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雨季渐渐浓烈又转为稀疏,我正等待着雨辰的到来,在我看来,所说的一个月 往往不会兑现,我只能理解为她真的很忙。 我极其渴望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我更希望在我明天醒来的时候就见到雨辰,我 太久没有见过她了,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年我总是在想起我妈的时候,把感情移 到她身上去,有时候是雨菲,那样我会少一些悲伤,这些事情当然只有我一个人明 白,在旁人看来也许那么多年来我已经淡忘了我妈,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母亲 这个角色在人的一生来说是跟父亲一样是举足轻重的,不可能有淡忘的说法。 现在我爸爸生病了,我决定放弃我的一切来照顾他,不管怎样我希望他好起来,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他会如同很久以前那样身体没有任何的毛病,我想这大概需要半 年的时间,半年时间我们会在一起,我给他煎药和做饭,我爸也答应了要把餐馆关 了,我想他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再回去继续干我填词的活计。 我常常跟爸爸开玩笑,我从未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我是说自从我妈离去之后, 这是他少有的快乐,我们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生活。我对他说等他过生日的时候我要 写首歌送他,他说但愿我去写一些关于生活的,我说写爱情吧,他又说老成这样了 还爱什么啊,爱留着我自己写给自己吧。吃饭的时候,他问我雨菲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说大概是吧,最后我又给他夹了一次菜,他也给我夹了一次,他问我对于我的未 来有什么打算,我很含糊,我摇摇头说:“好好的照顾你啊。” “不是这些,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是说婚姻这方面的。” “这个我有打算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到时候我自然是要跟你讲的。” 我用筷子故意把碗里的萝卜夹碎,我是想转移我心里打算讲的话,我差点就跟他讲 雨辰的事情了。 “你总要带人家来家里玩玩,或者你带来给我看看。” “我知道!”我点点头又接着说:“下个月,下个月一定带来见你。” “你可别下个月的时候又说再下个月啊?” “怎么会呢?我已经打好主义了。”爸爸开心极了,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幸福, 难道他真的老了,我又刻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是老了。 “你先跟我讲一下,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爸爸,我们还是谈点别的,下个月你真的会见到的。” 爸爸开始继续吃饭,一边跟我说话,他又很认真地再一次问我餐馆我到底要不 要开,我摇摇头,我说:“大概是我没有福分,我一直没有想过要接着把餐馆开下 去。”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爸爸很惋惜。 “是呀,生意是很好,可是我真的不适合,我也不想让自己去尝试。”这样的 话我说了好几次了,也许爸爸真的很舍不得,可是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当初 他有两个儿子的话,我想现在总会有一个会接过这个餐馆。 “你在想什么?”爸爸问我。 “没什么。”我停顿了半秒钟,然后又接着说:“爸,我是不是从小就是这样 的叛逆啊?” “不是叛逆,也许你有你的想法。” 我们没有再继续谈下去,我先吃完饭,又等着爸爸吃完后我就把碗筷收了,然 后陪着他一起到客厅里去看新闻联播,现在他每天都有时间看这些他一直喜欢的节 目。 这段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慢得就像小时候见到的那些竹笋一样,甚至比那些竹 笋还要慢。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猜想雨辰不会来了,然后我开始不敢打电话给她,我想她 要是不愿意来的话我就不勉强她了,也许她也恋爱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有时候 我打电话给西姆先生,我们在电话里做短暂的聊天,他说他就要被闷死在小花园里 了,我说怎么会呢,你应该给自己找一点乐趣,他说生活上的慌张找不到出路,我 说你不就是想要音乐吗?我说大概我可以在某网站上找到一个聊天工具,也许我们 可以在电脑上创作,他说期待我去开拓。于是我开始寻找语音聊天工具,然后打电 话指挥他,开始的时候是佐伊和艾米尔帮助他,随后他便渐渐地熟悉了,但是我告 诉他我爸爸的身体情况,白天的时候我也许要照顾我爸爸,所以,我们只是在晚上 的时候创作那么一会儿,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已经满足了,我同样如此。 但是这样的创作了,几个星期之后又终止了,尔泰带着西姆先生旅游去了。 我又开始无所事事。 爸爸的腰部因为突然戒掉药酒而臃肿。 有一段时间我常常会想到那个复先生,我情绪一度地控制不住,我感到生活的 极度不公平,我似乎嫉妒于别人的生活,这种心理曾一度地无法控制,我在一个人 独处的卧室里焦急且忧郁,我一直没有联系雨辰,林凡也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来找我, 爸爸的腰部越来越严重,那些皮肤又肿又硬,我却束手无策。我成了生活中迷路的 羔羊,也幸好我联系上了佐伊,她每天都在网上开导我,她收藏了许多的河马迁徙 的视频在她的电脑里,她全部发了过来给我看,甚至把她当初在耶路撒冷听到的牧 师讲座都说给我听,在这段时间里她拯救了我最后的青春,让我从新回过神来,坚 持自己的信念终于又鼓起勇气面对现实。 而生活往往又是这样,我想说的是雨辰没有骗我,她永远也不会骗我,她终于 要回来了,她真的太忙了,她说她身兼多职,我说你是个能力的女人。 当我见到雨辰的时候雨季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河边高大的树木多少年来仍然矗 立着,我想到雨季过后这些树就要落叶了。我们两个人终于又来到了她家房屋的顶 上,在她家屋后是一大片的芦苇,这里是郊外最有名的芦苇丛,这些芦苇已经存在 着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了,我很想告诉你眼前这些芦苇有多高,有多漂亮,我相信 在芦苇丛里有无数的小鸟,它们长年都居住在这里,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也许 有时候比如冬天的时候,它们是不是也迁徙到别的地方,这是我不知道的,我只是 在猜想。 在她回来后的第二天我就陪着她到市医院做检查,她换了一件灰色的长衣穿着, 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外衣,这样的打扮是无法让人想到她小时候的样子的,恐怕只 有我能够回忆起她小时候的样子了。今天是周末,人很多,我们排了半个小时的队, 然后她不断地在我耳边说害怕,我说不会的顶多开一点药吃吃就好了,她大概在半 个小时里重复了十次‘害怕’这个词语,我总是说好听的话给她听,终于轮到她的 时候,她要我陪着她一同进去做检查,于是我随她进去,医师是一个中年妇女看上 去很和善,其实也真的很和善,她对雨辰做了初步诊断,大概只是十分钟,然后说 :“没事,这里不是心脏,只是胃,一般人都会胃痛。” 这真是谢天谢地,我急忙加了一句:“她很忙,总是忘记吃饭的时间。” 雨辰也随着点点头,她开始很高兴,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她问我们要好一点 的还是一般点的,我说要好一点的,医生开好单子之后被雨辰顺手就拿走了,大概 她是怕我去付钱,于是站起来说过谢谢之后就出了门朝领药的地方走去,我也站起 来转身要走,女医生叫住了我:“小伙子?”我回过头,她接着说:“家里有人有 胃癌的病历吗?” 我翻翻眼睛说道:“没有。”我回答的很果断,因为我想到她父母和雨菲的身 体都很健康。 “那就先吃药吧,要是还不好的话再来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好的。”我谢过医生之后,走出来雨辰已经拿到药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来了。 “来,我帮你提着药。”我伸着手,她静静看着我,然后,双手搂住了我的脖 子。 过道里有人。 这是成年后的第一个拥抱,由于身体的接触让我们各自的内心产生感动,感谢 命运的眷顾,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应,触碰着多年来我们之间的挂念,原本很难 表达的感情,此刻一目了然。 我双手扶到她的肩上:“没事了雨辰。” “我好轻松。”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曾经病了多次,做了一个小手术,在肚子上有指甲壳那 么大小的伤疤,这些都是此刻她告诉我的,压力在这几年里都是她一个人悄悄承受 着,之前她说她全身是病,此刻我终于明白了。 我们一起回家,爸爸要为我们做饭,雨辰说要跟我爸爸学做菜,她愿意做我爸 的徒弟,我从未见过我爸有这样的开心,他看着我然后问我:“你说带回来的女朋 友就是雨辰吗?” “是的。”我点点头,“爸爸,你不满意吗?” “我高兴还来不及。”爸爸笑了,少有的轻松终于降临到爸爸头上。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