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北风那个吹(7) " 对,特别恨,我特别恨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姓牛。" " 那没关系,你还特别恨猪吧?" 帅了弄不清牛鲜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吭声。牛鲜花盯着他问,愿吃猪 肝吧?帅子直着脖子辩解说,才不喜欢吃那个东西呢,见了就恶心,从小就不吃。 牛鲜花说,看来丢的这半拉猪肝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帅子语气坚定地说,那是, 他好歹也是一个讲究的人,哪能干这种事情。 牛鲜花紧盯着帅子说,帽子不错啊,戴着挺漂亮。来,给我看看。帅子忙抬 起两只手按住帽子说,免了吧,太脏了。我头出油,一股大油味。 牛鲜花见帅子不肯,也就不勉强了:" 猪肝好吃呀,知道猪肝有几种做法吗? " " 不知道,我烦猪肝,没有研究。" " 那我告诉你吧。过年的时候,它是在咱们这儿最讲究的一道菜。有熏猪肝, 酱猪肝,有卤水猪肝,有爆炒猪肝,还有溜肝尖儿……" 那年头没什么好吃的,牛鲜花说得帅子嘴水直流。牛鲜花说着说着话题又转 回到帅子的帽子上:" 你这顶帽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我在市场上没见过呀!" " 牛队长,我能不能上趟厕所?" " 你不是刚从厕所里出来吗?" 牛鲜花透过食堂的窗,什么都看见了。 " 我有个毛病,尿频……" 牛鲜花目不转睛地盯着帅子,帅子说话的声音越 说越小,小到声没。 " 坐下,离炉子近点儿,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心。大队决定今后你由我监管。 " 帅子无奈地挪了挪凳子,靠近了火炉。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一会儿脸上开 始淌汗了,有心想摘下帽子,又忍住了。时间不长,一股黑红的血,从土耳其帽 子里缓缓流到了帅子的腮帮子上。 牛鲜花看着他的脸,满意地微笑着。帅子故作惊讶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什么时候破了?" 牛鲜花欠了一下屁股," 唰" 的一声从屁股下撕下铺垫的半张报纸,递给了 帅子,关心地说:" 擦擦,快擦擦,快流到脖领子里了。" 帅子赶紧接过报纸,擦去左腮帮子上的血,一边擦一边故作纳闷地自言自语 :" 这是怎么回事?" " 没事儿,一会儿熟了就不流血了。" 帅子呼地站了起来:" 我得上趟卫生所。" 牛鲜花也站了起来,一把把帅子按在凳子上,严肃地说:" 你给我坐下继续 烤火!今儿哪儿也别想去!" 帅子只得无奈地坐在那儿,寻思了一会儿,语气一改,讨好地说:" 牛队长, 家里有几口人啊?我听说过你,那可是了不得啊,人家都叫你铁肩膀,钢姑娘, 牛筋腰,铜脚掌,一天挑二百趟粪,肩膀不红不肿。劈山放炮,抡一天大锤不嫌 累,插一天秧不带直起腰,光着脚走百八十里山路,鞋都破了,脚掌在石头上都 能蹭出火星来,你也不叫苦。真佩服你,向你学习,向你致敬!" 帅子这边瞎白活,那边他帽子里又往外淌黑血了,像蚯蚓一样往下爬着。 牛鲜花欠了一下屁股,把剩下半张报纸也抽出来递给帅子:" 你又出血了, 擦擦吧!" 帅子几乎要崩溃了,他一边擦着腮上的血迹,一边还得哄牛鲜花:" 牛队长, 我大叔大婶的身体挺好吧?" 牛鲜花站起来,站在了帅子的正对面。帅子也站了起来,绝望地看着牛鲜花。 牛鲜花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走到食堂门口,她又站住了,背对 着他轻声说:" 帅子,你父母是文化人,你还是学芭蕾的,有知识,愿读书,不 要轻贱了自己!今晚写个检查,明天交给我!" 说完推门走了。 帅子一屁股蹲坐在了凳子上,赶紧摘下头上的土耳其皮帽,那半拉生猪肝已 经化了一大半,粘乎乎和着黑色的猪血,弄了帅子一头。 大庞这边也是紧忙乎,他心里惦记着兔子到底占着便宜没有,小声问兔子: " 你和牛队长刚才在屋里到底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兔子坐在坑沿上,低着头不停地往嘴里填炒豆子,像是发泄,嘎巴嘎巴嚼得 挺响。知青们围着兔子默默无语。 李占河急着问道:" 到底下没下手?" 兔子不嚼豆子了,低头着小声嘟囔着 :" 毁了,可毁了……""到底怎么毁了?你就别吊大伙儿的胃口了。" 刘青让他 捻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