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五、曾因酒醉鞭名马(2) 静琬在屋子里听他们去得远了,走上前就去推门,那锁从外头锁得牢牢的, 哪里推得动半分?回过头来看着慕容沣,他倒还是很从容的样子,对着她笑了一 笑,说:" 真对不住,刚才我是认错人了,多有冒犯。" 她只说:" 哪里。" 话 一出口微觉不妥,但再解释倒怕是越描越黑,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她立在窗 子之前,窗上本是金丝绒窗帘,因着光线晦暗,倒像是朦胧的绿,衬着她一身月 白绛纱旗袍,衣褶痕里莹莹折着光,仿佛是枝上一盏白玉兰花,擎在雨意空濛里 一般。他忽然心里一动,脱口道:" 是你?" 她怔了一下:" 是……是我。" 他仍旧是很从容的样子,含笑说:" 咱们这是什么缘分,怎么每次遇见你, 都正是最狼狈的时候。" 她心思紊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走过去推了推 门,哪里推得动,口中不由道:" 这帮人一喝了酒,就无法无天地胡闹。" 见她 望着自己,又笑了一笑,安慰她说:" 不要紧的,回头自然有人来放咱们出去。 " 见她的样子,像是有几分踌躇不安,转念一想,便去将屋子里的几盏灯都打开 了,四下里豁然明亮,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盈盈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明 净照人。 却说陶端仁回到前面大宴厅里,陪着那几位统制喝了几杯酒,乘人不备,招 手叫过一名长随来,正悄悄将钥匙取来递给那长随,忽然斜地里伸过一只手来, 按在那钥匙上。陶端仁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关统制,咧着嘴呵呵一笑,对他说: " 陶司令急什么?" 陶端仁说:" 也闹得够啦,可别再闹了。" 关统制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说 :" 反正六少眼下在那屋子里,只怕比坐在这里被我们灌酒要快活许多。" 陶端 仁嘿地笑了一声,说:" 玩笑归玩笑,老这么关着可像什么话?" 另一位周统制 拿过酒壶来,亲自替陶端仁斟了一杯酒,说:" 陶司令放心,时候还早呢,难得 这两日无事,让六少舒舒坦坦躲个闲吧。" 旁的人也七嘴八舌地来劝酒,陶端仁 没有法子,只好和他们胡搅蛮缠下去。 慕容沣原估摸着不过一时半会儿就会有人来,谁知过了许久,渐渐的夜深了, 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一片,听着前面隐约的笑语声,慕容沣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 将窗帘拉起来瞧了瞧,又望了静琬一眼。静琬转念一想,这样被关在这里总是尴 尬,这种情形下,什么话也不好开口讲,说:" 六少请自便。" 本来她是无心,可是话一说出来,自己先觉得了,老大不好意思,他也忍俊 不禁,说:" 虽然翻窗子出去,再容易不过,可是总是当着小姐的面失礼。" 她 说:" 事从权宜,这有何失礼。" 他听她答得爽快,心里想那帮统制都是些海量, 若是喝得兴起,人人烂醉如泥,自己倘若真被关在这里一夜,成何体统?举手将 窗子推开,见四下无人,双手在窗台上一按,便越过窗台轻巧无声地落地。 他回头对静琬说:"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叫人来开门。" 静琬见他转身欲走, 心下大急。自己好容易见着他这一面,他这一走,再见可就难了,脱口说:" 不, 我要跟你一起。" 见窗下书案前一只锦绣方凳,拿过来踏上去,只是旗袍下摆紧 小,如何能像他一样越窗而出?她不假思索,将旗袍下襟一撕,只听" 嚓" 一声, 那旗袍的开岔处已被撕裂开来。他见她踏上窗台,心下大惊,本能伸出手想去搀 扶,她却并不理会,顺着窗台往下一溜,利利落落便站稳了,回手拿手绢轻轻掸 了掸后襟上的灰尘,神情便如适才只是弓身折花一样闲适,抬起头来向他嫣然一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