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闲子 一整个晚上,齐大元都心情郁闷,只觉得处处不得劲,脚下发虚,感觉踩在棉 花里似的。准备好给对手一记重击,却扑了个空,而最没防备的地方,却重重地挨 了一拳,还没处说疼,不用说,左程卢仨个,肯定关起门来偷着乐呢。 “这个卢晨光,果然奸似鬼啊。”齐大元感慨地对情妇说。 吴扣扣也有点不能相信:“那个陈秀不是跟了他好多年了么,一朝有难,他就 眼睁睁地不管?” “是呀。我都等好了他在会上发难,替陈秀打抱不平的。”齐大元恼火极了: “就等他一发话,我就把报社反映他和陈秀搞腐化的群众来信甩出去,看他怎么下 台——他就像猜到了我的刹手锏。” 吴扣扣说:“就算他猜到了,也该出来给她讲几句,不然也对不起人了。哪怕 说了没用,在女人面前也能交代得过去呀。” 齐大元睨着她不屑道:“说了没用还说什么?妇人之见!” “即使说了没用,女人会觉得很安慰啊,感情不会受伤,她的男人是全心全意 想保护她的……”吴扣扣幽怨地瞪了齐大元一眼:“你们男人啊,心可真硬哪,没 一个好东西……” 齐大元一把将她揽住,按坐在自己膝盖上,涎笑道:“我心倒不硬,其他有个 地方硬,你说是哪儿?” 吴扣扣就势勾着男人的脖子,下半身却蛇一样地扭动着挣扎:“老不正经的, 好好的怎么又发骚了……哎呀……别……一会还有人要来呢。” 齐大元听那欲拒还迎的喘气,不由得兴致勃发,手指朝纵深挺进,随口问: “谁这么晚来啊?” “孙五呀。”吴扣扣眯起眼睛媚笑起来:“小江那个死鬼没了,总得再找个人 来替我们做事,他虽然比不上江勇能干,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他做事到办公室谈好了,晚上喊到家里来做什么?”齐大元忽然醋意大发, 手下猛地用了力气,吴扣扣低低叫唤了一声,他把她搂得更紧,嘴唇贴着那粉团团 的腮不断摩挲:“你是不是还恋着江勇,急着要找个人来填他的空?”下手便更重 了,一边细致地蹂躏她的敏感部位,一边带着残忍的快意欣赏着女人脸上浮现的痛 苦之色。 吴扣扣忍着疼,嗳了口气,却不敢使劲挣扎,哀求地道:“哪能呢,我让孙五 替我找个人来……是左君年家那个小丫头的男朋友……” 齐大元听到左君年三字,顿时拿开手,将膝上的女人稍稍推开一点,打量着她 的脸道:“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吴扣扣偏过双腿,从他腿上滑坐到沙发上,从容地理了理衣服:“我打听过了, 这个人也是个街头小混混,以前拜田三做过师父,不过田三自从进过一次公安局以 后,大概怕人家说他搞黑社会,连徒弟都不带了,他一个人就落了单。他是东城土 生土长的,我琢磨着,下一步的开发用得着他。” 齐大元哦了一声,半信半疑道:“他要是左昀的男朋友,还能听你使唤?别想 养条狗看家却弄了条狼进门。” 正说着,门铃响了,吴扣扣飞了齐大元一个眼风,示意他赶紧上楼,不无得意 地说:“你就等着看扣扣我的本事好了。”看齐大元蹒跚地在楼梯拐角后消失,她 朝着客厅墙上的镜子拢了拢头发,又顺手拨得松散一点,手指从胸前一滑,睡衣的 第二个扣子就开了……她知道白绵城那些假正经的女人们管她叫没扣子,甚至和她 睡过觉的男人也没遮拦地这么叫她,她听了只是冷笑。有扣子没扣子又怎么样!她 吴扣扣略一解扣儿,男人们还不都从人模变成了狗样,那些在假正经的女人面前装 假正经的干部也好,警察也好,教授也好,衣服一脱,还不都是禽兽! 关于扣子的妙用,她吴扣扣研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第一个扣子解开,雪白 粉嫩的脖子是蜻蜓点水的撩拨,第二个扣子解开,若隐若现的乳沟是漫不经心的挑 逗,第三个扣子么,则是赤裸裸的诱惑,第四个么,她从来没脱过第四个扣子…… 到了第四个,就是索性一抹到底的绝对惊艳…… 大勇和小勇吠叫着朝院门冲去,门口一个少年的声音说:“哇噻,这两条狗可 真他妈的帅!”吴扣扣无声地笑了笑,唤住大勇小勇,打开了门,两只狗跑回主人 身边,摇头摆尾地吐着舌头讨好,她弯下腰去,轻笑着挠着狗儿的耳朵,偏过头朝 客厅门扬一扬下颌:“来啦,进去坐。” 孙五打头,那少年跟着,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她清晰地听到那男孩儿猛然看到 那一室的晶光灿烂之后,噗地重重吐了口气。 欧淇确实震住了。 打小儿生活在一个狭小的胡同里,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省城,进过最好的饭店是 表姐摆婚宴的东城大酒搂,他去过左昀家,左昀家的装饰、家具虽然只是普通的居 家,那房屋的宽敞、卫生间的洁净和书房的舒适也够让他羡慕了,但和这栋别墅一 比,左昀家的四室二厅顿时就成了贫民窟。 那柔软如绵的地毡巨大宽阔,站上去几乎看不到头,墙壁上悬挂的液晶壁挂彩 电,旋转而上的楼梯闪烁着奶油的光泽,瀑布一样当头泻下的水晶吊灯散射着梦幻 的光辉,他走进门时,从脸上拂过的一袭门帘,是光滑的奶色丝绸,造型奇特的茶 几像一只透明的大碟子,鲜红色的沙发像女人的红唇,沙发上扔着一只形状暧昧的 靠枕,他悟出那东西的潜在作用后,脸顿时哄地热了。 吴扣扣见他盯着沙发,款款笑着走到他视线里坐下来:“我前儿新买的沙发, 可是很好看?欧先生的品位和我倒很相近喔。” 欧淇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声音唤他先生。 吴扣扣舒适地展开双腿,斜倚在那只靠枕上,招呼道:“坐嘛,到我这里来不要客 气,要吃什么水果自己动手拿。” 欧淇看了看孙五,孙五诚惶诚恐地在沙发坐了,他便靠着孙五规规矩矩坐了下 来。坐下来后,视线正对着吴扣扣的胸口,那粉蓝色的睡衣领口开得很大,一抹白 腻腻的肉晃得他直头晕,他硬着头皮偏过脸去,装着打量墙壁上的挂毯。 吴扣扣笑了一笑,并拢双腿,略坐直了身体,突然道:“欧先生有没有考虑好 来我们公司工作了?” 欧淇一愣,回过头来,她脸上甜媚的笑已经变成了一本正经的职业微笑,他毫 无防备,张了几下嘴,脱口道:“我还没想好。” 吴扣扣瞥了孙五一眼:“这说明我们孙经理的思想工作没做好,或者是没把我 的意思传达到位——他有没跟你说我们打算聘请你做什么?” 欧淇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东城的人,玩黑的行阴的,把东城人撵出来,这种 事我不会干的。” 吴扣扣轻轻笑了,朝孙五道:“看看看看,外面都把我们公司传成什么样儿了, 都是你那帮伙计在外面做事不检点,闹出来的。我早跟你们说了,拆迁的事是水磨 工夫,不能着急,更不能拼拳头大,有了摩擦纠纷,也要忍让三分——不,七分— —” 孙五使劲点着头,嗫嚅着说:“吴总,我错了,我回去就要好好管教管教那帮 孙子。” 吴扣扣嫣然一笑,方对欧淇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对我们鑫昌的拆迁误 解不小,谣言太多,没影子的事都能说得活灵活现,说我们在北城打砸抢,说我们 背后打人家闷棍,这可能吗?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出来做生意是求财的,敢随便 干这样犯法的事嘛?这可是要进监狱的呀!” 欧淇听了也迟疑起来,干咳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扣扣俯身朝他倾过去,正色道:“有了这些传言,下一步东城的拆迁就难开 展了,我们要聘请你,并没有其他意思,因为你是东城长大的,人头熟,地方熟, 人呢也机灵,社会活动能力也强,所以想聘用你做我们公关部的经理助理——这只 是个职业称呼——实际上是想在需要协调、沟通东城拆迁户的关系时,请你牵个线, 搭个桥,两边儿说说话。” 她瞟了他一眼,优雅地摊开一只纤细的白手:“月薪5000. 如果工作积极,投 入得快,给公司带来的效益明显的话,职务还可以提升,薪水也会相应上涨,在我 们公司,凡是部门经理,都是配轿车、宿舍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就看 你今后的努力了。” 连孙五都张大了眼睛,露出一点点的艳羡。 欧淇那张瘦削挺刮的脸上,无可抑制地流露出了动摇。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到公司人事科报到。”吴扣扣说完,闲闲地站起身来, 伸了个懒腰,孙五赶紧站起来准备告辞,欧淇却完全沉浸在震惊和迷惑之中,还木 木地坐着,孙五轻轻搡了他一把,他才受了惊吓似地跳起来,满脸通红:“我,我 ——” “都是自己人了,欧先生,以后我们就叫你小欧吧。”吴扣扣笑吟吟地替他们 打开门,欧淇心里拼命叫自己镇静镇静,头脑里却茫茫的一片空白,身边这女人身 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叫人心旌摇荡,嘴里却只晓得说:“好,好。”再想不 出第二个字来。 孙五哈了腰说:“吴总,明天见。”他下意识地也跟着点头:“吴总,明天见。” 目送两人消失在路灯下,吴扣扣掩上客厅门,扭上第二只扣子,自然地回转身 来,脸上还带着蜜也似的笑,一抬头,却见齐大元站在二楼的扶手后,朝她嘿嘿笑。 “死老头儿,笑什么!”吴扣扣嗔了一句,走到冰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听 见齐大元恻恻笑道:“我都看到了。” 吴扣扣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齐大元嘿然道:“我的小扣儿呐,就 见你瞅着那个少男发春了,隔着一层楼我都能闻到你的骚味儿——” 吴扣扣急了:“死老头,你这是什么话!”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齐大元说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劈手将酒杯拿到自己 手里,一口喝干,眼睛里刹时燃起了一股火焰,另一手用力推了吴扣扣一把,看着 她软软地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将她整个压进了沙发深处:“你是又爱钞又爱俏! 呵?嫌我老,看了个年轻力壮的就想往床上弄,是不是?呵?告诉你,死了这条心, 你是我买下了的,整整两个亿哪,就是拿钻石也能镶出你这么个人来了……” 吴扣扣仰着脸,听着他在耳边说着越来越恶毒下流的话,身体却兴奋地辗转起 来,把沙发摩擦得咯吱咯吱响,随着男人沉重的压迫和手上放肆游走,她颤悠着嗓 子,妖媚地呻吟起来。 看她动情,齐大元也着急了,再三蠕动,最后还是忙忙地爬起身来问:“我的 公事包呐?” 吴扣扣汪着两眼的春水,翻身坐起来,喘着气道:“你个死老头,把人活活地 撩起来了,自己偏又不行,害人喔你!”到底从茶几下找出他的包来,摸出药盒, 倒出一粒蓝色的药丸递给他。 齐大元也不喝水,空口吞了,复又把她裹住,滚倒在地毯上,嬉笑着道:“小 心肝,小宝贝,这下给你好好赔罪!” 吴扣扣解着衣服,藐着他笑道:“死老头,你也不过才四十八岁,怎么着就这 么不中用了,头一回搞我的劲儿上哪里去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也事先吃了药?” “没有!绝对没有!”齐大元搂着女人赶紧道:“我可以发誓!头一回看到你 这身白肉肉的时候,我连眼睛都直啦,别说那话了……你比伟哥还管用哪!” 吴扣扣扭动身体迎合着他,故意又撩拨道:“那,现在怎么对我就没兴趣了, 一定是觉得玩腻了,要不就是嫌我老了……要不要把李三爱那个小寡妇给你尝尝鲜 ……她那小细腰小奶的,弄起来一定有味……” 一言未毕,齐大元已经急喘不止,吴扣扣方叫着:“别,别,别——”他已经 大抖,扣扣急了,推他落身,爬起来,翻身到沙发上睡倒,抱定靠枕发闷。 齐大元只得黏上去,少不得上下其手,安慰一二,吴扣扣更恼了,一把将他的 手捉起来摔出去,道:“少来!弄得这不上不下的,比死还难受!”瞪了他一眼: “二三百块钱一颗药,你三秒就玩完了,也太浪费了吧!” 齐大元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抚摩着她滑溜的身体,陪笑道:“小骚货,要不 我去给你把那小白脸儿新欢叫来消消火?” 吴扣扣抱着枕头翻身坐直,声色俱厉道:“你真把我当那样的人?我姓吴的其 他没见过,男人还没玩够?可我以前那是没有办法,我一个女人,要在世面上闯, 偏生爹娘除了这副好胚子又啥都没给我,男人们就盯着我这身子不放,前是狼后是 虎,我能逃得脱吗?你要我还能怎么样?但自从遇到了你之后,我就铁了心跟定你 了,我啥都不为,只为你齐大元待我是真心的,真心对我好,真心爱护我,真心疼 我……”说着,眼圈便红了,呜咽起来:“我整个儿连人带心都给你了,结果,你 还压根儿不把我当人……” 齐大元慌了,光着身子就直挺挺地跪在沙发上,指天发誓:“哎呀我这张嘴, 今天怎么遭了瘟了,开玩笑开到没边儿了——我绝对没有不信你——”吴扣扣瞥见 他圆鼓鼓的一只肚子,腆在跟前,怪像一只蛤蟆的,扑哧便笑了,齐大元赶紧又搂 定了她,极尽温存小心,甜言蜜语。 吴扣扣拭了拭了眼角,认真地对他道:“你别小看了那姓欧的,我感觉,这个 人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齐大元心里不以为然,只不好说,便笑道:“大用场就大用场吧,好家伙,一 个月5000哪,是我这个市委书记薪水的一倍!” 吴扣扣噘起嘴:“他能跟你比么?他不过是咱们摆弄在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齐大元点点头笑着说:“我信你的,哪怕是颗闲子,先放着也是好的。”两人 咕咕哝哝亲热了一会,他蓦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说给贺仲平家儿子牵线搭桥 的事怎么说了?”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吴扣扣见他露出不悦之色,赶紧道:“就这一两 天吧——老贺那里有什么不对么?” 齐大元郁郁地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啊。下午那几桩调动的事,他的态度就很 暧昧。” 吴扣扣撇撇嘴道:“他不一直是这样子么,吃饱了肥肉还嗝油味,假模假式得 很,一点儿也靠不住。” 齐大元用力抱了抱怀里女人的肩膀:“这世上哪有个真朋友啊,还不都是利益 ——你别多心,我是说除了咱们之外。养他们这些人就跟养狗一样,就连马春山也 是,三天不给点肉吃,就能反咬主人一口,我手里要是没鞭子抽着他们,他们立马 就能翻了我的盘子!” 像是感觉到了深秋的寒意,吴扣扣瑟缩了一下,朝男人怀里钻得更深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