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部 分 第十一章 (五) 吴琳琳被她说得局促不安,满脸通红。 我忍住气,人家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跟人家说这么龌龊的话?我叫吴琳琳先 出去一下,吴琳琳一出去我就关上门,扭脸问冯丽:“你到底要干什么?”冯丽冷 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要赖在这儿呢,现在你们好了,一人一个,各干各的是吧? 你的也不错嘛,胸脯也不小嘛,又年轻,还没开过苞的吧?“我说冯丽,我真 想给你一个巴掌!她说:”给呀,我前夫也给过我一个巴掌,你也给呀!“她挺着 胸把脸送过来,逼到我面前,”来呀!给呀!“她瞪着眼睛,泪水就从瞪着的眼睛 里流出来。 她往前逼一步,我往后退一步。她把我逼得贴在墙上,像一只壁虎。她逼得我 无路可退了。我说:“我不会打你的。”她说:“为什么不打?你学我前夫呀,打 呀!”我贴着墙往旁边移,她也移,脸一直逼在我面前,眼睫毛几乎要戳到我的眼 睛。我又说:“你别这样,我不会打人。”她说:“你什么不会?你杀人都会!” 这是她第一次在吵架时提到我杀人。我看着她。她说:“看什么?想杀我?” 我把她推开了,抽身往外走,她扯住我,“你真打我?”我甩开她的手,拉开 门走了。吴琳琳就站在走廊上。我从吴琳琳身边走过去,走下楼,走到了大街上。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家,也没去我妈那儿。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城郊地带 一个叫瓦店的地方租了一间二楼的房子,房东给了我一张小木板床和一条线毯。这 是我和冯丽结婚后的第二年秋天,空气很清凉也很干爽,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从 外面射进来的灯光映在对面墙上,静静的一动不动。时间营嗡着从耳朵里流过去, 使人觉得像是躺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里,心里的腌臜气都被淘洗干净了。 冯丽找了我一夜。第二天早晨,她红着眼睛,疲惫不堪地等在公司门口,泪汪 汪地说:“你怎么不回家呢?我不过生气了,就那么说一句,你就不回家?”接着 她就嘤嘤地哭起来。我没理她,她便低着头跟在我后面。她在公司里呆了一个上午, 没说什么话,也不再哭了,给我沏了茶,又把我们的桌子都抹了,像个佣人似地侍 候我和吴琳琳。尤其是对吴琳琳,殷勤得就像一只勤劳的蜜蜂,见她的手想摸杯子, 便赶紧抢过去,倒掉隔夜茶,用开水涮一涮,再用我的茶叶给她沏一杯新茶,双手 端到她面前。吴琳琳受宠若惊,脸红红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冯丽说:“小吴你坐呀,难得的嘛,你跟我家徐阳一个房间嘛。” 她故意把写字间说成房间。我装着没听见也没看见,由她去。下午快下班时她 又来了,还带了一把遮阳伞,要送给吴琳琳,说她特意去买的。她把伞撑开,问吴 琳琳,“还漂亮吧?”吴琳琳不肯要,她打架似的硬塞给吴琳琳。她对吴琳琳说: “千万别把自己晒坏了,女人不经事的,花无三日红啊。” 她一直守到我下班,然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直跟到我在瓦店租的房子里。 “我错了。我今天给小吴赔了礼,你没看见吗?”她先向我认错,然后便要我 跟她回家。她说:“你还要我怎样呢?我都说自己错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呢!” 我没吭声,躺在那张小木床上。她终于不耐烦起来,露了本相,骂我是个哑巴, 又用脚嘣嘣地踢小木床,踢了一脚又一脚。她的脚不疼吗?她说:“徐阳,你真做 得出来!”她抹着泪下楼,跨在摩托车上,仰脸对楼上喊着:“徐阳我操你妈!” 冯丽骂了我妈,却把我妈拉来了。第二天上午,王玉华苦着一张脸来到公司。 “夫妻吵架有多大的仇?人家不就是吃点醋吗?”王玉华问我,“你就这样永 远不回家吗?你不知道你老婆在我面前哭得多伤心,人家也说了,以后她不会再瞎 猜你了,人家知道错了,你还怄什么气呢?你让人家还有什么想头呢?” 我叫她别管这事。王玉华说:“你这是放屁!我不管谁管?以前我没管你,你 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还能不管吗?” 王玉华唠叨了一上午,吴琳琳给她倒了两次水。她走的时候,吴琳琳把冯丽拿 来的伞转送给她。王玉华说我要伞干什么?吴琳琳说这本来就是徐老师的伞。王玉 华看看我,没说什么,把伞接过来。她拿着伞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我叫过去,说有 话要跟我说。她站在公司楼口上对我说:“漂亮不能当饭吃,别听人家叫你徐老师 就丢了魂,把自己是谁都忘了!”我说:“忘不了,我是个流氓,还是个劳改释放 犯!”王玉华的脸色暗了一下,说:“别怪我把话说重了,我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