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九月,是莘莘学子纷纷入学的月份,江城的大小饭店常常可以看到祝贺X X X 考入X X 大学的宴请公告。每看到这些张晓芹心中便增添一份焦虑。已经是9 月5 日了,木银入学报到的日期是9 月10日,张晓芹必须在l0号之前将6000元钱电汇过 去,木银就等着这钱起程上北京报到呢?为了安慰木银的心,张晓芹给木银写去了 一封信,一是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二是保证在10号之前把6000元钱电汇到陇西高 中木银班主任手中;三是告诉他,目前自己还没有固定下来,有什么事写信寄到居 民小组邵大妈代转。 信是寄出去了,但还差4000元钱咋办呢?张晓芹一不会偷,二不会抢。熊光宗 已经是把路给挡死了,张晓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呆在家 里也不是个办法。这时她首先想到了邵大妈,她是个老模范,又是居民小组组长, 加上她原来也说过,有什么难事可以去找她,找她借2000元该没有问题吧?然后再 找何隽借2000元。 晚上,张晓芹拎上两斤麻花敲开了邵大妈的门,邵大妈热情地将她让进屋里。 王大爷在家看电视,见是张晓芹也高兴地叫坐。邵大妈见张晓芹还提着两包麻花, 就有些不高兴了。她说:“晓芹,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大妈家来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哩!还提什么东西,我怕沾上受贿嫌疑呢!” 张晓芹急了,说:“邵大妈,谈不上受贿,您这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谁有拎 麻花来行贿的。听光宗讲,你老人家为我操了不少心。这次我回乡下去,我妈给我 炸了些麻花,捎点给您两老尝尝。” 邵大妈高兴地说:“你这样说我就收下了。”说完她就拆开一包,拿出两根递 给王大爷:“老头子呃,晓芹孝敬你的。”自己也拿着两根吃起来了。吃着吃着就 来精神了,“老头子呃,这麻花又香又脆又可口,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麻花 哩!晓芹,你妈妈的手艺真不懒!” 王大爷也说:“嘿嘿,这麻花味道真不错,再给我两根。” 张晓芹听到两位老人的夸赞,心里乐滋滋的。 吃着吃着,邵大妈转过头来问:“晓芹姑娘,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吧?现在你们 俩人怎么样?熊光宗对你还好吗?” 张晓芹想,家丑不可外扬,便说:“谈不上好不好,反正出了这事后,他心里 总不舒服,先凑合着过呗!” 邵大妈叹了口气说:“如今男人呀,说开放也太开放了,说保守又太保守了, 对自己开放,对老婆保守,成了啥玩意儿?啥年头了还这样。慢慢来吧,我们帮着 做工作。” 邵大妈抬头朝张晓芹瞥了一眼:“晓芹姑娘,你好像有什么难处吧?” 张晓芹满脸难色,嗫嚅着:“我想,我想……” 邵大妈直率地说:“你有什么难处,跟大妈讲,我尽力帮你。” 在邵大妈的鼓励下张晓芹终于开口了:“我想找您借2000元钱,就差2000元了。 那边木银就要上学了,等着这钱去报到。以后我一定想法还你,实在不放心的话, 咱还有店在。我不能毁了木银的前程啊,如果因为我木银失学,我的心一辈子都不 安的。”说着说着张晓芹就哭起来了。 邵大妈说:“晓芹姑娘,别说了,2000元大妈有,这就给你,那青年学生不简 单啊,你也心地善良,如今难得啊!老头子,你说怎么样?” 王大爷笑着说:“你不是已经表态了吗?晓芹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是阴 盛阳衰哩!” 一会儿,邵大妈就将2000元钱交给了张晓芹,张晓芹感动得双手直打颤,泪水 扑籁籁地流了下来。 邵大妈安慰地说:“晓芹姑娘,别哭了,什么时候有钱就什么时候还,反正大 妈也不急用。” 张晓芹无比感激地说:“大爷,大妈,谢谢你们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 找你们,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说完张晓芹就向邵 大妈、王大爷告辞了。邵大妈一直把她送出院门口。 从邵大妈家出来,张晓芹一个人在街上溜达。她想,这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很 多的啊!今晚这是个好兆头,何不乘这个好兆头再去找何隽呢?她也没事先给何隽 打电话,就闯到长航夜总会来了。长航夜总会总是那么热热闹闹的,一派繁荣景象。 张晓芹推门进去就感到尴尬,一个男人正伏在何隽身上飞眉弄眼的,何隽头发有些 乱,但她毫无顾忌,一边若无其事地用梳子梳理头发,一边热情地和张晓芹打招呼。 “芹姐,是你,你今天咋有功夫到这我里来,缺钱花了吧,是不是?” 张晓芹一听这话心里就发涩,她是不是也以为我和那些色情妇一样到这里赚钱 来了。她立即感到有一种强烈的羞辱感,立即就有了离开这里的强烈欲望。于是她 疑惑地退到了门口。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何隽又开口了:“芹姐,是不是我猜错 了,如果是我猜错了,那就请你原谅,你到底有什么事?请说吧!” 张晓芹把口张了两下终于没有勇气说出来。 何隽这时才起身走过去按张晓芹坐下,然后对那男人说:“婊子养的,你还舍 不得走?”这才见那男人涎着笑脸色迷迷地走开了,出门时又转身厚颜无耻地说: “等会我再来。” 等那男人走后,何隽热情地对张晓芹说:“芹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咱姐妹 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有什么困难,妹一定鼎力相助,你要不说,就是瞧不起我了。” 张晓芹听了这话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她就吱吱唔唔地把借钱给木银上学的事对 何隽说了,并想找何隽借2000元钱,凑足6000元给木银汇过去。 没等张晓芹说完,何隽不以为然地说:“芹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情 讲义,他不情你也不义,情义能值多少钱一斤?你被人拐骗了,谁赔给你钱了?如 今你倒好,反过来赔钱给人家。哎,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 张晓芹的情绪一下子降下来了,没想到何隽竟是这种人,她后悔不该来找她的。 她只好说:“那就算了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何隽忙拉住张晓芹说:“芹姐呀,不是我没有钱,也不是我不借给你,实在是 没有必要,既然你执意要给那个穷学生汇钱过去,我也不拦你了。我这人不兴借钱, 这样吧,看在我们姐妹的面上就给你1000元,不用还的。”说完傲气十足地从漂亮 的坤包掏出一叠崭新的红色百元人民币,数出十张递给张晓芹。 张晓芹的手仿佛被蜂螫了一下缩进口袋里,说了声:“谢谢!”连看都没看那 钱一眼就转身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在回家的路上,张晓芹为下欠的2000元钱费煞苦心。她想到了杨军,又想到了 俞鲁沂。他们是熊光宗的战友,他们是怎么看她被拐骗这件事的?现在张晓芹可以 说走投无路了,还能找谁呢?江城再没有她认识的人了。在一个电话亭里张晓芹拨 了杨军的手机,不一会儿就听到杨军的声音。张晓芹问杨军在哪里。杨军说他出差 在北京。张晓芹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杨军说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张晓芹失望地说, 那就算了。电话刚压下去一会又响了,张晓芹知道是杨军打的回程电话,她没有去 接。找俞鲁沂吧,张晓芹没有俞鲁沂的联系电话。 张晓芹一个人焦急地在街道上走着,她不知道下欠的2000元钱再找谁借。想啊, 想啊,这时她竟想到了那个在“听雨轩”碰上的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张晓芹的记性 很好,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那张名片的内容,那谢了顶的男人是珠海一个公司的 业务经理。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又走进另一个电话亭,拨了那个她不愿意拨的手 机号码。一会儿就听见了那粤语很浓的普通话声:“喂,喂,你是谁,你是谁呀?” 张晓芹把话筒举在耳旁半天没有吱声,她的心里跳得厉害,她不知道该不该吱声, 后来她还是没有勇气吱声就把电话给挂了。她无力地靠在电话亭的有机玻璃板壁上, 足足有十来分钟。她的心里矛盾着,她伤心地流着泪,擦 泪的纸巾丢了一地。后来,她平静地又取下话筒,拨了一下重复键,电话通了。 张晓芹慎静地说:“喂,是曹总吧,.你猜我是谁?”张晓芹的声音这时变得 很甜。 曹总一阵淫笑:“你呀,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刚才我从你的呼吸中就揣测到 了,你是李小姐,我的心肝宝贝儿,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呀? 你快来呀,宝贝!” 张晓芹这时完全冷静下来。她说:“曹总,我有事找你。” 曹总急切地说:“啥子事?快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给你办,你要我摘星 星我也愿意呀!” 张晓芹开诚布公地说:“我现在需要2000元钱急用,你能帮我的忙借给我吗?” 曹总在手机里放荡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不就2000元钱 嘛,小意思,小意思啦!你不来我怎么给你,那钱也飞不去。你在哪里?我来 接你。自从长航夜总会一别,二个多月了,我是朝思暮想啊!我已来武汉二次了, 每次都盼你来电话,我的眼睛都望穿了。心肝宝贝,你快来呀!我马上来接你。” 张晓芹说:“你可别骗我,我要钱有急用。” 曹总说:“李小姐,你这么说我就有想法了?你要我人是假,要我钱是真。不 过嘛,你对我不了解,我这个人对我心爱的女人从来都不吝惜钱,我咋会骗你呢? 我骗你我就是小猫咪,小狗狗,乌龟王八蛋。再说,我在你的地盘上,咋敢欺骗你 呢?你这么一说叫我怎么好想啊!好了,不说这话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马上来 接你。” 张晓芹告诉曹总的地址后挂上了电话。这时,张晓芹的心完全平静下来了。她 对着电话亭的有机玻璃拢了拢头上的散发,整了整身上的衣裙,从容不迫地等待着, 很有些上刑场时的感觉。 不到一刻钟,一辆红色的“神龙”开过来停在张晓芹面前,立即将她吞了进去, 然后跨过长江大桥,驰进了汉口的“五洋大酒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