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龚亦昕认为,她再不会和多事的姜穗勍有交集。即使他的脸孔不时钻进她的脑 袋里,干扰着她的专注力。 他长得很好看,她承认;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权威感,她不反对;他是一个有能 力、有本事、有自信的大男人,她同意。 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吸引街上每个女子,包括对爱情存有天真幻想的幼琳,如果 不是她生病,有这样一个追求者出现,母亲恐怕迫不及待要两人走过红毯吧。 幼琳的病情宣告之后,母亲向学校请长假,留在病房里照顾爱女,为了不引起 更多的争执,她不再踏入幼琳的病房。 这件事,如果让那个男人知道,又要骂她冷血了吧? 无所谓,母亲从小给她的教育中,最成功的一个部份便是漠视别人的眼光。 于是,她仍然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写论文、忙着朝“心脏科权威”的目标迈 进。 穗青已经出院,他以为自己再不会碰见那只骄傲孔雀,没想到,偶尔到医院探 视幼琳时,双脚总会不自觉带着自己,走往有她的方向。 对他面言,龚亦昕是个奇怪的存在。 她美丽、聪明、能干,但每每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她的聪明美丽或能干, 而是她那双不示弱的眼睛。 对,不示弱。 在她褪下衣服展示伤口时,眼底没有脆弱无助,即使满身的伤包裹在高领衣衫 中,她离开后依然能准确无误地完成工作。她从来不喊救命的吗? 他比自己以为的更想她,想她的倔傲、想她噙在嘴角冷冷的笑,他甚至想着, 这个女人懂不懂得开心是什么? 这些问号开启了他的想象,于是他想她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 幼琳告诉他,有关龚亦昕的故事,一个除了父母和本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的身世,那是她刚刚才弄清楚的事情。 她说︰“我真傻,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妈妈对姊姊的态度是恨,我还以 为那是恨铁不成钢,是期望过高。” 幼琳是真的傻,龚亦昕早就被锻炼成钢,哪还需要锻炼,又怎会是期望过高? 幼琳说她现在,都不晓得该同情妈妈还是指责妈妈才好。 他听了心底清楚,无论是同情或指责,对龚亦昕来说都无所谓,她早已筑起一 道防卫墙,把自己摆在里面,而那个方沐树恐怕是打破围墙的第一人,然而他的背 叛,逼她把墙筑得更厚实、更坚固。 姜穗勍斜倚在病房门口,见到那名对她示爱的病患仍然不放弃地对她说着一句 句的“我爱你”,她脸上依旧波澜不兴,静静地对实习医师们讲述他的病情,最后 转过头对病人说:“钟先生,你可以办理出院了。” 他猜测,她看着那病人,眼底却没有对方。 微微一哂,他转身离开,发觉自己对她有着无限同情,不过……如果龚亦昕知 道他同情她,恐怕会拿把锋利的手术刀,剖了他。 龚亦昕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这里是她新买的公寓,贵得让人头皮发麻,她 算高薪族了,不过每个月得将大部份薪水拿去缴房贷,并且未来十年,都得过着被 房贷追逐的悲惨生活。 会选择这里,是因为离医院近,病人有任何状况发生,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 出现,但“近”是要付出代价的。 很公平,想要有任何东西都必须付出代价:爱吃高热量食物,就得以肥胖做代 价;爱用名牌打扮自己,就得付出金钱为代价;爱上一个男人,伤心是终极代价… …天底下,没有不必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 停好车,手机正好响起,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门号,她不晓得谁是 来电者。 “喂,你好,我是龚亦昕。” “是我。” 简短两个字,她居然就认出他。 但她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她的记忆里,还有他或他的声音。 仰高下巴,她抬出骄傲,客气而冷漠的回答,“不好意思,请问哪位?” “你不记得了?我是方沐树。”对方的口气,有一分失望,她的目的达到。 “你好,有事吗?”她慎重的说出每个字,每个字都小心地不让他听出,他还 在她的记忆中。 “我回来了,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聚一聚。”他话中带笑,强 压下语气里的落寞。 无论他是天真还是真的觉得无所谓,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伪装不在意,并不 代表一切已雨过天青。 “对不起,我得先查查行事历。” “我知道你很忙,你现在是知名医师。” 她是,她用那种被他批评为——“生活过得像被什么东西追”的态度,战战兢 兢、一步一脚印的爬到今天的位置。 她没回答,他经过几秒又问︰“听说幼琳住院了。” “对。” 原来打来找她,他真正想问的是他的小公主。真好笑哦,那年他放弃她,转头 追求小公主、追逐他想要的浪漫爱情,却没想到小公主的爱情只是一场竞争,一场 与姊姊的优劣竞赛。 她输去自尊与爱情,小公主赢得荣耀,而他呢?白忙一场?就说了,世间所有 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龚亦昕微哂。现在想来,不知道是谁摆了谁一道。 “她生什么病?” “血癌。别担心,发现得很早,我们会尽全力帮她。” 电梯来了,她走进去,按下十三楼。 “我明白。” “如果你想探病的话,她住在新生医院7033号病房。”她说得漫不经心、不带 丝毫感情,仿佛她早已不在乎自己被放弃这件事。 但她在乎的,她的骄傲尚未痊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另外我还想通知你,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 他加入新生医院了?所以他根本就知道幼琳生病,他只是打电话来……试探?他想 试探什么呢?龚亦昕轻嗤一声。 不过让她讶异的是,他没放弃医学院……也对,爸爸说过,方沐树很有天份, 为爱情放弃事业,确实不是聪明男人会做的事。 “欢迎你加入,晚安。”她说完后冷淡地挂掉电话,心底却难以平静。 背靠着电梯,她缓缓吸气吐气,双手埋进掌间。 “说到底,她还不是拴不住方沐树,我还以为身为人医院院长的女儿,会有加 分呢。” “哪个男人想要台机器?一开始接近她,大概是因为新鲜吧?毕竟这种女人既 特殊又稀少。” “男人要的都是温柔可人、美丽善良的女生,谁要块冰?怕热的话,吹吹冷气 就行。” 那些嘲弄,每一句,都牢牢地插在她的心上。 他离开,带走的不只是她的爱情,还有她的自尊与骄傲,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唯独这两项不能丢,因为自尊、骄傲是她筑起安全围墙的基石。 电梯在一楼大厅处打开,姜穗勍走进,看见她,诧异。 “你……” 龚亦昕迅速放下手掌,也因他的出现而惊愕。 深吸一口气,把方才那通电话抛诸脑后,她痛恨自己的脆弱被他看到,讨厌在 自己遇见麻烦时,被他撞见。 他又跟踪她了?这回他要找她谈什么? 要她远离穗青,还是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冷血,自己的妹妹住院,却不肯上楼探 病?他怎就学不会,别人的家务事,他无权插手?多事并非一种高尚品格。 她决定先发制人。 “对不起,我想我们没有那么熟,想谈幼琳的事,请你去找我的父母,我可以 提供的帮助,很抱歉,少之又少。请你停止跟踪我、停止在我背后窥视,与其浪费 时间,企图从我身上为幼琳讨回公道,不如把时间拿去陪伴她。” 她怎会不知道,她在巡房的时候,他跟在她背后;她进入诊间前,他坐在等候 区,她只是假装没看见,假装不在意,假装…… 吞下口水……这样不好,她失控了。 姜穗勍不明白她为何激动,不还他觉得激动的她,多了人味。 嘴角拉出漂亮弧线,他回答,“我并没有想找你谈什么。” “没吗?那你干么调查我什么时候动手术、什么时候门诊、什么时候巡房?!” 被她知道了?好吧,天底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不过,他也解释不清楚自己那 些愚蠢举动的背后原因,而且,他很高兴在这里遇见她,很高兴他们在同一部电梯 里,更高兴……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同一层楼。 他指指闪亮的十三楼按钮。“我住在这里,很久了。” 从父母亲搬到英国后,他便决定住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胡扯,你的家在天母。” “哦,你指的是上次睡觉的地方?那是我老家,那次因为有点事情必须回老家 一趟。” 所以……她误解了?她皱眉咬唇,尴尬于自己的主观认定。 扭过头,别过身,她幼稚地以为不看他,他就会变成空气自动消失。 “看来,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小姐。”姜穗勍可没有打算成为空气,他找话和她 聊,心情在瞬间变得自得惬意,盈满笑意、快乐飞扬。 穗青出院回家后,遗忘记忆的她回到二十一岁,依然有点傻有点笨、单纯的心 灵除了八卦和漫画小说,装不下其它。 穗青和每个警卫邻居都很熟,探听到新搬来的邻居是位女医师,探听到对方买 屋的价钱比市价低一成,她还探听到女医师是单身。 如果不是龚亦昕太忙,镇日不在家,说不定穗青早就上门拜访,继续那段被他 阻止过的友谊。 听不到,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对自己催眠。 她现在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你很幸运,屋主急着脱手,你买的价钱很低。” 抬头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她不明白,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慢。 “上次我阻止你找穗青,因为我担心,你是某个人派来的,不过现在,你有空 的话,欢迎到我家玩。” 她没应声,眼睛持续盯着跳动的数字。 “你吃饭了吗?” 不回答,她咬牙坚持。 “应该还没有,你手上还提着超商的袋子。对了,你真那么喜欢吃御饭栏?我 认识他们的总经理,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有你这位名医为他们代言产品,一定可 以增加贩卖量……”他越讲越高兴,好像他们是老交情。 龚亦昕咬牙。终于,谢天谢地,电梯到了。 当的一声,她迅速往家门方向快步走,没想到他跟在她背后……仅两步距离。 要不要回头吼他,要他做人别太过份?但她已经失控过一次,没道理让自己在 短短的几秒钟内,失控第二次。 可他的脚步声踩在她心头,一下、一下、一下…… 她再也忍不住,走至门前,寒着脸,怒气冲冲的道:“我再说一次,不要跟着 我!” 丢下话,转回身,她从皮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 此时,肩膀上传来手指轻敲感,她半转头,只见他眉开眼笑的对她说:“通知 龚医师一声,我就住在你的正对面。” 呃……她误会他第二回…… 从来没有这么想死过,她怎么会控制不了回头的欲望?怎么能控制不住骂人的 想法?!她是自制力最好的龚医师啊,怎会被他惹得一而再、再而三,连连失控… … 绷紧五官、闭紧嘴巴,她进屋,砰地用力关上门。 姜穗勍看着被用力关上的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开心,他失笑,大大的笑 声穿过那扇门,传入龚亦昕耳朵里,让她真的真的……好想杀了自己…… 他转身,忘了自己有带钥匙而按下家里的电铃。 姜穗青应门,当她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高兴得好像要唱歌似的,连忙捣起双耳 说:“你千万不要唱歌。” 谁都晓得他们家穗勍是天才,学什么都又好又快,独独唱歌这一项完全不行, 他的歌喉不是用五音不全就可以形容的,那根本是一种……一种恐怖的杀人利器。 如果医师的手是用来救人的,那么他的歌喉就是用来杀人的。可偏偏,每次只 要他高兴到极点,就想要放声高歌。 他拉下她的手说:“放心,我没有要唱歌。”虽然他真的很想唱。 姜穗青听了笑着问:“你怎么那么高兴?” “你猜。”他用力捏一把她的脸。 现在,他二十八岁、而她回到二十一,他终于心想事成,让她变成妹妹。哥哥 可以任意摧残欺凌妹妹吗?答案是,可以。 “你的小女朋友病情好转了?”她拉开他的手,笑问。 “谁告诉你,幼琳是我的小女朋友?” “不是吗?你不是最喜欢那种天使型的女生。” “不是,我只是保护欲过度旺盛。” “才怪,你就喜欢那个龚幼琳,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护理站的小护士。” 骗鬼啊,就算她不是天才,也没那么好吓唬的好吗?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时 常去探病?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想替人出头?如果不喜欢,那些糖果巧克力……哈 哈,骗谁! “随你怎么说。”他挥挥手,走进屋里,从衣柜拿出换洗衣服。 “你不要不承认,我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姜穗青跟在他身后,笃定表明 自己的想法。 “你的脑袋那么简单,怎么可能明白。” “你又说我笨,我生气了,我要告状。”她双手叉腰,却叉不出茶壶样。 当泼妇是要有条件的,她的条件不足。 “告状?去啊,反正天高皇帝远,老爸老妈不会因为一句话飞回来骂我。” “我有别的人可以告状。”她嘟起嘴,背对他。 他眉头一拧,神情紧绷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面前,凝声问:“谁? 谁是你的告状对象,庄帛宣吗?” 姜穗青偏过头,用手指压压他生气紧绷的脸颊,疑惑的问:“穗勍,庄帛宣是 谁啊?” 所以不是他……他松口气说:“一个不重要的人。” “既然不重要,你干么那么生气?” 他没回答,伸出双手,搓柔她的脸,转移话题,“记不记得那个医师?” “哪个?” “你住院时,常去看你的女医师。” “嗯,后来我出院的时候,忘记告诉她我们家的地址。”她遗憾的噘起嘴。 “我们对门不是新搬来一个女医师吗?” “对啊,听说还是个美女医师。” “就是她。”他用大拇指,比了比对门方向。 “咦?是她!啊,我要去找医师。”意外的惊喜,让姜穗青笑逐颜开。 “别急,她刚下班,给她一点时间洗澡。” “好。” 她用力点头,眉飞色舞。她喜欢医师,很喜欢、很喜欢的呀…… 第4 章(2) 把头发吹干,穿着一身轻松的休闲服,龚亦昕看一眼墙角边的跑步 机。今天的功课没心情做,都是方沐树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计划,明天……早起 再跑吧。 拿起桌上的御饭团,打开,放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没了胃口。 浅浅一笑,她想起姜穗勍的话。 她没要为谁代言,只是贪图方便,而御饭团没吃完往口袋一塞,有空的时候可 以拿出来咬两口。 想起姜穗勍,她联想起自己的失控,不禁捣住脸……真丢脸。 她从不允许自己犯错,可在他面前,她一次次失控,而今天竟接连在他面前犯 下两次错误,该死。 门铃响起,她倏地坐直身子。 是姜穗勍吗?!她不自觉握紧拳头,砍人的欲望在胸口泛滥。他来做什么,他 就这么喜欢招惹她? 门铃持续响着,她火大了,怒气冲冲的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骂人的话 已经来到舌尖,打算在看见他的第一刻破口大骂,可是……门外站的是姜穗青。 “医师,我好想你。” 丢出一个甜笑,朝她展开双臂,而她,笨笨地被抱紧,然后笨笨地响应,她拍 着她的背,像妈妈会对女儿做的那样。 姜穗青是个奇怪的女人,对她而言。 她光是笑着,就让人感觉温暖,她像太阳,让害怕寒冷的她,不自觉的想要靠 近,而今天晚上……今天这个很丢脸的晚上,她的确需要一个温暖拥抱。 抱住她,龚亦昕在她身上闻到柠檬马鞭草的香气,那是种会让人释放压力的香 气。 “对不起,医师,我出院没有告诉你。” 她不介意的摇头。怎么通知?她又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晓得她穿医师袍,只晓 得口口声声喊她医师。 “你好一点了吗?”龚亦昕推开她问。 “我没有想起忘掉的事,不过我习惯了,忘记就忘记吧,医师说的对,当下快 乐就够了。” “你快乐吗?” “嗯。”姜穗青点头后,回头看一眼对门,确定门是关闭的,才小声在龚亦昕 耳边说:“我认识一个人,他让我很快乐。医师、医师……你千万别告诉穗勍哦, 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一见面就对她说秘密、分享心事,做着对死党才会做的事,这对她而言,是种 崭新且奇特的经验,她从来……从来不晓得手帕交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你交朋友?” “他说外面的坏人很多,教我不可以随便和别人说话。” 怪人,那不是普通的保护欲。龚亦昕耸耸肩,不以为然。 “你别理他,就算坏人真的很多,人们也得从失败当中成长。”就像她自己, 在风雨中长得比谁都强壮健康。 “对啊,我也这么想耶,不过你不能和穗勍辩论哦,他是天才,我每次说什么 都讲输他。”姜穗青吐吐舌头,又回头看一眼家门。 她失笑。看来,这个姊姊被弟弟打压得很厉害。 不过她一天的沉重、不愉快,全让姜穗青的灿烂笑容给驱逐出境,现在她才有 了回家的感觉。 凝视着姜穗青,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能在她面前自在轻松?因为她无害,还是 因为她太温暖? “进来坐吧。”龚亦昕指指里面。 姜穗青探头向屋里张望,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御饭团。“你还没吃饭对不对?” “呃,我不是太饿……”她迟疑了下才说。 “你才不是不饿,你是看见那种东西就倒胃口。走,到我们家,穗勍煮了宵夜 哦。”姜穗青热情地拉起她的手,不容她反对,硬将她往自己的家带。 她想拒绝,但肚子不合作,在此时咕噜咕噜叫喊起来。 姜穗青听见,笑得花枝乱颤,但她的笑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她紧紧握住自己的 手,好像她们早在几百年前就是知心好友。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难说,有的人在初见时,便能确定两人有缘有份。 临出门前,她没忘记把钥匙塞进口袋里。 走入他们的公寓,姜家比她那里更大,实坪至少有六十坪以上,简单干净的装 潢,让屋子看起来更大。 “哇,穗勍把面煮好了。”姜穗青一进门褓L 诺较闫辖舭阉固 幻娌贾猛肟辏幻孀源底岳蓿肝颐羌宜雱褪翘觳排叮裁炊己芸欤∈焙 蚴樗姹隳盍较戮涂嫉饺5谝幻焦旧习啵帕饺鲈戮妥龀隽裂鄢杉ǎ蠹 叶冀兴觳疟ΡΓ蠓挂彩牵灰槐臼称赘姹憧匆豢淳湍苤蟪雎捍 蟛汀!? 她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姜穗青在她面前陈述“穗勍是天才宝宝”这件事。 明明是被打压的那一方,但她不但不对弟弟心怀怨恨,还把他当成宝贝似的四 处炫耀。 这情况和他们家相当不一样。像她从小刻意和幼琳竞争,幼琳做一分的事,她 就要做到一百分,弄到后来,把天使般的女孩弄出妒恨心肠,说起来她也有不对。 姜穗勍看着龚亦昕,把碗推到她面前,坐下来,与她面对面。 她望向他,想起自己的连连失控,面上微微发红……她好尴尬,但他的态度自 然,好像刚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笑容可掬地捏捏姊姊的脸,说:“姜穗青,闭嘴。安静吃你的面。” 但她因此闭嘴了吗?并没有。 “穗勍最痛恨别人叫他天才,后来啊,他就故意装笨,每次都故意不考满分, 老妈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医师,你也是天才对不对?要考医学院很难耶。” 龚亦昕拿起筷子,在面条进入嘴巴之前一怔,才缓缓回答,“我不是天才,我 只是比谁都努力。别人读一小时的书,我花五小时把它背起来,考第一,是我的习 惯和目的。”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他直觉的问。 她笑而不答,把面放进嘴里。 咀嚼、吞下,真的很好吃,五星级的厨艺,果然是天才才能做出来的美食。低 下头,她用力喝两口汤,是真的用力,她用尽力气品尝食物的美味。很久了,她很 久没吃到这样子……让人倍感幸福的食物。 “说嘛,说嘛,干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姜穗青催促她回答。 “我笨啊,不晓得有轻松的生活方式。” 姜穗青找不出话接,想了半天后,做出结论,“可是,能考上医学院,能当医 师,就是天才。” 姜穗勍和她不同,他讲的是另一句,“那现在呢?你已经知道那是很笨的生活 方式,为什么还不为自己松绑?” “现在还是笨,笨得想用优秀去攻击我恨的人。”她没注意到问话的人是他, 低着头,一面吃面、一面让话溜出口。 那个她想攻击的人……是她的母亲?他眼神一黯。 “医师。”姜穗青喊她,她抬起头。 就见她把自己碗里的蛋让渡到她碗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吃得太快,对面两人还 没开始动筷子,她已经解决掉大半碗。 她……饿得很。脸微微发红,骄傲面具在不经意间卸下。 “我不用,已经够了。” 姜穗青摇头,坚持把蛋放进她的碗里。“医师,如果有人欺负我,穗勍会很小 气,有时候还会使小动作把别人整个半死。” 点头,龚亦昕同意,姜穗勍有着非比寻常的保护欲。 “可是,那是不对的。”姜穗青续道。 她的话让姜穗勍想起那个“畜生”,一时激愤,反问:“以牙还牙,哪里不对 了?!” “就算你把人家整个半死,自己也不会快乐呀。” 很简单的逻辑,却让天才和医师都答不出话来。 姜穗勍和龚亦昕相视一眼,同时低下头,同意自己被打败。 “所以啊医师,你要原谅那个对你不好的人,因为她对你不好,自己已经不快 乐了,医师没必要也让自己不快乐。” 姜穗青是对的。 她打从心底同意,但是人呐……原谅衷己很容易,原谅别人很困难。她搬离家 里、避免接触,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你又知道了。”姜穗勍的筷子敲上姜穗青的额头,她笑嘻嘻地躲开,转换了 方才的低气压。 “我知道的事可多喽,我没你想得那么笨。”说着,她把他碗里的蛋抢过来, 张开嘴巴,一口塞进去。 “最好是啦。说,你今天有没有到处乱跑?”他拿走她碗里的虾子,苏,一下 吸进嘴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夹了他碗里的鱼丸,丢到龚亦昕的碗里。 “因为老爸老妈说过,你归我管。” 姜穗勍没有在客气,他从龚亦昕碗里捞回自己的爆浆鱼丸,顺便把她没吃掉的 肉片也夹过来,她正式被卷入战争。 “我是姊姊,你是弟弟,是我要管你才对。”姜穗青把他偷来的肉片再加上利 息,还回去龚亦昕的碗里。 “有你这种笨姊姊,是我人生最大的耻辱。”到口的肉岂有让人抢走的道理? 那不是他姜穗勍的行事风格,于是他直接端起龚亦昕的碗,喝了一大口汤。 “是吗?可有你这种又帅又聪明的弟弟,是我人生最大的骄傲耶。” 听着他们一句来一句往的斗嘴,龚亦昕笑了。 这才是家人,不管怎样的伤人言语,都不带丝毫恶意。 这一顿饭,吃得没有规炬、没有礼貌,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家……指的应该是这样的地方才对吧,不是有爸爸、有妈妈、有姊姊、妹妹的 地方,都叫做家。 这个晚上,她在一张长长的桌子上,认识了家的真谛。 吃完饭,照理说,她该礼貌告辞,也许明天,送一点水果或其它礼物,感激他 们今晚的盛情邀请,但姜穗青不让她离开,拉着她进房间,锁上门后,把她往厕所 里带。 姜穗青小心翼翼地看了门外一眼,然后开始对她掏心掏肺。 “医师,告诉你哦,我今天出门了,我和阿忆去逛西门町,我们去看电影、去 吃冰,去做很多穗勍不准我做的事。” “你已经成年,为什么他要禁止你?”龚亦昕认真地当起她的“手帕交”,细 听她的一字一句。 “穗勍不喜欢我交男朋友。” 她皱眉头。这是什么天理,他可以交女朋友,却不允许姊姊交男朋友? “穗勍很坏,对不对?”姜穗青问。 “对。”点头,和她同仇敌忾。 “他很专制。”她又说。 “也很爱管人。”龚亦昕补上一句。 “对,还很鸡婆。” “没错,也很霸道。” 她说完,姜穗青笑了,她忍不住跟着笑,姜穗青看她笑,就笑得更夸张,然后 像在比赛似的,两人拚命笑,好像那个专制、爱管人、霸道的鸡婆男真的有那么好 笑。 突然,龚亦昕转头,在视线对上化妆镜时,笑容敛起。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副模样,一张好陌生的脸庞…… 姜穗青接着凑上来,从背后抱住她,镜子里面,多出一张笑脸。 “医师。”姜穗青软软喊着。 “怎样?”她也软软应着。 “我觉得,我和你比较像双胞胎耶。” 有吗?镜子里面的两个女人半点都不像,她热她冷、她甜她苦,她的世界只有 单纯幸福,而她的……复杂而阴森。 “就这样说定了好不好?” “说定什么?” “你和我当双胞眙,我不要和穗勍当双胞眙。”说完,姜穗青又笑了,她的笑 容再度感染她,于是她也拉开嘴角,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