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秋尽了,芨芨谷对于我却暖如春天。散了工,我连午饭都没吃,就早早就到了 芨芨谷,等待着她的到来。但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了。直到太阳剩下两竿子高,她 才来了。我将她抱进了小窑洞里,我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迫不及待地问:“你会 嫁给我吗? ”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不说话。我说:“你嫁给我吧。”她幽 幽地说:“其实……”我打断她的话说:“我是地主成分,可我……”她摇摇头说 :“地主咋了,有本事的人才能当地主哩。”我笑着说:“答应我,我养得起三个 娃娃,你看看我这身体,为咱们社会主义增光哩。”她长叹一声,紧紧偎在我的怀 里说:“我不敢想。”我说:“为啥? ”她紧闭着眼睛,摇摇头不说话,泪水就从 那紧闭着的眼眶里一滴滴滚落下来。我说:“我回去就跟她离婚。”她忽然把头抬 起来看着我,说:“你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 ”我红着脸说:“我真想不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吗? ”她说:“算了吧,还是不说了吧。”我说:“你难道让我想死吗 ?”她给我装了一锅子烟,替我点上,从怀里掏出一对玉石镯子,说:“这个东西你 总认得吧。”我看看,忽然想起来了,她就是春春。 我惊呆了,扑通跪在了她的面前,说:“我不是人,我害了你一辈子。” 我知道她和我定亲后,就被看成是我的人,可是我却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便逃 得无影无踪。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与伤害。就因为这,她嫁了个二婚。我说: “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她泣不成声地说:“不说这些了。”我将她搂进怀里, 擦着她脸上的泪说:“你恨我吗? 一定恨死我了吧。”她摇摇头说:“那时听到你 的事,我都不想活了,那时候要能见到你,有把刀我都能插到你的身上,可是,天 长日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也就淡了,听了你的经历,就不那么恨了。”停顿了一 下,她又说:“你也真是个苦命的人啊。”我说:“你只要答应嫁给我,我今年冬 天就娶你。”我之所以这样的肯定,是我觉得如果我提出来离婚,正是顾玉珍求之 不得的。她会高兴死的。她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有些事 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成的。”我想我今晚就和顾玉珍摊开来说。我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