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次淫诗事件 我怀疑" 白蛇娘娘" 与温州打火机商是熟人,我把此事跟东华叫驴一说,他也 觉得可疑,说不定是亲戚也有可能,于是东华叫驴拨通了温州打火机商的电话,一 通闲暄之后,东华叫驴问他认不认识一位毕业于杭州某商学院,在湖州干进出口工 作的长得像白蛇娘子的女孩?让我们吓了一跳的是,温州打火机商回答说他女儿就 是毕业于杭州某商学院,曾在湖州干进出口工作,不过现在在杭州干进出口生意, 我听到那家伙在电话里鸭子似的干笑," 我女儿确实长得蛮漂亮,可像不像白蛇娘 子……" 东华叫驴乐坏了,把电话挂断," 胡总,您真有眼光,居然挑正了那家伙 的女儿。" 在大学时我曾写过一首诗,其中有几句至今还在同学们中流传: 生活就是一个 女人接着一个 女人 哪怕你是唐僧 也要有喜欢你的妖精 不知为什么,代表校方当局的伪君子呆头鹅鬼使神差地把那首诗发在校学生会 办的刊物《南湖》上。可能是他太喜爱那首诗了吧,也许是写到了呆头鹅的心坎里 去了。一夜之间,关于女人、唐僧、妖精的吟颂传遍了校园,学校当局最后下令收 回那期《南湖》,统统销毁,并给呆头鹅记大过一次,因为他是《南湖》的总编, 他的大名" 周可可" 每期印在扉页上,紧跟在总顾问校长大人的名字后边。可那期 恰好被校长看到了,别看老头子年轻时勾引了自己的女弟子,在校园里掀起过自由 恋爱的狂澜,可他毕竟老了,什么女人、唐僧、妖精,引不起他老人家的共鸣,他 骂我那是" 淫诗" ,这个作者简直无法无天了。那首名作我用了一个至今还光辉闪 耀的笔名" 胡老九" ,所以,学校当局追查此诗的作者时,我死不认账,拒不承认 那是本人的大作,否则,按当时学校的" 左倾" 思想,对我的处罚应该要高于呆头 鹅,说不定要开除本人也有可能。一想起那次" 淫诗事件" ,我就心有余悸,深深 理解历次政治运动中被打倒的文人。 呆头鹅对本人愈加痛恨,明明是我写的我却不承认,就差没说是他写的。我什 么事也没有,他却背上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他的档案袋里永远留着那可笑的一笔。 呆头鹅毕业后分到了某机关团委,那时我们还没毕业,有一次,我和燕子、丁 香玉一伙去他那里混饭吃。他穿着西装,皮鞋擦得亮亮的,从一间挂着团委办公室 的堆满旧报纸的小屋里出来,他带我们到附近一家小酒馆吃饭,一坐下他就很牛逼 地叫服务员,拿着菜单翻了翻,然后递给我们," 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记得 那次我点了一个回锅肉,燕子、丁香玉她们点了几个豆芽之类的蔬菜,菜上来后我 们迫不急待动筷子吃起来,而呆头鹅却点起了一支烟,非常严肃地告诉我们,他马 上就要入党了,再过半年就会提副处,还要我们向外保密,他要不了两年就是最年 轻的副局长的候选人。我们听得双眼发直,对他毕恭毕敬,他还当着大伙的面直接 把手伸到燕子的裙子里,就像他已经是副局长似的。 呆头鹅这小子的理想是从政,但他有点不择手段,我后来从燕子的哭诉中知道 了他的事。他背着燕子向局长大人的女儿发动了进攻,用他在大学练就的一张巧嘴, 哄得局长大人的老婆特别开心。据燕子描述局长大人的女儿长得像一位大嫂,慈祥 又憨厚,她们俩作过一次谈判,局长女儿要燕子放弃呆头鹅,否则会断送了他的美 好前程," 小妹,你如果真正爱他,你就应该放弃他,只要他跟我结婚,我爸一定 会培养他的。" 燕子听了,第一次深感官场的黑暗,居然以权力换取女儿的婚姻。 她气愤地告诉局长的女儿,她已经怀上了呆头鹅的孩子,非呆头鹅不嫁。 也许燕子是真正爱呆头鹅这个混蛋的,燕子一毕业就嫁给了他。他那时已经被 发配到北京郊外一个偏远的乡镇担任宣传干事,也就是专门给乡长写些拍马屁的文 章,然后投向区里办的一张小报,每个月以发稿多少来决定他的奖金。 那年的10月1 日燕子与呆头鹅举行婚礼,我们坐着农用拖拉机才把燕子送到呆 头鹅所在的那个小镇,一群包着花头巾的村妇与流着鼻涕的穷娃娃围着我们要喜糖, 呆头鹅一身尘土站在小镇的路边迎接燕子,样子像一个落难的小右派分子,看到那 个情景,我们都非常难过。丁香玉噙着伤感的泪水对我说:" 如果我是燕子,我就 让呆头鹅与局长女儿结婚得了。" 呆头鹅倒是蛮乐观的,我向他和燕子祝酒,照例说了一大堆吉祥的废话,什么 恩恩爱爱呀,计划生育呀,听老婆的话呀,他嘻嘻哈哈,点头哈腰,但丁香玉这娘 们心太软,好像是把她嫁到这穷山沟里,她擦着眼泪去安慰燕子。呆头鹅像个领导 似的作总结发言,还是牛气冲天,他话里的意思是宁可做燕山脚下一条龙,也不做 城里一条虫,是好是坏大家走着瞧,他一定会让燕子吃香的喝辣的。最后他还朗诵 了一段毛主席语录:"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他娘的呆头鹅,没过几年他真的摇身一变当上了乡长。有一年同学搞聚会,他 来了,带着司机,开着一辆灰头灰脑、一身泥水的奥迪,估计那条只能跑拖拉机的 土路他一直没修理过。他嘴上抽着硬中华,胳肢窝里夹着BOOS包,说起话来完全是 他当学生会主席那操蛋的腔调,一看就是一个腐败分子。 席间我们回忆起美好的大学时光,不知是谁提起" 淫诗事件" ,呆头鹅拍着桌 子骂骂咧咧:" 我操胡总,如果不是你那首破诗,我就不会记大过,我就能入党, 政审时就能过关,进中央电视台的指标决不会被政教系的王大麻子抢走,那我现在 至少是中央台新闻中心主任。" 我端着酒杯向呆头鹅敬酒," 周乡长,听说王大麻 子被抓起来了,那小子收受某西部贫困乡镇上万元的红包,还给人家作了反面报道, 被人家告发了。" 大家轮番向呆头鹅敬酒,是呀是呀,中央台有什么好?还是当乡 长好,天高皇帝远,你要怎样胡作非为也是你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