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 黄昏里,玫瑰红的夕阳最美丽的时候,侍应生在酒庄套房阳台的桌子铺上白色 餐布和鲜花,放上冰桶,几支可爱的汽泡酒斜坐在桶里静静待命。 周心意窝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等着那几瓶酒冰到最佳点,一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林子越大笑,刮了刮她鼻子:“小馋猫。” 周心意眨巴眨巴眼睛,没空反驳。 好不容易等到醇酒冰好,当“嘭”的一声响起,瓶塞打开,周心意血液里那只 酒虫仿佛被唤醒,迫不急待地等待那滋滋冒泡的甘霖。 林子越有一手开瓶倒酒的绝活,动作干脆利落,连富有经验的酒保都赞叹不已。 一向不懂开瓶却懂得看人如何开瓶的周心意目不转睛地欣赏林子越一整套潇洒 利索的动作,直至粉红色酒液缓缓倒入郁金香型的水晶杯里时,她端起杯子呡了一 口,轻轻道:“林子越,就凭你这一手,女人也会情不自禁爱上你。” 林子越做了个含羞带怯的表情:“女人们难道不是因为我貌美如花爱上我的么?” 周心意咬唇嘻笑。 林子越叹道:“唉,凭我这一手,能吸引的估计都是一帮女酒鬼。” 周心意调侃地挑了挑眉毛:“你……嗯……也不错呀,主要吸引的女性类型是 酒鬼加色鬼。” 林子越大笑:“没错,比如说,你!” 周心意耸肩:“是,我同意,我就是标准的酒鬼加色鬼。” 林子越拿起酒杯碰了碰她鼻子:“来,敬酒鬼加色鬼一杯。” 周心意举了举杯,端到唇边,冰凉甜美的酒液滑过口腔,又一路从咽喉滑入食 道,她咪起眼睛细细回味感受,胸中一片舒畅,果然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 对月。 林子越静静欣赏眼前美景,只见周心意一双粉红的唇瓣贪婪地在晶莹的杯沿逡 巡,喝下一口酒后,大大眼睛咪起来,睫毛微微颤动,十分陶醉的样子,当真灵动 如水,教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可爱的酒鬼。 周心意却只顾一路喝,一路想自己的心事。三十一岁的女人,婚姻失败,对爱 情和男人没有信心,当然,所幸还有工作,还有钱,还有朋友,还算年轻貌美,还 有男人喜欢,他日呢?如果他日年轻不再皮囊衰老……你不能不承认,我们最后总 要走上下坡路。 周心意记得以前问过利嘉慧: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单身呀?那老了呢,老了怎么 办? 利嘉慧总是笑嘻嘻:不怕不怕,我还有你呢。 聪明的利嘉慧,早就想到她会有这一天吧?其实,女人最后最忠诚的伴侣,是 女人。 夜幕降临时,大半瓶酒入肚,周心意已经微醺,脸上飘起两朵粉云。林子越笑, 向侍应生点了餐,周心意却摇头执意不吃:“这么好的酒,应该让它自己在肚子乖 乖呆着,怎么可以再让其它东西来污染它?” 林子越:“周心意,这样喝法,你的胃和肝会坏掉。” 周心意皱眉:“你这个凡夫俗子,让好酒和其它味道在胃里瞎混,无异于焚琴 煮鹤。” 林子越摇头:“难道你的胃也有味觉的?” “当然,我的胃每次只能放一样好东西。”周心意越说越轻,“就象我的心, 每次只能放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走了,心里无端端变成一个大洞。 日暮时分,是周心意一天当中的死穴,那往往是她下班后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等 待陈诺的开始,日暮代表的是漫长的黑夜。 那样一段进退两难,进退皆错,进退都痛苦的日子…… 周心意此刻明白,她仍然没有忘掉那个人那段伤痛,就算眼前景色再美,就算 眼前人再好,就算她永远不会再回头,可是,她仍然明白,忘不掉的就是忘不掉。 就象佛家所说的业,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业,她该受多久的苦,她该受多大痛, 都是注定,逃也逃不过,必得还完受完才能算完。 林子越双手捧住周心意的脸颊:“心意心意,我爱你。” 周心意看住眼前俊朗的林子越,心中无限嘘唏,呵,男人,一开始,他们都是 这么爱你,用深情目光罩住你,让你无处可逃,然后,动物进化的本能,或者说为 了让自己的基因不断传播的内驱会使他们不断寻找并征服更多的异性。 她微笑:“当然,现在,你当然爱我。” 她举起杯子与林子越相碰:“来,为了今宵的良辰美景,为了眼前的俊男美女。” 林子越摇头:“周心意,你该吃点东西了。” 周心意点头:“就吃你……” 她一路说,双手已一路轻巧地解开林子越衬衣的扣子…… 林子越呻吟了一声,低下头吻上她,他的唇柔软滚烫,颤抖着熨遍她的全身。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周心意心中叹息:且得快活一时算一时吧。 雨收云毕之后,周心意倦极而眠,林子越搂住她再也睡不着,怀里这个人,和 他肌肤相亲,亲密无比,可是一颗心却若即若离。 林子越苦恼地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周心意微睁开眼问他:“怎么啦?” 林子越柔声道:“没事,你睡吧。” 周心意喃喃道:“全身粘乎乎的……好难受。”林子越问她:“起来洗个澡再 睡?” 周心意翻了个身:“想洗,可是没力气……” 林子越笑:“你躺着,我去放水。” 林子越去放水的时候,周心意在床上滚了一圈,白色的被单象面皮一样把她卷 成一个卷,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林子越放完水回来看到周心意象个春卷似的捆得整整齐齐摆在床上眨巴着眼睛 看他,忍不住一阵大笑。 林子越笑完解开床单把她抱到浴室,周心意索性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坐在浴盆 里任由林子越帮她洗头洗澡。 林子越动作轻柔熟练地帮她洗,周心意忍不住问:“林子越,你怎么动作这么 熟练?你专业帮女人洗澡的么?” 林子越抬头大笑,“你吃醋了吗周心意?” 周心意“切”了一声。 林子越道:“我学过护理。” 周心意不禁张大眼睛:“林子越,你学的东西还真让匪夷所思……快说,你还 学过什么?” 林子越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够长,我会慢慢让你知道。” 两人在一起,要多长才算长,要多久才算久?周心意苦笑。 林子越摸摸她的背:“我为什么学护理,你不好奇么?” 周心意:“当然好奇,如果说学做西餐是因为兴趣,那么护理呢?护理也是你 的兴趣?” 林子越摇头:“护理不是我的兴趣,只是我爷爷在我十岁时坠马,一直瘫痪在 床,我从小希望自己能够陪伴护理他,所以学了一年的专业护理。爷爷去世前,都 不让别人碰他,只肯让我服侍。” 周心意:“呵,林子越,又一个没想到……怪不得……你洗澡洗得好舒服。” 林子越:“所以啊,嫁给我多好,我可会服侍人了,可以帮你洗澡洗到老。” 周心意看了看自己光洁白晰的皮肤,心道:你此刻自然这么说,等我老了可就 未必。君不见,十八岁的男人和八十岁的男人,喜欢的都是十八岁的女人,周心意 但笑不语,顾左右而言它:“你大学学什么专业啊?” 林子越:“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没读过大学。” 周心意嘴巴张成O 型:“连野鸡大学都没读过?西太平洋大学文凭总该有一张 吧?” 林子越嘿嘿笑:“连那个都没有,我们家就我文没文化,我哥是正儿八经的牛 津大学MBA ,我妹是哈佛大学MBA ,我呢,因为没办法左右突围了,索性什么都不 读。” 周心意伸出一双都是肥皂泡的手鼓掌:“偶象偶象,你是我的偶象。” 林子越伸出手象撸小狗一样撸了撸她的头,周心意歪歪头想了一会儿:“那你 爸爸妈妈,特别是你妈妈,她不会反对么?” 象连绵那么完美的人,她居然不会对儿子高标准严要求? 林子越似能猜透周心意的思想:“你是不是觉得妈妈那样的人一定会要求她的 孩子也个个象她一样出色?” 周心意点点头。 林子越摇了摇头:“那你就错了。妈妈从来不会要求我们什么,从我们很小的 时候开始,妈妈就一直鼓励我们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努力去做好。” 周心意匪夷所思:“难道你哥和你妹从小喜欢辛辛苦苦地读书?” 林子越:“那倒不是,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要求自己必须出色,把 别人远远扔在后面会让他们很爽。” 周心意啧啧不已:“好变态。林子越,还好你挺健康的。” 林子越哈哈大笑:“其实也不是,可能是因为爸爸和妈妈身上要求完美的基因 都给了哥哥和妹妹了,所以我身上全是懒散的因子。” 周心意道:“那多好。” 林子越忍俊不禁:“我小妹经常说,二哥,我们家幸好有你这么个人,不然这 个家就太无趣了。” 周心意点头,她更喜欢林子越这样的个性,轻松、自在。 林子越又一本正经道:“也还好,我们家只有我这么个二世祖,要是赚钱的人 少,花钱的人多,迟早坐吃山崩。” 周心意叹气:“林子越,你果然命好。” 两人在酒庄中正自乐不思蜀的当儿,连绵大驾光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