的说出康盼儿被威胁的事,沙德尔听得频皱眉头。 他知道皇上喜欢盼儿姑娘,心里也把盼儿姑娘当成半个主子了,主子被威胁, 奴才岂有不管之理。 “那是谁?” “盼儿的手帕交,紫烟姑娘。” 这个名字一钻进沙德尔的脑海中,立刻引起一阵强烈的激荡。 紫烟……是她吗? 他没有多问什么,转身像阵旋风的夺门而出,留下宇琛不解的摇摇头。 康盼儿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 看着自己只穿着肚兜的身子,她猛的兴起一股厌恶感。 她怎么可以那么脏,她怎么可以那么下贱,她是被强暴的,是被羞辱的,怎 么可以感到愉悦?康盼儿,你太浪荡了!万岁爷说得没错,你果真是浪女。 更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在遭到宇琛的欺凌之后,她竟然还爱着他。 她闭上双眼,不愿再多想,反正明天她就要死了,无所谓了。 烛台上只剩下不盈数寸的残烛,恍若她不满一日的生命。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啊? 她套上一件丝质罗衫,拖着疲累的步伐往门口走去。 她推开门,“谁啊?” “盼儿姑娘,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赵喜赶忙出声,免得被人 当作登徒子。 “有事吗?小喜子。” “万岁爷要我来告诉姑娘一声,紫烟姑娘已经平安救出王府了,但因为她体 力不济,所以待在西翼厢房的云深斋休息。” 康盼儿整颗脑袋昏沉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盼儿姑娘,皇上要小喜子劝你一句,不要随便糟蹋自己的生命。还有,他 要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这句话是啥意思他不懂,不过万岁爷会说这句话可让 他吓了一大跳。 说完,他没多做停留,随即离去。 康盼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这是一场梦吗? 鬼门关前走一遭,老天,你在戏弄我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