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早上交班,小丽抑着头对我说:“蒙蒙,昨天38床的有餐后血糖,你又没有 交班。幸亏我记得做了,不然说不清楚。”谈了个有势的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她 也不喊我老师了。我笑着回答:“黑板上不是写了吗?”“我说的是你口头没有 交班!”小丽有点恼了,告诉我是要我记得她的好,她没有告诉护士长,我以后 也要看着办。“你不会看啊,你接班又是做什么的?”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忍不 住心中的恼怒:这小丫头工作才几年,平时也没少关照过她。可最近她和外科主 任的儿子谈了朋友,一下子就变得目中无人了。临时护士也不容易,做的事多, 钱还少,因为年轻,大多能干利索漂亮,她们也要让人承认自己不比老的差!凭 什么做的事是年轻人多,钱却不多?小丽不依不饶,告到护士长那。李利打了个 马虎眼:再讨论吧!也不知她会不会扣分。自从小丽谈了男朋友,谁也会给她一 点面子。以前芹芹和她就是一对头,现在芹芹和小丽联盟成了科室里的两大监理, 护士长的左膀右臂。不过她俩也算是能干,有心计,小猫就只会做好自己的事, 虽然她们都常常是三颗星,小丽和芹芹的气势就胜一些。 做主班,面对三个结帐,四个入院,头忙都晕了。一个结帐病人还要对我说 :凭什么要算我住了十五天,我有两天没来!我只有解释,没来是你的事,可是 你占了床,固定费用是院里统一收的,你的治疗费用和药费是一分也没多收啊。 心里想:为了他的两天没来,推算药和治疗费都用了我不少精力。 “难怪,你只有一星啊,什么服务态度!我告你们护士长!”病人还是气呼 呼地走了。 我心里就是厌倦烦闷:我们还有申辩的权利吗?医院规定,只要是上告了就 是没做好,无论何因! 我觉得我没用,孩子这么小,一屁股的债,还有老父老母,做事做不好,我 怎么面对亲人?我得坚持! 这个月不能再是一星了呀!一颗星,不只是钱,更象犹大人的黄标志,是一 种屈辱!茫然地看着桌上病历文件,如同排山倒海似的压向自己。眼里心里一阵 模糊,周围的人都象演戏一样的是在舞台上晃来晃去,我觉得我再也坚持不了啦! 头脑一阵糊涂,眼泪无法控制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一下子对自己失望透顶, 我要崩溃了!我没法控制我的眼泪!我冲进护士值班室,号啕大哭!我不行了, 我不行了,我真的是不行了!恐惧害怕,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别人都能做得 好的事,为什么我就做不好?不能工作了,我还能做什么? 护士长破例让我休了工休,说我压力太大了,在家休息调整几天。我说我害 怕做护士,李利安慰我:你不做护士又能做什么?岗在人才在,要珍惜你的岗啊! 你有能力是不是找院里的人说一下,换个工作? 我没有能力!在护理部的帮助下,我见到了院长,院长逃也似的说:不舒服 可以休息!就匆匆撇下哭啼啼的我走了,我觉得我像个可怜的乞丐,在求着别人 的施舍!可我无能为力,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痛恨自己的无能!我真不想再见任 何人,也没脸见人。 我是一颗小草,可是我也要努力生存,不是吗?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生存的 空间,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现在我实在是没有再做护士的 勇气,太累了。 可是我不能不见我的小雨,还有我的老父老母。 强颜作笑,趁有休息我带着小雨回家看父母。 我带着孩子满脸的幸福刺激了孟实?他嫌我们太吵了,不由分说,一个板凳 飞过来,我护着小雨,就觉得头轰地一闷,但不觉得痛。姐姐的孩子小雪却在惊 叫:小姨,你头上流血了。我一手捂着头,一手护着小雨,跑出房子。我心里也 慌:我会死吗?我不要死! 在医院急诊科,我头上缝了六针,医药费还不知能不能报销?嫂子满脸歉意, 父母也提着心,我说:算了,没事的,幸亏我在休假。我把嫂子塞给我的100 块 推还给了她,她也难!实实是个有病的孩子。 孟实被家人送进了六角亭,就是市精神病院。医生是我帮着找的,住院也是 我帮着办的,没办法,谁叫就我在医院上班?我头上挂着彩,还要跑前跑后,再 累也不能让家人看出来,其实,我就是说累也没人能相信我:当护士有什么累的? 你还不享福啊?工作环境够好的了。我们在纱厂三班倒,才叫是累。我懒得解释 :劳力的累,躺下就能睡着,一觉就好了,劳心的累是想睡都睡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