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回到房间,看见手机上留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便回拨过去,电话里传来 温和柔软的女人声音,礼貌地告诉我这是酒店的总机电话,她请问我需要找那位。 我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地猜想到正是谁的来电,就告诉她对方的房间号码。 “舒曼吗?” “是我!”我平静地回答道,比较起先与他离别时的鬼哭狼嚎大相径庭,尽管 我的哭泣是压抑得那么安静,但由我此时的心情回想过去,感觉到可笑和滑稽。我 想继续和他的表哥,持续友好地相爱下去,我不曾相信我们之间真挚的情感怎能这 样简单易碎。 “我觉得很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看见你为他哭泣得那么难过,感觉到自己正像一个刽子手。” 一个男人,为他残忍地充当帮凶,采取虔诚的忏悔和赎罪,忧心忡忡的失落浮 现在他的喘气中,我至少得到了一点安慰,但是我的爱人呢?我真正的亲人,你是 否认识到你的残酷和无情。 于是,我问他:“他知道我哭泣这么难过吗?” “他知道!你走后,我到他的寓所里见到了他,他正在掩面痛哭。” 我的嘴唇不自主地发抖:“他在哭泣,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他让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出去了!” 我在泪水朦胧中,看见自己,空白没有五官的面孔,因为看不见思绪。 “他好狠心!”我听见自己带着泪腔的声音,同时又听见自己的快乐,因为他 和我尽管不在同一地点却是正在同一时刻的哭泣,我断定那是一份真正的心灵感应。 “他说他不能让你离开你的父母,他们就你这样一个女儿;他说他不能看见你 这样和一个本没有感情的男人去冒险。” “你知道我的全盘计划?” “他向我提起过一些。” 由此看来,我和付雄还是有相当大把握的希望,他根本离不开我,我自信满满 地坚定自己的信念,我一定要他明白,只要他能坚定我们在一起的信心,我们必将 最终守护在一起。“你能安排我们见面吗?”像今天这样的情景,他简直令我气急 败坏,我坚持保留自身强势的傲慢,他一定要亲自向我道歉伏罪,当然我不过是作 出个姿态,凝神高一点的姿态,希望能得到他仰视我的效果,铭刻于心,以后不再 草率做出这样卤莽的形迹。作为我和付雄之间气氛缓和的最好敲门砖,自然是他的 表弟,他也充当着不可饶恕的帮凶角色,正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重复笑 容的时候,抖动的睫毛上,有闪亮的泪光。 他知道我的心情,因为听见他讲述对方的哭泣而心情快乐了大半,便捧逗参合 着装腔作势的语气令我开心:“安排你们见面,我会感受到无比的难过!” 我的古灵精怪重新回荡在身体的内部,向他哗众取宠地锃亮自己的诱惑:“那 么在你还没有陷进我的魔掌之前,快快安排我和你表哥的见面。” “喳!” 星期一,我们在咖啡馆里见了面。女孩子自然要摆出一点架子,我是一头小豹 子,身上正穿着一件橘黄斑点的裙子,他使弄的阴阳怪招真是把我惹毛了,我决定 以面无表情开场白的神色控诉对他的深切愤恨。当然,我并不想将太极耍弄得过于 严肃,只要他对我轻松地微笑,我们的误解就将冰释前嫌。我知道他的用意,是想 为我安排一个终生幸福的归宿。但他太过于自信和武断了。或许他仔细为我考虑和 衡量了我的处境和我的接受程度,蛮以为他的表弟是绝佳的替代者,但是,我不需 要这种牵强的仪式,我更不能容忍,他无视我的存在,好心好意地自作主张。 “好漂亮的衣服!”他的表弟为了打破相互之间的僵局,尽量捉弄出声音来, 夸张的语言无法无天了,“舒曼,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听说,你经常自己设计各 种物品,为什么不打造出个人品牌,成为真正的Designer。” 显然,他的听说是有人向他尽情地描述,我瞄了一眼付雄,向他意味深长地表 述道:“我是有这个想法,曾经有专业人士向我建议过,不知道他是否肯为我的品 牌投入资金。” 付雄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并且那个表达要帮助我建立自己品牌的大人物,就装 在他自己的身上。“外国的创作环境比国内优越得多,舒曼,你真应该多请教请教 表弟。”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承认他的荒谬,却是继续将我推向他的表弟。 “付雄,你什么意思?”我用力看着他,挖掘隐藏在他体内的残忍。 他正色我的眼睛,缓缓的口气,仿佛是在拿稳一个关于我更为辉煌的未来。 “曼儿,我是为了你好,表弟的条件比我好多了,没有婚姻的困惑,没有孩子 的负担,他的父母很豁达开通,很好相处,如果你愿意还可以随他移居到国外。”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无法容忍一个男子原本应该支撑在与我同甘共苦的背后之 时,竟然有这么多废话。“你真是太操心了!”我冷笑着对他讽刺,进而像失去了 常态一般对他大吼大叫,“我有男朋友了,他的名字叫吴浩,是大学的教授。”仿 佛是让他认识到这个事实,我用力、愤恨、强烈压制自己的控制和难过,我泪水真 会夺眶而出。 “你和那个男人在结婚之前,将会进行婚前检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你父母 不会同意的。”他同样以牙还牙的气势,是要让我清醒。 然而,我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不管这种劝说是不是代表了真实可能存在的事实, 现实被蒙蔽上了心如刀绞的泪水,无法奏效了。我达到疯狂的极点,我要尖叫、嘶 哑、怒吼、痛斥:“你不要用你那已经有过的婚姻经验来直接干涉我的恋爱生活, 你是嫉妒了吧!空虚了吧!后悔了吧!” 他冷静地看着我,目光咄咄烁烁:“你应该理智!试想你怎么去说服你的父母? 他们不会同意的,永远不会同意我们!“ “我的计划还没有整个贯彻实施,你怎么知道根本不行!” “你真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吗?危险,舒曼,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脸上是愤然绝望的神情,“你是不是已经和那个女人同居了!你是不是已经 决定和她在一起了!” “我们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主要的问题在于你的父母。” “借口,完全是借口,明明你已经厌倦和我在一起的感受,你已经缺乏等待的 耐心。” 他的表弟坐在我们之间,眼睁睁看着相互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却找不到解决 的方式,错手顿足。 “付雄,你太让我伤心了。”在那一时刻,我只想迅速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是 非之地,我没有力气和勇猛来应付他对我命运的安排和苦口婆心,我没有精力再去 思考:我们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这一刻,我需要逃离这种辱没我人格和命运的 地点。他竟然像拱手送出的物品般,将我传递到他认为千挑万选的安全地带。 我离开咖啡馆,他的表弟向我追出来,“我现在能够对你说什么?” 因为已经存在昨天的先验在我的内心中,显然,我今天的情绪没有初次面临如 此打击时的绝灭。 “你想说什么?”我依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仅仅是安慰,但是付雄似乎再 也回不来了。我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恋爱生活,是因为我的父母亲的打破,还是对于 我伤人损己的报复,或是付雄的心魔作祟,以及是那个名为贾平女人的介入,我们 的情感从来没有遭遇到这样破裂的危机。 “我知道,按照你目前的心情,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你就对我说说关于贾平,付雄说,小时侯,因为父辈的关系,大家相互之 间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童年的时候,我也见过她,我称她为姐姐,她比我大三个月。那个时候,我 看得出来,她喜欢付雄。” “那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付雄不喜欢她。” “试了很多年,他都不喜欢她?” “是的!不喜欢!” “但他们还是最终绕回来了。”我能感觉得到,每一次对方在电话中的强势, 那个女人,此次回来,就是要杀出个片甲不留,降服这个她谋取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我不清楚他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对我说。你知道他对于你父母的反对没有任 何办法,因为他们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原因都是些实实在在的情况,他的离婚,他的 孩子,他与你的年龄差距。” “所以,我能希望,他能等待我一段时间,等待我同样成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