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宁宁的初次见面] 那段时间苦闷占据着我的精神世界。 表现很明显:我无精打采,对任何明媚的事物提不起兴趣,甚至还带点抵触。 我的生命里不会有摩西。至少那时候没有。 我的耶路撒冷在哪里我不知道。所以即使摩西哪一天真的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也无法把我带到那个真正神圣的地方。 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准备了一箩筐安慰的话给我摩西哥们,但由于他迟迟未来, 那些话早被我按在风中,手一松,像在冷却深处撂了颗原子弹。 我始终记得那年夏天。当热浪来袭击我的时候,我躲闪不及,灵魂深处发出空 虚的躁动,像小野兽爬在几十米高的土丘上等待一次冲刷与洗礼。 我开始靠阅读小说确定一种不存在于现实的活着。 我闭上眼睛,那些人物次第出现,带着他们在小说中的样子和表情。他们浑身 冰凉不带任何其他的表情,他们严肃的按照小说中的情形演示着,生活着,对我不 管不顾。 我多次想揽住一个小说人物,问问她的真实感受,作者让你这样,那究竟是不 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呢,是不是作者写了你这样,而你恰恰想往相反的方向动作与 表现? 这段话对于一个中文系学生来说,说出来不存在难度,但是从一个问题少女的 口中说出来,就显得能让人为她展露出惊讶的表情。 宁宁给我讲的时候仍一手插牛仔短裤兜,一手拿着MOTO单手发短信。 烫的十分蓬松的头发。 眼影涂的没法再浓。 她边说边看我边轻蔑的笑。显然,她是带着不重视,至少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开 始我和她的第一次亲密会面的。 自尊是个坏东西。既无用又不合时宜。自尊就像一个在现在还去偷偷裹了个小 脚的80岁老头,他的错误有三:一、性别不对,裹小脚的都应该是女的这全世界有 智商的人都知道;二、选错了年代,以前裹脚是好的,到现在就未必好,以前自尊 是好的(那都不知道多少年前了),现在就未必好;三、毫无希望并带点悲情的行 动。 而我恰恰是这样的一个公民。 也就是说我自尊心恰恰很强。 同理,你也可以依次类推,我是个现在还偷偷去裹了个小脚的80岁老头。当这 个老头感觉到自尊受到他所认为的伤害与攻击时,小心防护是下意识的选择。 宁宁当时的表情下,我迅速做出了类似的选择:我告诉她我还有事,要马上走。 她说哦,用白的吓人的脸上那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我,她坐在开元门前的大理石 椅上,气质、皮肤很好,浑然天成那种,“肤如凝脂”,我当时立刻用一个词汇与 眼里的她的皮肤划上了等号。 就在这时,她做出了个动作。 这个动作成了我们关系史上的转折点,这个动作间接促成了我后来长达三个月 的欢娱生活—— 一个老奶奶牵着她的小孙孙从宁宁身边走过,小孩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去, 撒欢的倒在宁宁的俩大腿之间,尘埃落定后哇哇哇的哭起来。宁宁把小孩抱起,把 小孩的脸贴自己脸上,毫无厌烦并带点母性的眼神乐呵呵的哄着小BABY,竟使小BABY 在不明所以的哭了两分钟后破涕为笑。 宁宁让BABY光着小脚在自己的白腿上踩着,天上飘来乳白的云彩,地上跑着各 种大小、颜色的车,宁宁带着母性的关怀以她问题少女的身份使一个BABY如此快乐, 老奶奶过来,宁宁抬起头来,带着羡慕的目光说,好漂亮的小孩,老奶奶领着小BABY 往前走时,小BABY时不时带着留恋的神情回望宁宁,宁宁朝他挥挥手,小BABY这才 转过身去,放心的走了。 我坐她旁边。我说,你应该心很好,因为你对小孩很好。 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少来,小马,或许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就是一沉到墨 池里的水晶,别管以前多白多亮,现在早已周身乌黑与垂败,谁碰着我就会被我以 同样的方式推入黑色的池水,你要么? 我说呵,这就已经波德莱尔上了,还带点儿艾略特的虚无和弗罗斯特的无望。 宁宁惊奇的把目光对准了我。 可能这句话真的有效,宁宁跟我聊起了文学。 从麦田里的守望者,转换到那本够普通人看半辈子的追忆似水年华,从玩世不 恭界的大师王小波,到文采三十年一遇的余华。 我们沉浸在共同的喜好,那就是文学中。 那文学的水里我和她不脱衣服的畅游,我们挥动欢快的浪花,并文明的叫着嚷 着,以人文的方式,合理的宣泄着,表露着。 宁宁约我七天后到KFC 再次一聚我欣然同意,宁宁走的时候脸上显出的留恋是 我想要看到的,它不光能给我自信,它让我开始明白,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人,或 者说一种人,只要你抓住她们的本质,规律性的,理论性的,参透了去看,她们的 名字叫女人,她们坐在船上,等着开船的人领她们走。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