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和母亲一个房间,父亲和吴浩一个房间。通常早上集合,出去参观旅游,也 有购买当地的特色物品。晚上回到宾馆,旅行团会组织大家唱歌,或者开展舞会。 父母会去参加,有时也会拉上我们。我们照了很多相,将胶卷拿到宾馆的服务 处,第二天就能取到洗印好的相片。如果我实在太累了,不愿意去各种应酬,吴浩 就会来到我和母亲的房间,和我聊天,一起看这些相片。我没有与他的合照,偶尔 有几张他与我父母亲的照片,那是母亲多事,通常和父亲站立好的姿势,就向他招 手过去留影。 最后一天晚上,母亲让我尽情地放松,拉上吴浩,仿佛是她心目中的一家四口, 向舞厅走去,舞会已经开始。吴浩的舞技竟然不错,我问他:“经常邀请女学生跳 舞嘛!” 他笑道:“我上大学和研究生的时候,没有什么娱乐,就是周末会选择跳跳舞, 和看看电影。那时候,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他的额头上,一些细腻的汗珠 在舞池各色流转的灯光里折射着淡光。 很久没跳舞了,一曲下来,身体有点僵直。忙碌着观光的生活,让我暂时忘记 了与付雄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甚至忘记了放弃生命的决心,被浪涛冲刷着卷进,冥 冥无度的大海深处,尸骨无存,或者永远沉没在太平洋的深腹中,是细小的鱼丛和 虾粒在我的骨架里穿梭和游走,躲避着大型食猎动物。 桢可会天天发来短信,问我当天的所见所闻,嘱咐关心我的身体,连带我父母 亲的身体。他知道我与吴浩的同行,整个旅程安排也是吴浩的计划,但他对他只字 不提。 此刻,我独自坐在舞厅的角落里,听见了短信的声音,纯黑色的舞厅,蓝色的 屏幕画面,是一篇海子的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 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 暖花开有人走过来邀请我跳舞,我怀想着心事,纷纷扰扰。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对方把我牢牢地控制在他的胸口上,我还能察觉出他故意用他的下体顶立在我的身 上撕磨,感觉到那里的挺立和弹性。这样,我才去注意对方的面孔,是一个四十多 岁的男子,他矫情着他的生理特征慢慢切入,糅合着靡靡腻腻的音乐,动作细小而 谨慎,不温不火,毕竟是一副为人师表的外衣。 “你是吴浩的女朋友吧!”他意淫的微笑,软绵绵地挂在嘴角。 “整个旅行团的人都看出来了,不会教授也看不出来吧!”我站立在空气中, 停止了摇曳,不愿意与他配合着撕磨。 “他那点不行吧!”他想继续摇动下去,证明他那里的地点是不同的效果和能 力。 我冷静地注视着他,浮出的笑容像尸骨般暴露和空洞,“您那儿太行吧!要不 要我介绍个朋友给教授认识,他是性病专科的医生。” 我推开他,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我的父母,也没有吴浩,我就朝舞厅外面走去, 来到宾馆的花园。花园里葱郁的树木和灌木丛,是一些热带特色的植物,伴在一棵 棵高大椰子树的身下,团乱的影子沉淀在夜色的深处。我适应了黑尽的空气,看清 楚植物和建筑的轮廓。花园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来来往往的闲逛。我掏出手机, 一条条短信翻阅下去,光芒照亮我的面孔。我像一个孤独的幽魂,被埋葬在草香树 脂的气息里。 有夜晚湿热的海风,姗姗地抚面,伴随着一段咿呀的声息。我回头,四下里寻 找声音的来源,轻轻来到一个蔓藤植物攀满的长廊里,石制的栏架上搁满了绿色的 华盖,枝枝藤条的茎叶里点缀着细小的花朵和圆粒的果实。我扯下一颗红彤彤的果 实,腾跳的枝叶,在风中喧哗。我继续探头,朝那个微微清吟的动静深处走去。我 拨开了一根长长的蔓藤,在长廊的最深处,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凭借着轮廓, 那个灰色的后背,我判断出那一定是吴浩。他穿着舞会上的服装,一件白衬衫和一 条长裤子,穿戴整齐。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动荡着四周里包裹的空气,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整个身体像癫狂了一般。我看见他的双臂在前身腰迹的位置 抓持着什么,他的呻吟一声压过一声的兴奋。 天那!我终于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是的,他正在——自慰,我惊讶地瞪大 了眼睛,我的嘴巴恐惧地翕合。在全然黑色的夜晚,看见这样呻吟的一幕,他的头 正在尽情缓慢地摇摆,曾经有一时间,我正看见他偏侧的脸,挺立的鼻子是这个轮 廓的终点,鼻子的另一边,也就是我能看见的面颊里,他闭合着眼睛,全身心投入 地享受着欲望的亢奋。 不知不觉中,我手上红色的果实被猛力碾碎,红色的汁液像戳破了皮肤般流出 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手指。我呆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塑,发不出任何声音,失去了 一切知觉。 他满足地回头,张开眼睛,我竟然没有躲避离开,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还 没有收拾妥当,那地点松软地耷拉在敞开的裤子的拉链外。 “曼!”他首先突兀地惊讶,随后简直要崩溃了,慌张地把他的生殖器胡乱地 塞进他的裤腰里。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向长廊外离开,面色冷峻,一时之刻,我无法决定去 向哪里。他挣扎着,根本不能利落顺畅而痛快地塞进他那丢人现眼的物品,他竟然 还能拿出他那直立不起来的物质用来自慰,享受射精的快感。然而,他有成活的精 子吗?以及胶质的蛋白黏液。 但是,他竟然能自慰,难道这不正说明他有健全的性功能嘛!他是一个健全的 男人?然而,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具有生理残疾的那个男性吗?如果他是一个健全 的男子,我的整个策划谋略,岂不完全是个笑柄。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拨通了付雄的手机,是那个叫作贾平的女人接听的电话,竟连他的手机来电 都是由这个女人把控着接听。“付雄在吗?”我径直问道。 她很不高兴地把电话交到了旁边人的手中,我没有兴师问罪,这么遥远的距离, 即使我问罪也于事无补。我只清醒地对他说道:“我现在正在海南,明天的火车回 去,等我回去好吗?” 我听见电话里,那头的女人故意在一旁虚张声势地滋扰生事。“谁呀!是个小 女孩的声音。” 他站立起身,逃避那个女人的摆布,我听见关门的声音。在卧室的房间内,对 我回答道:“曼,一定要好好地生活,找一个比我好的男人。” “等我回去!”我对电话里大叫大喊,一旦我回去,我就能获得我所要争取到 的一切。 回到房间里,母亲说她和父亲到宾馆外的夜市里去逛了逛,她问我:吴浩邀请 我跳了多少支舞蹈。父亲与母亲的相识,据他们的回忆,就是在改革开放的舞会里 认识,而最终结合走在了一起。舞厅在母亲的印象中是浪漫而温馨的情感土地。 “母亲,你是清楚的,我不喜欢跳舞。” “情趣是可以培养的。”母亲对此次旅行很满意,尤其是吴浩的精心照顾,嘘 寒问暖打动了她和父亲的心扉。 “爱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吗?”在黑暗中,我翻转了身体,背对着母亲,并不需 要她的回答,她不会给我任何期待的答案。然而,期待是什么,我自己都模糊得不 甚清楚。窗户外有月光,照耀着整个宽广、毫无阻拦的海平面的月光,剩下的余晖 才是投射进这座城市的脉络,一撇淡淡的微笑挤在了窗户的玻棱上。 清晨的时候,我们到餐厅里吃自助早餐,因为是下午的火车,上午我们还可以 去看看海。早餐的时候,吴浩低垂着面孔,满脸红净压到脖子,不敢正眼瞧见我, 依然帮助我父母挑选着早点。父母坐在选定的桌边,我起身对他们说:“我去帮他!” 在服务台也取一个托盘和几个盘子。 “你喜欢吃这种咸菜,是吧!”我走到他身边,搭话着理会他,算是给他一个 台阶下。 “啊!是的!”他对我微笑,看样子内心深处是长长地顺了口气,眼睛都是血 丝的神色,提心吊胆了整个晚上。 “男性有那点毛病,是可以理解的。”随即,我将他一军,精灵天真的样子, 把男性生理发泄的现象当作一种科学正确的事情谈论,也并不让他太过于窘迫。 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性无能,问题和怀疑在我的思考里打圈。回去,我一定要 弄清楚病情的整体原因。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食品镊夹上的餐点径直掉在了盘子里。 “少夹点动物的内脏。”早上的餐点里有一些猪肉猪肝的卤制品,我把他盘子 里过多的肉食和内脏夹出来,“父亲有高血压,要少吃点胆固醇高的食物。” 早餐后,我们去看了看海,母亲买了大量的海货产品。市场里,那些鲜活巨大 的海洋生物,被打捞的人们晾干成为褐灰色的尸体,被抹上白泛泛的盐粒,整个市 场充满了腥臭的污浊,混合着各种交易的人群和苍蝇。许多海鱼,海产品,根本是 我从没有见过的怪异形态,虽然眼前看到了它们的眼睛和死亡的神态,但我依然不 知道它们的整体身型,它们早已被分割成大块的肉头,切割面能看见整齐的骨头。 另一些高档区的交易买卖,货品则包装精致,看起来干净了很多。 母亲购买了很多原本属于大海的肉身,每当购买一种产品,总能听见母亲说要 分出一些给亲戚朋友。 整个旅行团的人都在购买这些琳琅满目的海货产品,在内陆,如此丰富、廉价 的水产品是不多见的。离海返乡的时候,整个旅行团的人均重量,几乎都多出了一 倍。在座位里,我看见昨天晚上,邀请我跳舞的那名男子,几次面朝我们这里张望, 我就将购买的零食,从一大堆热带水果里,挑出长曲的香蕉,乜斜着目光,看着他 的脸,慢慢地剥离开黄澄澄的香蕉皮肤,露出奶白色的果肉,一口口用力嚼烂,吐 在了垃圾袋里。 母亲不明白我的行为:“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味道很涩,很恶心!”我把剩下的半段香蕉,连带蕉皮一起扔进垃圾袋里。 “怎么可能!”母亲不相信,掰下一根香蕉,品尝起来,“没问题呀!” 我也不再解释,翻开海南晨报,就着头版头条的题目念出声来:《禽兽老师奸 淫七岁幼女》。周围的十几个人,不分男男女女,都回过头来注视我,仿佛我倒成 为了那个十恶不赦的老禽兽。他们个个都是老师、讲师、教授之类的人物,或者是 其亲属家人。 这么多双眼神,我自然招架不住,“报纸上讲的是一个小学老师。”当时,我 的神态一定是狼狈极了。 吴浩似乎是在为我解围,呵呵后地微笑:“我们是大学老师。” 火车,是带领我们回家的方向吗?好大的轮渡,装满了十几节车厢,由这个海 港连接到那个海港,到达广州的岸堤,继续轰轰冲往家的方向。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