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很喜欢我家的房子,这样的结构让人安静,我从小就生活在这幢一分为二的 房子里,有些阴暗地方的青苔在每年过年打扫卫生的时候,我都提议让父亲不要把 它们弄掉,我把菊花或者海棠之类的花摆在这样的地方,看上去心里会很舒服,又 或者在那些夏天里,就要下雨的时候,阳光还没有被乌云全遮住的时候,我蹲着身 子望着,望着太阳雨慢慢地打在上面,就那样安静地看着,直到乌云将所有的阳光 挡住之后,雨渐渐下大,然后跑回屋里透过窗户,看见院子对面的厨房里父亲的样 子,整个家里一片安静,那样的感觉一直还保存在我的心里……那是敷满忧伤的画 面。 1993年那时候我憨到不知道什么是离婚,最后只好看着我妈离开,我懒得描述 那样一个清晨了,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养了几年的猫突然跳到围墙上站 着,慌张地看着我,像是想提醒我什么似的,或者就是在可怜我。我爬在窗口,看 着那个提着行李箱匆匆离开的背影,那是我妈。 我常想起93年以前的生活,有时候看着爸爸和妈妈穿着大帆布马褂出去,然后 把我紧紧锁在屋里,那时候我只能拼命的难受,想想我那时候应该还算是坚强的。 但是有时候我也会哭,那样就只能想想远方的奶奶和爷爷了,现在我知道那时候是 为了生活。 在那一年我和父亲一起失去了快乐,笑声就这样离我们而去。 也许在人的世界里很难用真实这个词汇来描述什么,这真的很难定论,因为虚 假与欲望随时占据心头。 我的舅舅和叔叔们经常抽时间来看我,他们一直都对我很好,在心里我很感激 他们,常常给我带一些文具和书,有时候是带我出去玩,那时候爸爸还不是什么厨 师,他简直穷得要命,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去开家长会了,因 为我一直不争气,可是他也从来不因为我的学习差而批评我。我有时候会因为一道 题而半个小时不写一个字,到最后就假装已经做完了,然后第二天老早就到教室里 去赶作业,大部分的时候是抄别人的,因此经常被老师批评,但是这样的生活要是 过的久了也是会习惯的。 那些年中国还在很穷,我的小皮鞋烂了没法补脚经常被夹出血来,林凡为此把 袜子脱给我穿,那时候我不习惯穿袜子,常常拒绝他的好意。我的童年当然不是都 倒霉透了,有时候也会遇上好运气,你别以为是拣到钱什么的,虽然那样也算是运 气好,但是在那些年里谁会不小心把钱弄丢呢?我要说的是学习上的运气,我对美 术从小就感兴趣,六、七岁的时候我妈就教过我画画了,那是在晚上爸爸和妈妈把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就空出那么一小段时间出来教我画画,没有白纸,是画在 比较老的大红笔记本上,我猜想那是他们读书的时候用的,或者是我的爷爷奶奶不 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反正看上去就是很老,我在我妈的指导下开始胡乱地画,画完 了又用橡皮擦了,然后又重新画,就这样我爱上了画画,所以在后来的绘画课上表 现相当出色,老师为此在班上表扬了我好多次,我买不起蜡笔,她就把我带到她的 办公室去送了我一大盒大蜡笔,我一直很感激这样一位美术老师。要是你碰上了这 样一位老师的话,我想你也一定会记着她。 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我真的觉得林凡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我们总是把对方当 成了亲人,一直是互相关心的,就像这些天一样,他知道我在为工作的事情超心, 说实话虽然我说自己不太在乎什么,但毕竟是这么大的人了,总应该找一份工作来 养活自己。 晚上的时间总是寂寞的,我有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出去了,我很少去帮父亲做事, 多少年了他总是一个人在忙碌,他很坚强,我不知道要跟你怎样形容他,像这些天 我一直都在家里,但是我真的很少去餐厅里,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去一趟,有时候我 们见面了就互相打个招呼,有时候比如他很忙的时候我们就都不见面,吃饭也不一 起吃,有时候是我独自吃,有时候我到外边去吃米线,这些天我们都很少见面,我 的卧室一直是关着的。 在这些天里我突然间感觉到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该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适 合做什么,甚至我更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我在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过 现在的生活会糟成这样。 我悄悄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浏览着招聘网站上的信息,我打算找一份适合自己的 工作去尝试一下,因为我知道我的很多同学都已经在上着班了,要是别人问起我的 工作的话那会很丢脸的,我祈求能够在某个网站上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 大概晚上十一钟的时候,父亲就会从我的窗前走过,他看着我的灯还在亮着就 会问:“你睡了吗?” “还没有爸爸,我还在看书,怎么你要睡了吗?” “是呀,我明天还要早起。” “那你赶紧去睡吧,我还有一会。” “好的,你也睡早点。” “我会的。” 我们通常都是这样的对话,从来都是一个在屋里一个站在走廊上。 就这样每晚爸爸站在我的窗口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然后我便听到他的脚步声朝 他的卧室走去。 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但是很少见面,我不出去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我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他还在厨房里,早上他起床的时候我还在睡着。我们现在 可以起的很晚,但是他们当初就不行,我记得小的时候我起来去读书的时候,他和 我妈妈都早已经出去干活了。 七月份,每一年都要度过这样阳光热烈的月份,我的性格和脾气一直都没有改 变,幸福对于我来说似乎是缺少了什么,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一些什么, 这些都凝集在我自己的内心里。 每个晚上我都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要应付自己的脑海里想着的所有事情,有 时候想起一些事情时心里是相当强烈的。七月的天气是热烈的,我很少出去,因为 我一直在外省读书,所以现在除了林凡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实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我就找一些书来看,有时候是看网站上的新闻,你要知 道这样有多无聊,我不像别人一样可以在晚上的时候跟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 然后一起有说有笑,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我更难过的是我的父亲,这些年来他一 个人在撑着,我知道他累,但是我的学费一直都是在上涨,而现在我虽然毕业了却 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我现在在晚上通常都是在自己学着填歌词,这不是我本身的意愿、或者说理想, 但是现在我能做的只是这样,我想要有人请我帮他填歌词,诸如此类的工作,我认 为我是可以做的,可是这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并不认为自己能找到那样的工作, 这是违背自己当初的意愿的。开始我刚刚知道‘理想’,或者说我小的时候,看到 那些大人们提着公文包来我家的餐店里吃饭,汽车就停在我家的门口,戴着一副眼 睛。开始我就是羡慕这样的一群人,我觉得我需要他们这样的生活,后来我渐渐地 也知道了他们这样的人也是分着行业的,很多人都可以提公文包,只要是近视的人 都可以戴眼镜,再后来我也见识过一些律师之类的人常来我家的餐馆吃饭,我也曾 羡慕过他们的生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