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部 分 第十章 (二) 她叫我跟她一块去卫生间洗澡,我们站在浴缸里,她给我洗了洗,忽然抱住我, 很认真地说:“以后不能这样,你不能再想别人,你能做到不想别人吗?”我说: “嗯。”她把我抱得更紧,仰着脸说:“我真想找一个又喜欢我又靠得住的人,我 已经三十一岁了,再不能打闪失了。我也知道,要你完全不想别人是做不到的,可 是你能不能少想一些呢?以后慢慢地不想呢?” 她的下腹贴着我的下腹,肚子贴着我的肚子,乳房挤在我胸脯上。热水哗哗地 淋下来,顺着我们的身体往下流。我低头看看她的脸,又看着她的红色的乳晕和乳 头。我的手从她腰上一把滑下去,滑过她的臀部和大腿,躬身抱住她的腿弯,一手 抱一条,把她挤在贴着奶色瓷砖的墙壁上。她说:“呀,你干什么?”接着又很夸 张地叫了一声。我没说活,我恶狠狠地进入了她。我真是恶狠狠的,我用力咬着牙。 我像个土匪似地在心里说,老子的表现好不好?老子操死你!她脸上的血色跟 着热气飘走了,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大张着嘴,舌头缩在喉咙口里,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一点形状,像个快要断气的人。我在心里冷笑着,同时侧脸看着雾蒙蒙的大镜 子,在镜子里我们的影子毛茸茸的,依稀像两个扭在一起打斗搏杀的人。至上而下 的热水是一些雨点似的隐约的白亮,落在我脊背上,弥漫起一片水气。我弓着背挺 着腰在那儿不住地拱动,我腰腿上的肉都一块块鼓了起来,而她则软耷耷地吊在我 身上,乳房亮闪闪地跳来跳去,湿漉漉的头发拖在浴缸边上,一前一后地荡着。我 们就像两个怪异的不知名的畜牲。尤其是我,从里到外都像一个畜牲。 我把她放下来时她的脸还没有恢复血色,像一棵蔫了的菜似的,脑袋垂在脖子 上,用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软软地站在那儿,半张着嘴一声接一声地喘气。热水依 然哗哗的,雾气腾腾的,她把整个耷拉着的身体伸了伸,抬起头来,叹息似地笑一 下,又摇两下头,说:“你呀……唉,我们真应该快一点结……婚。” 她本来打算冲了澡便走的,现在她不走了,把自己擦干了之后又回到了床上。 我们在这张床上过了一夜。我在她身上把我心里的怨毒都泄掉了。我一而再再 而三地把她压在床上,她说:“你疯了。”又说,“我真怕了你了。”但说归说, 只要我压住她,她便显得柔情似水。下半夜她穿上衣服出去了一次,买了一包方便 面。 她说她想买牛奶和蜂王浆,但街上都关了门,好不容易叫开一个小亭子才买到 这包方便面。她把方便面泡好,给我端过来,让我靠在床头上吃。我说:“你不吃 吗?” 她摇摇头说:“我就是买给你吃的,你累了呢。”她看着我吃,发呆一样。她 的眼睑颜色很重,是赭色的,像上了眼影一样,使她看起来很妩媚,也很色迷迷的。 她既妩媚又色迷迷地问我:“我们真结婚吗?” 我嘴里塞满了方便面,便唔唔地点头。 我们就结婚了。她对我没有任何要求,唯一的具体可行的要求是去剃个头刮刮 脸,把自己弄得像个新郎倌。 我和冯丽是在这一年夏天结的婚。南城人结婚一般都在春天和秋天,夏天结婚 的极少,我和冯丽弄不好是绝无仅有的一对。为什么要在夏天结婚呢?我想这没什 么可说的。婚姻就是婚姻,什么时候结婚都一样。还是引用我妈王玉华的话吧,她 在参观了冯丽精心布置的新房后,对这桩婚姻非常满意,她对我说:“不要身在福 中不知福,以后就跟人家好好地过日子吧。” 本来我妈要把我买的那些被子卧单之类的都抱过来。我叫她别抱。她说:“结 婚用的都是人家的钱,把这些东西抱过去,你面子上也好看些。”我说:“这是夏 天,用不着。”我妈说:“永远是夏天吗?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我说:“算了吧, 还是你留下来用吧,就当是我这些日子的饭钱。”我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 应过来便感到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地骂我:“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没良心呀 你个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