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十六、妻子岂应关大计(2) 她悄悄从家里出来,因为客人多,所以门外停了许多汽车。她由那位严先生 引着,上了一部汽车就走了,倒也无人留意。那汽车却一路开出城去,她心中犹 若揣着一面小鼓,只是怦怦乱跳。窗外的景致一晃而过,车是开得极快,她问: " 这是去哪里?" 那位严先生道:" 是去乾山。" 她" 哦" 了一声,便不再问。 乾山位于乾平东郊,乾平城里的富贵人家一般都在乾山置有别墅,学着西洋的做 法,逢到礼拜天,举家出城到山间来度假。这天正好是礼拜,所以出城往乾山的 一条路上,来来往往有许多的汽车。 汽车一直开到山上,这一片全是别墅,零零落落座落在半山间,相距极远, 阳光下只看见白色的屋宇、西洋式的红屋顶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山路蜿蜒,路虽 平坦,静琬心里只是静不下来,像是预知到什么一样。只盼着这条路快点走完, 可是又隐隐约约盼着这条路最好永远也不要走完。 最终还是到了,院落很深,汽车一直开进去,路旁都是参天的树木,顺着山 势上去,转过好几个弯,才看见绿树掩映的西式洋楼。静琬虽然明知这里和乾山 其他别墅大同小异,可是心中只是七上八下,一直到下了车,那种挥之不去的不 安与犹豫,仍旧如影随形。 听差上来替她开了车门,那位严先生在前面引路,洋楼里布置得很舒适,她 也没有心思细看,只见客厅里一个人迎出来,那身影颇有几分眼熟,她心中一沉, 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轻轻叫了声:" 何先生。" 顿了顿又说:" 原来是你。" 何叙安挥了挥手,那姓严的侍卫也退了出去。何叙安很客气地行了礼,说: " 尹小姐,因为我们不便露面,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法子请您过来,失礼之处,还 请您原谅。" 静琬微微一笑,说道:" 承颖如今战事正酣,你甘冒危险潜入乾平, 必然是有要事吧,但不知静琬可以帮上什么忙?" 何叙安苦笑一声,接着又长长 叹了口气。静琬知道他是慕容沣跟前第一得意之人,见他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不觉脱口问:" 六少怎么了?" 何叙安并不回答,只伸手向走廊那头一间房一指。静琬一颗心狂跳起来,她 竟然不敢去想,她慢慢走过去,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只觉得呼吸似乎猛然一窒, 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 她恍惚间只疑自己看错了,可是明明那样清楚。虽然房间里光线晦暗,他不 过穿了一件长衫,那样子像是寻常的富家子弟,但再熟悉不过的身形,目光一如 往昔,那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竟似有幽蓝的星芒正在溅出。 排山倒海一样,她的手按在胸口上,因为那里的一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 就像是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窗外的树叶在山风里摇曳,而她是狂风中的一尾轻 羽,那样身不由己,那样被席卷入呼啸的旋涡。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可 是四下里安静下来,树的影子印在地板上,疏影横斜,仿佛电影里默无声息的长 镜头,而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中有不可抑制的灼热与执狂。她痴了一 样站在那里。 她的声音远得不像自己:" 你真是疯了。" 他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在斑驳的树影里,如同一抹恍惚的日光:" 我可不是 疯了?才会这样发狂喜欢着你。" 这句话他在承州时曾经说过,她的唇上依稀还留着那日他给的灼热,烟草薄 荷的香气,淡淡的硝味,那是最熟悉的味道。他距她这样近,这样真,可是仿佛 中间就隔着不可逾越的天涯一样,她看着他,声音竟似无力:" 你不要命了?你 是承军主帅,承颖战况如此激烈,你竟然敢到敌后来。如果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