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去葡萄园辞职的时候,女主人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暂时还没打算,这样的 话我对很多人重复过,已经习惯了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我说我要先到北京去,先 让自己安定下来,她似乎还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级别的人物,跟我嘱咐了许多话, 大概有半个小时,我就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窗外的那些熟悉的身影还在忙碌着,我 想今天应该是有很多的活计让他们在做。她说到了春天的时候,随时欢迎我回来, 我点点头笑着谢谢他,这样的笑你是想得到的,我说要是真有空闲的话我一定会来, 这里有我的很多朋友,她把往年的春天拍下来的照片给我看了看,我想大概她的心 情也是真的很好,我仔细看了看,随后夸奖了几句,当然这确实是真的漂亮,我们 终于没有什么话题了,她把我最后的工资递给了我,我当然不好意思一张一张去数。 于是我做了最后的道别之后就出来了,在园子里我还是认真地又看了看,与同事们 一一道别,然后转过身大步地走了出来,还是又想起了那个美国老人,我想她现在 正过着幸福的生活,我真的是期望如此。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坐着,我打算完成一篇完美的歌词,但是几乎在我握住笔的 同时我的半个头都开始疼痛,况且我知道这不是感冒,这让我无法下笔,我真的很 惋惜,我无法止住自己的疼痛,我也没有任何的药物可依耐,我放着自己喜欢的音 乐,疼痛一次次地令我无法忍受,我想叫出声来,但是我又没有那样做,随后我的 一只眼睛也跟着疼痛,我以为是大病要降临了,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 的整个身子都疲倦了,而雨菲又走了,我只是满心的无助。要是我妈在的话,那可 就好办得多了。 又是一个傍晚阿华跑上来对我说他要去他的舅舅家,我问他要去多久,他说三 天,然后他又接着说:“我爸说你已经辞职了?” “是的,我也要准备走了。” “到哪里去?”这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像一个大人审问一个孩子似的。 “去北京。”我拿起一块蓝色的布,顺着电视的边擦了一遍,然后说:“这电 视你抱回去吧,估计摆在你的卧室里也很合适。” “我妈不会让我这样做,你带着走吧,就当是我送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权利把这样一台电视送给我。 “不用了,我要是带了这样一台电视的话,路上不方便。”我笑笑。 “我说你什么时候走?”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就在这两天。” “等我回来再走吧。”他又看着我,这是多次相同的眼神,也许这是他的习惯, “就三天,我不会多呆的,不然我会和我表弟打架的,再说了,三天后我们就开学 了。”他笑笑。 然后我点点头,他高兴极了。 “你的脸有点肿?” “是吗?”我伸出左手来摸摸。 “怎么会这样?” “昨天晚上突然痛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窗外的落日缓慢而无力,似乎它还不打算这么早就落下起。 “是不是被虫咬了。”他问。 “不是,可能是常常熬夜。” “我去找一点药来给你。” “不用,这跟药没有关系……” “那你要多休息一下。” “对了,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开学啊?” “三年级了,要补课,每一界都是这样的。” “哦。” 我朝他点点头,然后他又跟我说关于他舅舅家的事情,他说他的表弟常常会跟 他吵架,他又说他小时候跟他表弟在林子里撒尿的事情,我笑了起来,我说我们小 时候总是有很多的乐趣,我们又一起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他是我唯一要好的朋友, 在这段时间里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如同哥哥和弟弟一样,事实上也是这样, 他总是以兄长的名义来称呼我。 敦煌这些略显枯燥的景色已经贮藏在我的记忆里了,我的生活方式已经让我隔 离了太多的浮躁,我想大概雨菲已经回到她的公司里去了,我站在楼顶,远处的景 色尽收我的眼底,我顿时想起了家乡那一片片的稻田,一阵阵的绿浪,那一群群孩 子在河岸上打闹,那些戴着帽子的老头,正专心地垂钓,我想起了他们专注的神情, 我似乎已经吸到了那纯洁的空气了…… 清晨的时候我独自醒了过来,屋子里似乎少了太多东西。我抬着头也不知道自 己在找什么,我什么也不想找,我应该继续闭着眼睛睡觉,但是我居然没有了任何 的睡意,枕头边有一本描写西藏的书,但是我并不想看,因为我已经大致看过一遍 了。我没有听到楼下有动静,我突然想起了台湾一个著名的女作家三毛,我突然觉 得诸如这样的清晨是不是跟她能够扯上什么关系,我想到她笔下描写的那些撒哈拉 沙漠里的人,她描写的那些澡堂和孩子,我想起我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她本人的肖像, 我喜欢她所有的作品。我听到风吹窗户的声音,这风像似在呻吟一样,但是让人想 得到那种冷冰冰的尖刀,这是一个很坏的天气,大概我家的门口还堆着厚厚的积雪 吧,不然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仿佛我的魂回去了一样,我感觉极其地寒冷,这肯 定是真的,我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这不是生病,我自己有感觉,要是生 病的话我不会想起这些事情来。我本来还想算算我妈现在的儿子是几岁了,在读什 么学校,但是我的记性已经无法记起这些了,真的,我的记性大概只有以前的一半 好了,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打算睡到中午的时候再起来吃饭, 因为我现在起来真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我就像一个囚犯一样,自己把自己的心囚 禁起来了。 我翻过身又睡了两个小时,在实在睡不住的时候我终于起来了,我把美国老人 留给我的那两个作曲家的地址找了出来,我把这张纸夹在那本亚洲史里。我担心它 会被我弄丢,所以把它夹在这本书里,因为我是不可能把这本书给弄丢的,这本书 已经跟随我多年了,我总是在空闲的时候反复地去看,看那些中国的历史,看那些 有关阿拉伯的传说,其中有一个传说是关于人类不死之说的,我对此类的描写是很 感兴趣的,但是书上涉及的宗教很少,毕竟它本身就是一本关于历史的书。 第四天的早晨,整间屋子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我的行李都已经装好了,早上 8 :30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把我吵醒了,我起身把门打开,阿华正穿着蓝色白条的校 服背着书包站着,还不等我说话他就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说就是今天的票, 我看得出他很惋惜,我又补充了一句:“十一点到兰州的。”他轻轻点点头,于是 问我是不是跟他去一下学校,只是注册最多半个小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我陪着他一起到了他们的学校,学校的门口人很少,也许都是他认识的人,他 和他们打招呼,随后我没有跟他一起进去,我说我在门口等他,于是他和他的同学 一起进去了,我独自站在门口等着他,也许他打算送我去火车站。 我看见一些学生的背影跟那时候林凡的一模一样,这让我产生了很多的回忆。 在他们学校的远处有一处空旷的空地,我本来打算过去走走,但是我又怕阿华 出来的找不到我,他应该是会着急的。 我在他们的门口看我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他才匆匆跑出来,喘着气说:“刚才 开了一个会。” “没事,可以走了吗?”我说。 “还要检查作业……”他用右手抹了一下脸。 “那赶紧去啊?”我故意笑了笑。 “那你的时间呢?” “还早的。” 于是他又进去了,我到他们的学校里转了一圈,校园并不大,但是很清洁,我 又回到了门口去等他,天空中一片昏暗,我好几次地朝他的校园里看去,我希望他 赶紧出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渐渐地我似乎也有些焦急了,我怕赶不上火车,但 是我总得假装不是那么着急,不然他会很难为情。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看见他跑了出来,我打算做车回去,在车上他又说了一些 抱歉的话,一下车我们就跑上楼去拿我的行李,我跟他母亲到别后就下来了,他父 亲应该是到葡萄园去了。我们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时间越来越紧迫,10:30刚 过我就开始着急了,到了车站的时候我们还来不及去买一瓶水,我就爬上火车去了,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我找了一个窗口边的位置坐下来,这时才感觉到身子很热,他 站在窗外,而我坐在车上,顿时我们俩都笑了起来,“我走啦。”火车似乎在开始 动了。 “一路顺风。” “好好念书。”我朝他点头。 他也朝我点点头说:“有时间的话你一定要来看我。” 他的笑容完全不见了,车子开始走动了。“我会的,一定会的。”我感觉多少 有些伤感。 “多休息,你的脸还没有完全消肿。” 我点点头,车子开始明显加快,他追了过来,我们一直互相看着对方,再没有 一句对白,只是在互相挥手,我害怕这样的相送。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