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青春的遗迹(3) 1992年6 月2 日星期二阴雨 常想张开双臂拥抱世界,可得到的只是寂寞与虚无。常想表达丰富的情怀, 但从口中吐出的是笨拙的语调与间断、短促的,有时连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言语。 我的语言过于贫乏,不能用绚如朝霞的词句来展示我的内心。活该孤独的人啊, 在徒劳地寻觅着美与灵感,希求它能奇迹地在我的世界里闪现。我的头脑如是之 混乱与庞杂,以致我有时把握不到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我失去了 过去,把握不到现在,更不知道未来。仿佛身处夹缝与边缘。身外的世界我无法 读解,身外的人们我无法了解,甚至从来就未曾真心想要去了解。我总是意图以 某种形式得到外界的承认与确立自身的价值,要对世界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尽 管自己对这种价值是什么与如何表现始终抱着深深的怀疑。我除生命外一无所有。 我不了解世界,也不了解人。 我的表又停了,它就像我一样,静止停留在某一点上。上紧发条,表还能继 续走动,可我呢又有谁来使我脱离我的静止呢 1992年12月28日星期一晴 一天上课如常,下午下课后到活动中心,开始布置剧社演出现场。 艺教只给了100 块,当然弄不成大场面,也只能在505 凑合了,不过也好, 正合了我最近在研究的小剧场形式。两位才女M 和N 设计的布景蛮别致的,一张 大白幕上画了一只大大的结网的蜘蛛,不知道取什么意思。至于服装,借不来戏 服,也就是象征性的而已。O 为我向她们班的男生借了件马甲,我试了一下,穿 不下,只好穿自己的衬衫了。沙俄时代的老头儿决不会有这样的衬衫,却也顾不 得了。 忽听下面吵吵嚷嚷,原来是社会学系在4 楼开晚会,我下去交涉一下,不过 虽然都是熟人,却也无济于事,总不能让人家的晚会鸦雀无声地开吧。只好就这 样了。 观众陆续来了,却也不多,40人左右。开演后,四个单元剧还都好,没有太 大的穿帮,《柜中缘》中,P 演公差,一副坏样讨了个满堂彩,Q 女扮男装,反 串小生,也还不错。动物练习《过猴山》群猴乱舞,热闹非凡;小品《卖贺卡》 虽然编得仓促了点儿,也还有些生活气息;我们的《求婚》呢,R 有点儿紧张, 上台后,半天都忘了摘帽子,还得M 从" 后台" 轻声提醒他,他才摘下来,但慢 慢入了戏,表现不错;N 这几天感冒,嗓子不大好,但兢兢业业,演得中规中矩, 谢幕时得彩最多;我的表现就不怎么样了,节奏感不够,有一句台词打了结,说 了两次,下来后还听S 说我的脸都绷着,大概是紧张造成的。 现实总是与理想有着差距,不过演出过后,大家都蛮高兴,总算对一年的活 动有个交代。 1993年5 月27日星期四多云 剧社的事情不堪提,演出的计划全泡了汤,只因为经费突然出现问题。两年, 够了,我将不再过问它的日常工作,让勇于任事的人去吧。 自然辩证法的那篇论文的分数下来了,虽然大部分抄书,没有自己的真正见 解,也仍得了90分。 电影史课看了《西线无战事》,电影美学课是《生逢七月四日》。两部电影 的时代背景不同,可所表现的都是不义战争给普通士兵带来的精神痛苦。人类为 什么要不停地战争呢 到图书馆,借了一本《现代新儒学概论》,续借了叔本华《作为意志与表象 的世界》。《奥尼尔剧作选》这两个月没看多少,这几天要看完。 1993年8 月27日星期五晴 今天到电影学院,参加入学考试。当年北京电影学院与北大、清华联合招收 跨校双学位学生。后来因故未能继续。北大一同参加考试的有30多人,另有一些 人去考表演系了,其中不少是剧社旧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考上,我有自知之明, 就考文学系了。 先看了T 导演的影片,然后写影评。研究了一暑假,早把分析影片的要素烂 熟于胸,于是写来得心应手,惜写得太慢,未得终稿,下午写命题剧本《他和她》, 我也是早有准备,见题即落笔,毫无凝滞,写到动情处涕泗横流,真的是动了感 情。过了一个小时后发榜,我进入了复试,明天下午口试,也是有信心的。 1993年9 月29日星期三晴 今天到电影学院报名,并开学典礼。除剧作专业的我们北大的12个人之外, 另有录音系的清华8 个人。下午去报名,才知道典礼在晚上,回学校又麻烦,于 是我与U 、V 便四处游荡,消磨时间。到北影院里乱逛,看几个剧组拍戏。 晚上开学典礼前,教务主任要指派学生代表发言。W 还没到,我们便很损地 推举她来。W 到了之后,闻言哭笑不得。不过讲得还不错,毕竟口才好。 课表是每周两个晚上和一个下午上3 次课,而周二周三晚上可在电影洗印厂 观摩中外名片。这回可以真的学习艺术,也可以过足电影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