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期日,整天无所事事。付雄要去会见客户,桢可说他有一个重要的手术。我 坐上汽车准备到医院去看他,正经过一所大学,我知道这是所全国重点大学,之前 来来往往路过多次,出生在这个城市也已二十几年了,却从来没想过进去看看。首 要的原因是没有什么机会,中学时代的好朋友没有人入读这所高校的,而且也没有 在这儿附近顺道办理过什么事情。 由于记忆起一个名字,我便打开手机翻寻相关的地址和名字,以及电话号码。 吴浩,我回头查看远离的学校大门,核对上面的金字招牌,正是这儿所大学, 准确无误。伴随着确定,我竟然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兴奋,仿佛预料到我的计划必将 开拓一个实质性的进展,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关键枢纽性的人物似乎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竟然将车窗外,热闷浮躁的高阳烈日想象成为是黎明和煦的曙光,恰恰当当地探 出在近二十天的阴郁里,一切有待实质性的转机。 前面的站台,汽车还没有进站,我就慌慌张张挤到门前。汽车摇摇晃晃笨拙地 颠定,我从门上的玻璃向后张望,目测距离学校的大门该是几百米的路程。我从车 门内首当其冲,一跃而下。 我根本不能确定我是否能找到这个名叫吴浩的男人,而且能通过怎样的途径、 方式和过程达到寻找的结果。即使他是一个诚实的男性,填报的姓名和地址都是真 实的情况,但如此一所重点大学,泱泱泛泛的人群,少说也有几万的学生和校职工 作人员。我不可能见人就问:是否认识吴浩?况且,他是学生、老师,或者后勤工 作人员,身份情况,我一概不得而知。如果他填报的年龄是真实的,那么30岁的年 龄不会是本科生,至少他应该是研究生,或者是一名讲师。至于教授的资历,大概 在他这样的年纪,还是略显年轻了。但无论是研究生或者是讲师,一定都能让父亲 满意,母亲也是无话可说了。 一时间,我根本没有头绪,无法思考出查找的切入口,而我已经走到校园门口。 赫红色大理石圆柱在暑热强烈的阳光下,束束反射出炙烈刺目的光芒,杀伤力 的光线漂白了滑溜溜的石头里黑色无法规则的斑纹,另一侧的柱面则舒适地站立在 倾斜整齐的阴影里。在一把蓝白扇形交叉镶间的遮阳伞下,是一个身穿短袖草绿色 服装的值勤保安。中间的大门是自动遥控的伸缩门帘,有汽车进入的时候才会被电 脑控制缓慢地拉开。一些学生从侧门进进出出。 其实,我很喜欢大学校园里的这种清新修整的人工自然的氛围和情趣,到处都 是花圃和树林,还有开阔的足球场,防水防滑的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乒乓球台。我 还看见一些人提着游泳衣和洗发液,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去往同一个方向,那 里肯定是游泳池。在美院读书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大树的长廊里自由地写生。那 时侯,买零食和零碎的小东西花去了不少生活费,没有更多的投入独自去乡村写生。 课堂之外也没有活生生的人体模特提供给你创作。但我向来认为创作是随处信 手拈来的,不一定需要华丽的主角和背景,而且艺术学院陈设的雕塑也多。任何校 园的地方都可以用来写生,而且我通常就跑到篮球场边,找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来, 随处的角度都有免费的人体写生。 我还喜欢到校园的海报栏去看最新的信息。校园内的各种活动,专家的讲座, 新近的电影,校内校外的比赛等等,只要有时间,大学里的活动生活都是可以共享 的。 我确实不知道从何处查找吴浩,翻开手机的电话薄,上面还记录有他的电话号 码,总不能如此冒失地与他电话联系,我几乎对他的身份和情况一无所知。更为难 堪的是,我竟然是从男性专科门诊部以不正当的手段,迫使桢可泄密病人的情况, 我当然不能让事情败露。除了姓名、年龄、地址、电话号码,还有病情症状阳痿, 我对他的其他情况一片空白。 我正漫无目的地晃荡在校园里,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丛林里,木制的长条椅凳 上,是一对在校男女相互拥抱在一起。我绕过树林,一条道路旁击侧敲着一幢低矮 层高的教学楼,红砖的老式建筑。面冲道路的这面墙壁,已经成为了重要的招贴栏, 粘贴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广告,五彩缤纷的信息告示,一层又一层的粘贴海报,一些 没有粘牢,或者被撕翻的纸张边角在燥热的空气流动中惊惊扰扰地颤动。显然,这 样的公示栏也希望得到重要的关注率。 我将目光无边地滑过粘满信息的墙面,陡然一回神,发现一个大惊喜。我回过 头,重新打探墙上一则最为醒目的信息,白色的巨副纸张,黑字醒目端正地写明信 息,主讲人:吴浩。其他都可以不重视,我不在乎讲座的主题和内容,马上记住了 讲座的时间和地点:星期一晚上7 :00,大阶梯教室。明天,就是明天,我满心飞 腾着快乐,感受到无比的畅快淋漓。我全身心换算着海报上的日期,没错,正是明 天。然而,竟会是这么巧吗?难道正好是同一个人,他是这里的老师,会不会是另 一个吴浩,这个学校该有多少个名叫吴浩的男人。然而,无论存在有多少这个名字 的男人,主要的是,我要的是一个阳痿的吴浩,完全没有性功能的男性。如果这个 男人真是我要找的那个男子,那真是上天赐予的恩惠,我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同时我竟然有一种庆幸的感觉,似乎一切的预算和计划全然都把控在我的设计当中。 该不是真的如此顺利,让我这么快速找到了搭建在我和付雄之间扭转乾坤的桥 梁。 我不放心便一再核对人名,从偏旁到部首,一笔一画加以核实,在手机的记事 薄里记录下时间和地点。我简直要笑疯了,心情四处洋溢,脉搏蹦跳扑嗵样异,巴 望着不要有这多进出的三十个小时了,即刻进入周一的晚上七点整。 我立即打电话给桢可,但信息传来他关机的声音。他一定在做手术,通常手术 和会议时,他都会将手机关掉,他很注重职业道德。我要直接到医院把这个好消息 告诉他,简直要吓他一大跳。 “真有这么一个人呀!”桢可的怀疑里密密紧贴着轻蔑和嘲讽的神色和姿态, “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呀!弄不好是头壮熊怎么办,活生生将你强奸了!” “所以,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看看,辨认清楚是不是来你们医院医疗的男子。” “万一他认出我来了呢?虽然我不是那个叫吴什么的主治医生,但毕竟相互之 间有过照面,能挂上脸熟。而且即便是那个男人,你准备怎么结识对方,总不能一 开口就大叫别人阳痿,和你结婚。” “大可,现在你只会打击我,最近你见我做什么都会看不顺眼。”我胡搅蛮缠 起来。 “请不要伤害这些病人们的自尊心好吗?”他说完最后一句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简直把我乱刀砍成了千古罪人。一时之间,绝望、痛苦、委屈,统统涌上心头。 “也不要伤害到你自己。”他走到手术室门口,拉开门时,回头叮嘱我。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