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风阁 依然是一蓝一白两道身影。 “无咎,你不觉得你做得有些过分了?”倚靠在栏杆上的裴翊收起了平素嘻 笑的模样,表情严肃地看着司隐。 司隐依然端坐着,慢吞吞地喝酒。 “无咎!”见司隐无视他的问话,裴翊有些着急,“这次你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能理解呢?” 司隐冷然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是。我也不会去追问你的秘密,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如何处置花解语? 她不是普通女人,不是你说玩就玩、说抛弃就抛弃的青楼女子。” 司隐冷笑一声,“这个我自然知道。” “你……你要了她?”裴翊猜测道。 司隐点点头,忽然又笑起来,“别看她平素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做起来也 是热情如火,呵……倒真是让我好好的享受了。” 裴翊的表情愈发冷峻,“无咎,你在玩火自焚。” 司隐的目光陡然一寒,如电的眼神在裴翊身上一扫,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放心,这是我的私事,即使有什么麻烦,我也不会要你来善后了。” “那你是真的在戏弄花解语了?为什么?”裴翊锁紧了眉头,“你不觉得那 个女子其实很可怜吗?她那么聪慧,却迟迟没有人爱,她大概是疯狂地渴望着真 爱,而你却利用了她的真心。无咎,这不是你一向的作风,你从来不招惹良家女 子,更不会去碰处子的——我想,公主她是吧?” 司隐微微一笑,表情完全恢复了淡然,“一切都有例外,不是吗?难道我就 不能破一次例吗!” “如果你是真心对她,我没有意见,但显然不是。”裴翊 肯定地说,“你的个性我还自认能够把握,在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内幕。” “你说过不会探人隐私的。” 裴翊叹口气,“无咎,我希望你念她对你一往 情深的份上,善待她几分。” “我哪里委屈她了?吃的、用的、住的都给她最好的,不会比她在皇宫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很在乎她,翊,你从来没在乎过我 要什么女人,为什么这次这么多嘴了?还是你也喜欢上她?”司隐的浓眉一挑, 斜眼看着裴翊。 裴翊哈哈一笑,“对,我喜欢她,我还从来没这样尊敬过一个女子。她的聪 慧、她的沉静、她的言谈举止都让我钦佩,这样的女人是该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 的。” 司隐目光如剑,“虽然说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物,但她是个例外,我不会 让给你的。” 裴翊嗤了一声,“啧啧!你真是愈来愈像个爱吃醋的小男人了。” 司隐冷哼。 裴翊目光深沉地望着他,他已经确认司隐多少也在为那个女子着迷,只是他 自己还不知道吧? 他那样对待花解语,究竟为了什么? 裴翊发现自己渴望知道真相,却又有些害怕知道真相,因为他一直有种不好 的预感,那真相绝不是什么美满的爱情结局“对了,翊,你有没有比较合适的人 选,我想把翩然嫁出去了。”司隐又想起司翩然羞辱嫁祸花解语的事情。 “怎么?这么急着把她推销出去?” 司隐皱了皱眉,“如不是看在司烛庸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面子上,我不会容忍 她的。” 裴翊叹息一声,“还不都是你惹的祸,没事生这么迷人干嘛?颠倒了众生, 让这么多女子为你痴心眷恋。” “说我之前,先看看自己吧!”司隐瞥了他一眼。 “我?我可是洁身自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上独一、地下无二的旷古 好男人。” “是,天上的神仙不屑与你比试,地下的厉鬼更对你不理不睬,不天上独一、 地下无二才怪。”司隐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讥嘲这个拜把兄弟,谁让他动不动就自 诩是绝世好男人,还经常把司隐贬责得一无是处。 裴翊靠到他身边,“怎么?嫉妒了吧?艳羡的话就跟我学学,积点德吧,否 则老天会降下报应的喔!” 司隐淡淡一笑,报应? 鬼才信!他司隐可不是被吓大的! 更何况他还没看到花解语的眼泪,这个骄傲的女人,竟然连在失去处子身的 时候都不曾哭泣! “姑娘,您真是愈来愈好看了。”为花解语梳头的灵儿笑逐颜开地说。 “就你会说。”花解语微微嗔道,可是眉梢、眼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灵儿冤枉咧,灵儿说的都是实话!”她用手指戳戳花解语吹弹可破的肌肤, “瞧,皮肤都愈来愈水嫩了呢。哎呀,姑娘,你别打奴婢啊,奴婢再也不敢说了。” 花解语笑起来,这个小丫头,真是愈来愈无法无天了。 “人家呀,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了,看来是真的喔!”灵儿小声嘀咕道。 花解语也懒得再管她,可是想起司隐,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甜蜜。 自从那日欢合之后,司隐开始天天夜里到微尘院来,并且对她索求无度,常 常累得她腰酸背痛,第二日起不了床,被该死的灵儿笑话。 一开始司隐还会在房事过后离开,后来干脆就住了下来,一直搂着她入睡, 这更加让她心虚,因为往往早晨他还会热情无比地再次要她,虽然刚刚经过了一 个激烈的情色之夜。 其实花解语也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腰肢愈发纤细了,椒乳却愈发挺翘,臀 部也愈发浮凸有致,玲珑曲线愈来愈诱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吗? 想起司隐,她常常心惶惶的跳,有点甜,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沉迷,司 隐啊司隐,他是她命中的男人吗? 她多么希望他就是啊…… 可是想起家人,她还是感到惶恐不安。 在和司隐的关系较稳定之后,花解语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并决定马上就做。 她给父皇花世荣写了一封书信,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自己在一 个朋友家做客,安全无虞,希望父皇安心,不要惦念,也不要再派遣兵马寻找了。 为了让父皇放心,她在最后承诺过一段时间就回家,希望他不要担心了。 等晚上司隐来的时候,她把这封信交给他。 司隐看了看,“给你父亲的?” 花解语点点头,“我来此也有些时日,恐怕父皇担心,如他有个好歹,那就 是身为儿女的不孝,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如果我不将这封信送出去呢?”司隐唇角扬去一抹讥讽的笑。 花解语一怔,“无咎?” “怎样?”他故意板起脸孔,“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忘记这世上所有的人!” “他是我的父亲,不是别人!”花解语吃惊喊道。 “那也不行!我一样会吃醋!”司隐抱住她,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她微微颦眉,“无咎,我相信你不是这样无情的人,是不是?而且我相信堂 堂一位人间谷的谷主不会这样不通事理的。” “语儿,你总是让我不得不照你的话去做。”司隐笑了起来。 见他终于答应了,她不禁绽开明媚的笑靥,“因为你是无咎,喜欢我的无咎 啊!” 司隐抱着她,挑逗地问:“终于相信我喜欢你了?” 花解语点点头。 “那……你呢?” “我怎么了?”花解语疑惑地问。 “你喜欢我吗?” 她顿时涨红了脸颊,娇羞无限的模样让司隐情欲蠢动,低头吻上她的粉颈, 成功的换来她娇弱的低吟,“啊……不……” “不什么?不喜欢我?”他坏心眼地故意咬了一下。 “不……是不喜欢……”已经习惯欢悦的身子被他稍微一挑逗,就开始微微 颤抖。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它?”司隐将她的臀贴在自己的胯间,让她感受自己 已经硬挺的欲望。 “啊……不……”花解语闪躲着想要逃避,摩擦却刺激得那硬硕愈发肿胀, 让他发出低低的吼声,打横抱起她,直接放到床上。 “语儿……为什么总是会对你情不自禁呢?” 花解语双手主动搂住他的颈,在他的调教下,她已经慢慢学会了主动。无论 什么也无法抵挡从里到外被挤压出的欲求了,她扭动磨蹭着耻骨,抑制不住下体 传来空虚酸胀的需要。 恍惚中,她感到司隐坚挺滚烫的硬硕一点点充满她,温柔而坚决地顺着润滑 的花径挺了进来,她紧紧闭,上两只眼睛,拼命张开双腿,让风雨来得更猛烈… …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感到自己是被强烈需要的,是被激烈爱抚着的…… 当激情过后,花解语香汗淋漓地窝在司隐的怀里。 “无咎……” “嗯?” “我们会永远这样吗!” “嗯。” “真好……”她发出满足的叹息,“我宁愿自己不是公主,没有任何的负担, 那样就能只想着你、陪着你,那该多好……” “小傻瓜。”司隐抚弄着她玲珑 的背脊曲线。 “无咎……”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想说话。 “嗯!” “我……” “怎么了?” “我……好想有一个孩子。”她几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说出来,自己 已经羞得连脚趾都红了。 司隐一怔,眉头锁起来。 该死!他是想让她陷入他的情网,可没指望她如此疯狂啊!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奢望拥有他的孩子…… “你……不喜欢吗?”花解语胆战心惊地问。 他压抑下满腔的怒火,勉强一笑,“怎么会呢?我也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呢!” “嗯。”她满足地再次趴到他的胸膛上,脸上现出甜美而沉迷的笑容。 他却暗暗咒骂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看来不能再这样无止尽的拖延下去了,尽管她的身子让他迷恋,可是她这个 人却让他深恶痛绝啊! 也许世上真的有“心想事成”这种事吧? 在那日之后,约莫过了十几天,花解语开始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到人间谷快两个月了,她的月事却一直没来。 那天中午,灵儿端了她最爱的奶白鲫鱼汤给她喝,她还投端起碗来,只是闻 到那股腥味,胸口就一阵剧烈翻腾,然后就是令她几欲翻胃的干呕。 见她脸色苍白,呕吐不止,灵儿吓坏了,急忙为她拍打背部。“姑娘,你怎 么了?哪里不舒服?天呀,我要去找胡大夫!” 花解语伸手拉住她,“算了,昨儿个你不是说胡大夫病倒了吗?还取笑人家 大夫也会生病什么的。他上了年纪,我自己去他那儿看看吧!” “姑娘,我跟你去。瞧你的脸儿蜡黄蜡黄的,吓死奴婢了。” 花解语虚弱地笑了笑,她心底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但又担心不是,只希望去 胡大夫那里确认一下。 这件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就命令灵儿在微尘院候着,自己只身去找 胡大夫。 胡大夫因为不小心受了风寒,正躺在床上修养,听说她来了,急忙下床迎接。 “别客气,只是有些不适,闻到腥味就想呕吐,还老是想吃酸的。大夫,你 给我把把脉就是了。”花解语笑道。 胡大夫仔细的把脉,然后连声恭喜,“姑娘是有喜了。” 花解语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儿只要你知、我知就行了,看在我尚 是个姑娘的份上,请胡先生为我守着这个秘密好吗?” 胡大夫连连点头,“是是是!瞧我也老糊涂了,一时嘴快!姑娘不用说,老 朽也知道该如何做,保守秘密乃医家的职业道德,老朽一定会做到的。” 花解语起身道谢,“那我就回去了,谢谢老先生。” 回去的路上,花解语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如愿以偿,有了司隐的 孩子;忧的是没名没分,这孩子将来出生了又该如何是好? 司隐也一直没有个什么表示,她又该如何开口呢? 只是他说他也希望有个孩子,还是将这个喜讯告诉他吧,让他也高兴高兴。 走到微尘院的时候,灵儿在门口迎接她。“姑娘,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就别瞎担心了。” 灵儿松了口气,然后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爷在里面,裴大爷今儿个也 来了,裴大爷说有事找你,爷看起来很不高兴,两个人刚刚还在吵嘴呢!奴婢吓 得退了出来。姑娘你小心点。” 花解语停了一下脚步,然后示意灵儿在门外守候,自己静悄悄地朝中厅走去。 走没太近,就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花解语吓得脚一软,又停住了脚步。 “你就放了她吧!趁她或许还能回头的时候!”裴翊的话更是让她无法再抬 腿,本能地警觉到或许事情跟她有关。 “这不关你的事,翊,你还没有老到健忘的地步吧?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件 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我的道理!” “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道理,你再这样拖延下去,除非你肯娶她,否则我 不会再静观其变了,我要对解语说,否则她会被你活活害死!” “我真的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 “司隐!你现在愈来愈让我失望!” “翊,听我的,不要插手这件事。” “你不就是想看到她哭吗?难道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看到?” 花解语心一寒,宛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凉到脚。 “我对她太好了吧,每天只看到她在傻笑。”司隐的声音更是冷如冰霜。 这次已经不是冷水浇头,而是五雷轰顶了。 花解语整个人傻住,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眼前一黑,身子 朝前栽去…… “姑娘!”灵儿尖叫一声,惊动了屋里的男人,司隐和裴翊冲出来。 司隐抱起她大步走进内室,“快!去找胡大夫!” 等花解语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 她怔忡地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发呆,司隐不在。 灵儿端了药汤进来,“姑娘,你醒了,就喝点药吧!” 她伸手拨开药碗。 灵儿的泪水都快落下来了,“奴婢求求你,姑娘,你就喝了吧,瞧你憔悴的 模样,这样下去怎么是好啊?这是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倒了 呢?” 花解语凄然一笑,“我没病。” “姑娘!” “别哭,傻丫头,我真的没病。”她心里一酸,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还 能胡乱喝药呢?万一刺激到那小生命…… 又想起司隐,她的心狠狠的痛起来,宛如万箭穿心,都没有个喘息的空隙。 “灵儿,麻烦你去叫司隐来。” “去叫爷?” “我有重要的话问他,去。” “是!”灵儿听话地走出去。 花解语以为司隐会回避她;没想到他真的跟灵儿来了。 “好些了吗?”他问。 花解语点点头,虚弱地半卧在床上。 “告诉我,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她恳求似地看着他。 她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她所爱的男人怎么会欺骗她呢?他曾经那么深 情款款地在她耳边呢喃,说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她…… 司隐淡淡绽放一抹微笑,一如往常的吸引人,却……冷酷残忍。 让她胆战 心惊。 “无咎……”她喊。 “你没听错。”司隐傲然一笑,“你以往听到的那些才是假的。女人,我不 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你,每次强迫自己说那些肉麻的话,都会让我倒胃许久。” “不……”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发出凄厉的叫声。 司隐残忍的拉开她的双手,逼视着她的眼睛,“看着我!现在我来告诉你真 相!女人,用点你那引以为傲的智慧,哪个男人会掳掠自己所爱的女人?哪个男 人会除了交欢之外不看他心爱的女人一眼?我不喜欢你!我憎恨你,我掳掠你来 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你哭,心碎欲绝的哭。” 他的话犹如利刃,每说一个字就在她的心口割上一刀,字字句句宛如穿心的 毒箭,宛如无情的刀剑,把她的心分割成一片片,碎了一地再也无从收拾。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是司隐?他是她的无咎吗?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 司隐冷笑一声,“没有为什么,只是喜欢。” “喜欢看到一个女人哭?喜欢看到一个女人为你心碎?” “不,我只喜欢看你哭,喜欢看你心碎而已。”司隐冷漠地回道。 “司隐,你……” “我怎样?” 花解语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窒息过去,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冻结,感到 脑海里轰轰作响,几乎要炸裂开来。 “你到底要怎样?到底如何才会放我!” 司隐双目如炬地凝视着她,“很简单,流下眼泪求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