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落日就要沉醉下去,我们开始驱车回家。 途中风景无限,他突然问起我的年纪,这句我听得很清楚,我说二十四,他说 我还年青,我笑笑,我又反问他,他已经三十三了,他的表情曾一度地这样轻松, 我们开始谈年龄和身体,我说我从不生病,他笑笑,然后说要是再过几年我就不会 这样说了,我便侧着脸看着他,他又接着说等你结了婚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我说是 么?他点点头,而后我们又说起他所有的建筑,他很自豪,但是他也很遗憾,他说 自己没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我一直听着他说。我们的生活总是有缺陷,或多或少都 是一样的,我同样怀念93年以前的生活,但是现在我没有选择,我必须承认现在的 生活。以前我和父亲的关系也很差,可现在我是这样的在乎他。 尔泰说他非常需要一个家庭,有父亲和母亲以及姐妹的家庭,他看了看我,我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我该说一些开导他的话,但是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我说生活需要我们去争取,但是表达这些的时候我所说的词语他不一定理解,我说 的也不一定对。他却很在乎我所说的话,听不明白的就反复的问我,我也尽量去解 释。 尔泰继续细说他的生活,太多的是他自己的感受,我对于这些很敏感,我从来 没有想过他会对我说他的私生活,但是他并不是那样的沮丧,他说的很仔细也很简 单,有时候他停下来问我是不是听得懂,我总是点点头,然后说一些勉励他的话, 我觉得人很多的时候都是孤单的,心里总是有很多的想法。我希望他全部倾诉出来, 然后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西姆先生是这样的希望自己的儿子理解他。 远出的风景是这样的美丽,尔泰停下车来,太阳就要落下去,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很少抽烟,几乎不抽,但我还是接过来了,借过了他的火机,我们的车就停在一 个湖边,旁边的小树林里住着几户人家,他问我认识他父亲多久了,我说要半年了, 我说得有些多了,我说我们关系很好,他总是在嘴里念叨你,他看看我,“念叨?” 他又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我把我口袋里的书拿出来指给他看,他看了并没有多大的 反应,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他其实应该回来,回芬兰来。”。我说,他谱曲犹如 你设计建筑,这你应该懂的,他摇摇头,我又说,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于是他才点 点头,我认为他是理解我说的话了。 我们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我看见他放带子的盒子里有一瓶酒,我用手指指, 他看看然后笑笑,问我要不要来点,我说:“不用。你常常喝吗?” “没有,有时候生活很闷。” “陪妻子去旅游……”我说。 “心里要是闷的话,不会想这些事情的。” “我觉得自己要给自己找一些出路。” “我不懂。”他摇摇头。 我们开始说他的生活,他真的把酒拿出来喝,他喝一口,又递给我,我接过来 也开始喝,我们都笑了,他看上去已经真诚了,要是我们就这样说下去的话,我觉 得我们可以一直说到明天,也许那样可以把他和西姆先生的隔阂抹去,随后他跟我 说起关于女人的话题,我跟他说了我真实的想法,他认为我的想法很恼火,但是我 觉得我一直是这样想的,要是雨菲和雨辰都嫁了人,我再去结识别的女孩。他笑笑 又把这些怪罪给生活本身的规律,我说是人自身的陷阱,非要自己把自己推进一条 不归路,然后又苦苦地去找出路,尽管疼痛万分也无怨无悔。 太阳落下去了,两个男人坐在车里,他的电话响了一次,但是他把它关机了, 他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说对于吃我很感兴趣,他说那里喝酒是用竹做的杯子, 龙虾和蛙鱼混在一起煮,还有美味的西红柿。我说我爸爸是个厨师,我品尝过很多 的美味但是很少吃到龙虾和蛙鱼,我说我们那不是沿海,他不懂沿海的意思,我又 翻书给他看,然后他才理解,他说他总是一个人去吃,很少带妻子出去,他们开始 的时候关系很好,但是现在大不如从前了,我说这不是一个人的原因。 我掏出口袋里的带子,我想在吃饭之前把我和西姆先生创造的歌曲放给他听,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去感觉一下这些旋律。我说:“我放首歌曲给你听。” “什么歌曲?” “我们先听。” 我打开他车上的播放器把歌曲放进去,夜幕笼罩下来,温度也随之降下,音乐 在整个驾驶室里蔓延,我认为这些歌词由艾米尔唱出来很清楚,我想尔泰也会听得 很清楚,他很认真,音乐把我也感动了,我开始想念我的母亲,此刻的我是这样的 可怜。 “这曲子很悲伤。”尔泰说。 “你爸做的,他总是提起你,几乎每天都跟我说起你,他希望你原谅他。” “不。”他摇摇头。 “或者,我们可以换个位置想想。” 我们俩硬是把这半瓶铁壳的酒给喝光了。 接着他让我把这曲子送给他,我认为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接着问我: “他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只是眼睛似乎有些问题。” 他把我手里的助学图书拿过去,然后翻到糖料病,接着说:“我是说糖料病, 或者别的什么……” “没有。” 他发动了车子,然后说带我去吃饭,我们途中也有说话,他的车开得不快,他 说他出过一次车祸,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可是父亲和母亲刚离婚,我差点就结束 自己的生命了,他说着,但是他并不是那样的难受,随后他又跟我开玩笑说,要是 当时我自杀了,现在就没有那些建筑诞生了。他说得很慢,我听得清楚。 渐渐地我们又看见了城市的灯光,但是他的路走错了,他突然停下车说:“路 走错了。” 我说:“没关系,我并不饿,我们可以倒回去。” “那好吧。” 他一边倒车然后又把音乐放开,然后说:“你认为我应该原谅我爸吗?” “你继续听这首歌吧,等你把车倒出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们相视看了看,继续倒车。 当车倒出窄窄的街道,他停了下来,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或者我该原谅他。” 音乐还在开着,悠扬婉转。 “车子走错了我们都可以倒回来。”他接着说,我不知道他突然间会有如此的 感触,本来只是走错了道,大概是音乐里的词给了他足够多的感应。 “是呀,父子之间没有太多计较的。” “你和你爸的关系好吗?” “现在很好。” “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他极其羡慕地看着我。 “我九岁那年我妈就改嫁了。”我说,我并没有感觉到难受。 “对不起。” “习惯了。还是该珍惜的就趁早吧,过了就没了。” 他点点头,然后继续开车。我想起了雨辰的样子,我想她大概正在忙于她的工 作,或者她有很好的同事,如同雨菲那样结识一个同乡,这些我都想到了,我似乎 有些担心,但是很快又被我驱散了,只要她幸福嫁给谁都一样,我可以另外去找别 人。 我们来到了他所说的餐馆,餐馆的老板跟他打招呼,我想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确实是这样,他跟我说他和他的工友们常常在这里喝酒,这里有舒适的环境,很清 静,服务态度很好,他点了菜,他说会让我满意,于是我期待着,因为我确实有些 饿了。 他说我应该没有吃过蛙鱼,我点点头,我不仅没有吃过蛙鱼,连其它的菜我也 没有见过,但是吃起来很合胃口,他要了足够多的啤酒。 大概我们我们之前聊得很好,他正需要一个人来倾诉,所以我们有很多的话说。 天晴得很好,天空中繁星点点。 我们喝了很多酒,我们的语言更加难以交流,常常互相看着傻笑,所以又不得 不到外面的车上去把图书拿来,在图书上他翻到数码相机的图案,我知道他的意思, 然后又翻到船,这些都是很简单的词语,我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这天晚上他喝得 太多,最后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去结帐,我到车里去等他,他一上车就把音乐放开, 我看见他哭了起来,这把我吓了一跳,他的感情尽是如此悲伤,成年人总是把感情 压抑在内心里,我无话可说。 到他家的时候,他本来要亲自送我回家的,但是我担心在路上会有警察把我们 挡下来,于是他只好打电话给艾米尔,艾米尔又来接我,临走的时候他说明天会来 见西姆先生,我笑笑,我认为他只是喝多了,我想明天他不一定会来,于是我们互 相说了再见。 在我回去的路上,艾米尔问我我们一整天去了哪里,我还真不知道还怎么说, 我说我们去钓鱼,然后又去爬山坡,接着去吃饭喝酒。短短的几句话,我重复了好 几次才跟她说清楚。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