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从未想过我们的作品会获奖,但事实证明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个下午 我和西姆先生去参加了那场聚会,我们一起获得了奖杯,在一个大饭店里,我未记 住那饭店的名字,但是我也知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努力获得了肯定,我整 个人都激动了,我似乎还有些心慌,有时候双腿会抖几下,但是意识里我又控制住 了它,我听到了一阵阵的掌声我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的生活,我似乎从来没有获得 过任何的掌声,即便是拣到钱交给了老师,也并没有得到多少的夸奖,一直是这样, 我的整个童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这天晚上的宴会结束后,我又认识了另外一些人,但是我并不觉得谁可以真 正地做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看不起我,西姆先生,悄悄对着我的耳朵说, “以后我要教你弹钢琴,教你如何填词。” “我的手不适合,我学不会。”我也轻声说,这是我的想法,从小我就没想过 谈钢琴之类的事情。 “你那么聪明,一定学得会的。” 我冲他笑笑,整个晚宴我高兴极了,有些人在喝红酒,但是我看他们的样子是 口渴,我在这些人当中算比较年轻的,在这样沸腾的晚上我极度地想念我的父亲, 我看着这些与我父亲差不多大的人,我并不是希望自己变成他们一样,个个是在比 油肚大,我也真的不是向往他们的生活,我知道他们的生活也同样很累,我想我爸 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的,但是今天我见了,回去的时候我会跟他讲的,我会告 诉他在这样的晚上,我都想起了一些什么人,我都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做,虽然我的 手指不长,但要是西姆先生真的要教我作曲的话,我是非常愿意去学的。 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虽然我们也喝了一些酒,但是我们都没有醉, 只是有一点头晕的感觉,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我仍然看了一会书,我总是想起我爸 爸来,真的,我很少在看书的时候分心的,但是现在我真的渴望他在我的身边一起 分享我的喜悦,这真的犹如美梦一样,这些喜悦如意外一样的在不断发生,我想尽 量睡的晚一些,以前我记得我爸爸跟我说过,要是夜里两个人真的都在彼此想念对 方的话,那么不管隔着多远,两个人是会产生心音交流的,正是人们正常的做梦。 这样的说法我曾经想过,但是没有任何的依据,可是我总是愿意去试试,也许我爸 爸也正想我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彼此梦见对方,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这些喜 悦同他分享了。要是雨菲和雨辰也正想着我,那我们几个人就可以聚在一起了,所 以我想尽量睡的晚一点,等他们都睡着了,我再睡,我真的想念他们了。 我总是想起一些事情来,就像爸爸跟我说的这些事情一样。 这些天的天气晴的越来越好,这个星期我分别收到了雨菲和雨辰的来信,这让 我突然间感觉到很温馨,她们都让我做一个碟子寄去给她们,这当然很容易做,在 第二天的时候我就按她们的吩咐给她们都回信了。从邮局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条热 闹的街道,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家门口的那条从小就印在我心里的街道来,于是我的 渴望再次让我回到过去,我真的是想家了,我该回去看看我爸了,你要知道他一个 人有多寂寞。 我跟西姆先生辞别的时候,他托朋友帮我定了机票,这又让我很感激他。 从小就对飞机的声音产生感动,总感觉那是人类有史以来的一个奇迹,知道那 是一快铁在天上飞着,总是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天的早晨我收拾了简单的衣物,我拒绝了西姆先生的相送,我把家里的电 话留给了他,就这样我终于要回家了,平生中第一次做飞机,第一次飞那么高,那 些大朵的白云让我产生无限的感动,我感动于这世间的美妙。 静静地把眼睛闭起来,仿佛一切的梦境在此刻一一兑现。 黄昏的城市是忙碌的,我多想走路回去,我想看看这些熟悉的街道,我终于绕 过一个大圈子之后我又回到家乡了,你无法体会这样的心情,除非你也和我一样去 过福州,又展转兰州,最后去到敦煌,然后上京城,尽收了所有的萧条与繁荣,你 才会有如此的幸福。 我怕这样的惊喜会令爸爸吃惊,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我一直做出租车 到家门口,我走进餐馆去,餐馆的生意一直是这样的好,我走到厨房的门口居然没 有人发现我,这不能怪他们,餐馆里的伙计小王、老姜,他们都在忙,我从来不觉 得自己会这样的想念父亲。 “爸爸。”我叫了一声,他正在炒菜。厨房里声音很杂,大概他并没有听见。 “爸爸。”我又叫了一遍,他才转过头来,“爸爸我回来了。” 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的高兴过,他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幸福,“小文。” 他放开了手中的锅迎了出来,这时候老姜和小王也发现了我,老姜赶紧走到火 炉边去继续炒菜,爸爸接过了我的黄色行李带,他摸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朝里屋 进去,我发现我的海棠花都开着,开得很艳,漂亮极了,有一百盆那么多。 “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来接你……还没吃饭吧,我马上给你做。”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我坐飞机回来的。” “做飞机?” 黄昏的太阳似乎就要落下去了,我感觉夜晚就要来临。 我和爸爸没有拥抱的习惯,从小到大都是一样,除了六岁以前,往后我们就再 也没有拥抱过了。 爸爸似乎把我当成了客人,我四周转了看看,我终于又回来了。 “爸,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忙啊?” “没有,要这样忙就好了,今天是周末,所以客人比较多一点。” “哦。”我点点头,然后在起身打算去看看我的卧室。 “你先看一下电视,我去给你做一点吃的。” “不用,你先忙你的吧,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吃。” “也好,那你先吃点水果和饼干。” “好的。” 说完,爸爸又继续去忙了,走出去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说:“要是饿的话, 橱柜里有糕点。”我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他就出去了,因为外面还有好多人坐着在 等他给他们做好吃的,这些人我最清楚了,有的总喜欢催促,过两分钟就催一次, 要是耐心不好的人是做不了这些事情的。我还是忍不住又走到窗帘后去看了看,我 想看看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身影,可惜现在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了,看过去会很模糊。 大概天就要黑了,我看着楼下那些花,我仿佛看见爸爸每天早上七点钟起来浇花的 样子,那背影已经无法改变了,永远永远只会是一个样子。 天黑定之后,我在我的小床上躺了一会,然后打开了我的电脑,感觉机子启动 得很慢,想想都那么长时间没有用了,桌子和椅子上却很干净,我想大概爸爸每天 都来打扫。不经意地又看见了我妈的照片,是那张我七岁时的黑白照,她蹲着把我 抱在右边,背景是那些年的柏树和土墙。 我把行李带里的碟子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我打算等爸爸呆会回来的时候就放 给他听,还有那些获奖的照片,我想他是喜欢看的,他应该感觉到骄傲,因为小时 候我从未从学校里带过任何的奖状回来。我把沙发上的布重新铺了一下,看上去整 洁了许多,但是这个屋子里还是很空荡,这多少个黑夜,我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 度过来的,难道真的是什么生活都会渐渐习惯吗? 我把相片整理出来之后就出来把门关上,然后就到厨房里去了,我想看看有什 么我可以帮忙的。比如在他们忙的时候我可以帮他们洗洗碗,或者洗菜之类的事情。 爸爸见我进了厨房,他高兴极了,我真的想帮他做点什么,但是他却不让我做, 他让我去坐着休息,我说不累,他说是不是做飞机就不会累,我笑笑,我不知道该 怎么回答,但是我庆幸爸爸会这样跟我开玩笑,我说以后你一定也要去坐坐,他摇 摇头说:“我有恐高症。” “这个没关系,你可以不看外面。” “但是心里会想着离地面那么高,我想还是会怕的。”爸爸一边炒菜一边跟我 说话。 “不会的,等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坐一趟。” “真的不会害怕?” “真的。”我说得很肯定。 “那有机会的话,真的好似要去坐一次。” “感觉很不错。” “等晚上吧,晚上你好好跟我讲讲。”爸爸的心情突然高兴极了,也许他真的 感叹他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