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就像是交缠的麻花卷,滚进了一处隐密的树丛间。 春萼和秋蕊第一时间迫上前去,正当她们要将耶律吹雪与狄丞雁两人拉开时, 好巧不巧,后头追兵已经赶到。 这使得两人不敢出声,只能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你快走开呀,别跟我叠在一块!”两人面对面紧密相贴,那姿势说有 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是你压在我身上,该走开的应该是你,不过……你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若你一直耍赖想这样趴在我身上,我也不会反对。”他悄声说道。 “谁想趴在你身上啊?你……少在那不要脸了。” 她才一抬脚想要离开,就发现脚踝已经扭伤,只要稍微动那么一下,就会痛 得撕心裂肺。 “是不是受伤了?你把解药给我,我请我的两位属下,找最好的大夫来治你 的伤。”从她刚刚痛苦的表情,狄丞雁不难猜出,她不是闪了腰,就是扭了脚。 “不用你管,你要再开口,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她死也不接受他的恩惠。 两人滚落的地方,正好在一处隐密的草丛里,而他又无力大声呼叫,只怕孙 瑜和郑浑不仔细搜索,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好,咱们就这样耗着,我没什么损失。” 在这幽暗的草丛里,除了泥土与青草的香味外,就是耶律吹雪身上那股令人 陶醉迷恋的胭脂味。 带着愉悦与畅快的心情,狄丞雁将脸贴在她的粉颊边,那对深邃的眼眸,带 着欣赏赞叹的神情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在监赏一只上好的青瓷。 “看什么看,眼珠子少飘来飘去!”耶律吹雪知道自己的酥胸正贴在他的厚 实胸膛上,半边脸正好触碰到他的薄唇,除非对方是柳下惠,否则,心思肯定是 会胡思乱想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可……可以大声点吗?” 可恶,这家伙明明就是故意装聋,她要再大声点,不就让孙瑜与郑浑找到他 们了吗? 她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堂堂契丹公主,竟然这样压在一个男人身上,而只要 狄丞雁轻轻一动,那摩擦所产生的微妙快感,即叫她脸红心跳,尴尬透了。 反观,孙瑜与郑浑找了老半天,也找不到狄丞雁的踪迹,他们很纳闷:明明 主子就做了记号,为何到了这里,就是找不到人呢? 就在两人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间,耶律吹雪感觉到小腿处痒痒的,好像有 什么东西在上面爬呀爬的,一直往她的膝弯处爬了过去。 “公主……你的小腿……”春萼悄声向她比了比小腿。 “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是壁虎啊!” “你说什么?” “是壁虎!” “壁虎!?” 耶律吹雪脸色骤变,她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便大叫出声。她哪还能想到外 头那两人没走远,光想到那尖尖的小头在她玉腿上东张西望,全身的鸡皮疙瘩就 爬了满身。 “来人啊,快替我将壁虎给抓走啊……”她的腿又踢又晃,并主动从狄丞雁 身上滚了下来,这一滚就滚到一旁的泥坑中,这下子,小美人反而成了小泥人。 当春萼与秋蕊双双将她从泥淖里扶起来时,两名高头大马的男子,也正围着 她们主仆三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 眼看大势已去,耶律吹雪当然无话可说,但她死也不肯让孙瑜和郑浑碰她, 贵为公主,即使落难,也要摆出公主该有的架式。 “春萼、秋蕊,扶我起来,你们两个臭男人,别碰我一根寒毛!” 看着耶律吹雪全身沾满烂泥巴,孙瑜和郑浑相对看了一眼,庆幸自己躲过一 功,说实在的,他们也不太想碰她。 唉,这等苦差事,自然又落到倒楣的春萼与秋蕊身上。 只是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刚站好的耶律吹雪却不小心又跌了一跤,这 一跤让她的后脑勺整个撞在地上,只见她眼儿一花,随即便昏了过去。 这么一采,还是得由孙瑜和郑浑将她给扛到马背上头。 当五人找到最近的客栈时,已经晨光初绽,鸡鸣日升之时。 为免公主与榜眼身分曝光,孙瑜不得不将大夫请至客栈,为两人来治疗伤势。 同样是下针治病,狄丞雁则显得气定神闲,闭目养神让老大夫好好医治;反 观耶律吹雪,头一道扭伤了脚,美美的小玉腿如今肿得跟小蹄膀一样,疼得她哇 哇大叫。 “你不会轻一点啊,谁叫你那么用力的……呜……不要碰我的脚,你没听见 吗?”才把温毛巾轻轻地敷在耶律吹雪腿上,就听见她叫个不停。 她又是摔杯又是丢枕,只要是触手可及的东西,统统逃离不了被抛摔出去的 命运,一旁的孙瑜和郑浑看了,也不禁摇头兴叹。 “真是恶人无胆,越凶的人越是怕疼!”郑浑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脸上虽 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可心里头可乐得很。 郑浑的讽刺听在耶律吹雪耳里,非常不是滋味。 “臭光头,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那张脸!”那要笑不笑的脸,让人看 了就有气。 “我是为我家主子留在这的,你以为我希罕待在这儿啊?”看她成了跛脚猫, 郑浑说话也不禁大声了起来。 “叫你出去你没听见吗?‘出去!” “我偏不!”他存心气死她。 看着耶律吹雪小脸气得红通通的,狄丞雁竟心生不舍。 “你就先出去一会儿吧!”他向郑浑投以一记眼神。 “我……主子,这太说不过去了吧,是她先挑起战火……” “郑浑,她不想见到你,你就先出去吧!”好男不跟女斗,他要他多让女人 一点。 “主子,她用毒箭害你,还把你搞得这么惨,你还在帮她……” “我叫你先出去,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一旁的孙瑜再怎么笨,也听得出狄丞雁有意偏袒耶律吹雪。从他一开始就处 处礼让她,容忍她那骄蛮任性的脾气,不难发现他要不是对这位小公主有那么一 丝丝好感,是不可能让她这样为所欲为,还不发脾气的。 “你先出去,这里有我就行了!”孙瑜出面打圆场,这才使得郑浑悻悻然地 振步而去。 看见郑浑气急败坏地走出去,耶律吹雪脸上顿时洋溢起欢乐的神采,甚至还 忘了大夫已经将针扎在她脚踝处。 “大夫,不知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狄丞雁心系着耶律吹雪的腿伤。 没听到耶律吹雪半句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还被骂得狗血淋头,老大夫有点快 快不乐说道:“这位小姑娘啊,只要火气别那么大,好好静下心来养病,筋骨就 会复原得比较快,要不然,肝火旺盛,即使是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我看也是好 不了的。” “什么!?十天半个月?能不能快一点啊?要我成天待在屋子里,我会闷坏 的。” 耶律吹雪心凉了一截,她天生就不是静得下来的人,一旦得休养那么久,那 不是要她的命吗? “想要快点好,就平心静气些,俗话说:心静气绵长,气调匀了,百病就不 会缠身。” 老大夫帮她起针,并对着秋蕊说道:“麻烦你跟我到铺子里拿些药。”老大 夫交代完毕,背起药箱,便带着秋蕊回到药铺去。 两人一离开,狄丞雁随即在孙瑜的搀扶下,缓慢地从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床 榻边,探视耶律吹雪的伤势。 在老大夫的针灸治疗下,再配合着本身太极内功心法,狄丞雁身上的毒血己 逐渐从毛细孔排出。内功底于深厚的他,这些轻微的毒,还伤不了他什么的。 “想吃点什么,我叫萼儿去帮你准备,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床上,有什么需 要,孙瑜和郑浑也会帮你的。” 狄丞雁的关心与慰问,就连一旁的春萼听了,也不免帮他说起话来。 “是啊,狄公子还亲自嘱咐掌柜的,要腾出最舒适、最宽敞的房间给公主您, 为了不想让公主您受到打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到东侧厢房来呢!” “萼儿?狄公子?” 一听到他们彼此间这样亲密的称呼,耶律吹雪心里头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公主千万别责怪春萼姑娘,在回程的路上,我家主子为了避免您路途颠簸, 让脚伤更加严重,所以才将身上袍子里的棉絮取下,包在公主腿上。 春萼姑娘是看了感动,才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孙瑜如实以告。 “区区小事,你就别老挂在嘴上了。” 狄丞雁认为是小事,可春萼并不这么认为。 “公主,你有所不知,这清晨时分,九宫八卦林内可说是寒气逼人,你因为 昏倒而不知道,狄公子脱下自己的锦袍为你披上,自己仅着单薄衫衣;就连我和 蕊儿,也都是公子的两位随从将大衣脱下来给我们穿,才让我们避免受到风寒呢!” 北方气候,白天与晚上温度差距甚多,特别是在黎明时分,那气温更是寒进 骨髓里,要不是狄丞雁他们三人将衣服脱下给她们‘保暖,这回程的路上,她们 早就冻僵了! 听了春萼的一席话,耶律吹雪心窝里一阵暖意。想着当时他被她的吹箭所伤, 不但没有将这股仇恨当场发泄到她们身上,相反地,还尽全力来照料她,看起来, 这家伙还挺宅心仁厚的嘛! “不过受了人家一点小恩惠,就把整个心全掏出来送人了?那好啊,要是你 想跟他走就走,我不会拦你的。” 明明知道自己理亏,但看到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心全向着别人,心里头怎 么说都不是滋味。 这句话说得仿佛过重了些,听得春萼双膝一沉,连忙跪在耶律吹雪面前。 “公主待萼儿恩重如山,从小大王收养我和蕊儿,将我们视如己出,如今公 主若是不要我们,我们只有一死,绝对不会另投新主的。” 呜咽的哭泣声,听来令人鼻酸,小小的鹅蛋脸上,净是糊花花的泪痕,让人 看了好生不舍。 “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你快起来吧,我不怪你就是了。”面恶心 善的耶律吹雪,哪能受得了朝夕相处,如同亲姐妹的贴身丫鬟,在她面前哭得柔 肠寸断的。 “多谢公主。”萼儿这才抹去泪水,站起身来。 “孙瑜,你赶紧带萼儿姑娘去梳洗一番,然后叫店家再准备一间上等客房, 让她和蕊儿姑娘暂作歇息。” “我明白了!” 孙瑜领了命,随即带着春萼先行离去。 等到孙瑜将门带上后,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狄丞雁与耶律吹雪二人。 他从容不迫地起身,先将几扇窗户关上,最后,还不忘将门闩闩上。看到狄 丞雁做了这些个动作,不免让耶律吹雪提高警觉起来。 他将门窗关得密不透风,究竟意欲如何? 而他的表情看来也没有之前来得和颜悦色,越看是越不对劲,那笑容更是狡 黠到了极点…… 一股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当狄丞雁将一只月牙凳搬到她床榻前,四平八稳 地坐着看她时,她再也忍受不住,劈头便是一问: “你到底搞什么鬼?” “搞什么鬼,你心里明白。” “我……我该明白什么……”她发现到对方双目炯炯、笑容诡异,好像要进 行什么计谋一般。 “你仔细回想回想,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话?”听他中气十足,更是让耶律 吹雪惴惴不安。 “听你的声音,你……复原得很快嘛!”她想光来个投石问路。 “托你的福,你大概不知道,我修习的太极吐纳心法,可以将渗人体内的毒 血,先储于丹田,再经过脐门、当门、玄机,最后经由百汇透天灵穴而出,所以 说,你那雕虫小技,根本伤不了我。”他娓娓道出这一连串的过程,听得耶律吹 雪哑口无言,心惊胆跳。 “所以说……你全身动弹不得,又让大夫替你针炙,这一切都是……” “装的。”他淡淡说道。 “装的?这么说,你从头到尾……甚至对春萼和秋蕊的好、都是……” “对于她们,我可是真心诚意的。”他将脸逼近她粉脸前,一字一句说道: “不过对于你,我实在是失望透顶,还记得我曾说过,只要你落在我手上,我绝 对会让你好受的。” 耶律吹雪开始装傻,“有吗?” “好吧,就让我来提醒你,我再三告诫,千万别激怒我,你不但不听,拿起 吹箭就往我身上射,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我若再继续纵容你,将来恐怕连 杀人放火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他轻轻抚摸她的黑发,俊美无俦的脸上,却闪 过一抹邪光。 狄丞雁森冷的眼神,第一次让她感到畏惧,从小到大,她从没怕过任何一个 人,而这样一对目光,惊人的怒气,她不禁胆寒。 耶律吹雪不由自主地往床角退,小脸上血色顿失,扭伤的足踝让她几乎使不 上力,只能用双手不停挪移,但要靠这样来逃离他的手掌心,似乎是比登天还要 困难。 “你……你可别乱来,我……我是契丹公主,容……容不得你撒野……”豆 大的汗珠渐渐布满她的粉脸。 “那我就来挑战看看,撒一次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完全不将耶律吹雪 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想干什么?” “公主你负为皇亲国戚、金枝玉叶,我倒要看看,公主的身躯,究竟和寻常 百姓有何不同。”他作势要替耶律吹雪宽衣解带,吓得她立刻放下身段,哀鸣求 饶起来。 “我知道我错了,你……你别这样子好吗?”为了保全贞节,耶律吹雪生平 第一次低下了头。 她确实吓到了,如今的她,像是断了翅的鹰,拔了牙的虎,哪还有“成风” 二字可言。 狄丞雁本来只想吓吓她,哪知才刚粉墨登场,她就吓得花容失色。 这样的转变,可让他啼笑皆非,内心不禁想着,这小丫头还真是恶人无胆。 “呜呜……我知道我脾气是差了点,但……但也不是那样不讲理啊,人家也 是为了要找妹妹嘛!你……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就非要跟我一个小女子这般计较 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只要忍过这口气,等到脚伤好了,她会连本带利要他还 回来的。 瞧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样,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会被她的珍珠 泪,而融成一摊春泥。 “好,我原谅你。”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他说。 “真的吗?”哭丧的小脸,瞬间破涕为樊。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