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拒绝他,果然看到他的惊讶。 为什么?他问。 没有回去的理由。 可我仍然是当朝丞相。 当朝丞相只能有一个,绝对权力也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若有能分割权力的人在, 不去也罢——希望这个最表面的理由能令他退却,那个存在着就提醒着自己的心伤 得有多严重的人在,我不想再面对。可是,他真的不懂。 在和他谈条件?他挑起弄眉,不满。 不敢。看他的反应,应该要拂袖而去了吧。 但我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没关系,他有他的办法。若我不回去,他便在我的面 前,捏死孩子。 我怒视他。他怎么对我我都认了,但是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他动手。 他无视我的愤怒。奸邪地笑着。他说我总有筹码落在他的手里,想跑,没那么 容易。 我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毕竟我太了解他了。他盯着宝宝的眼神无比冷酷。 我不认为他会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失去了妻子后,若连宝宝都保不住,我的生命就失去了存在的意 义。宝宝是我的命根子,我绝对不能放手的。 我承认他的筹码很足够了。我依然被他牢牢地控制着,即使无奈,即使不甘, 我也只能随他上京,回到那个,我根本不想回去的地方。 重新再回到相府,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年没回来而已,这个地方竟陌生 得令我心惊。 皇帝一直把我押回府里才转回宫。不过他在我的府邸外布置下了人,看阵势, 是要好好监视我了。 何必?我笑。我既然回来了,就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浦天之下,莫非皇土, 率土之滨,莫非皇臣。我能逃到哪里去?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大可和他赌命,但有了 孩子,我便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比起权力,比起生死,孩子更重要。若此生正的 注定离不开他的束缚,那至少,把我能给孩子的一切都交给他。至于我以后的生活 会变成怎么样,我无所谓了。 替宝宝洗好澡,哄他睡着后,我才将自己浸入澡盆中。宝宝果然太小了,受不 得奔波之苦。原本水嫩圆润的小脸在这一路上缩水了很多,看得我好心疼。明天若 有时间,就去替他选个好奶娘吧。牛奶,羊奶总比不上人奶好啊。 静静地泡在水中,享受着热水的温度。水温缓解了疲劳,也缓和了我这一路上 疲惫的神经。 什么也不想地泡着,直到水渐渐凉了才站起来。跨出澡盆外才发现,屏风边挂 衣服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看清他的脸,我不慌,也不急着遮掩身体。反正这具肉体他也看了这么多年, 再遮遮掩掩也是矫情。 我不问他来干什么。反正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他那么多?他又不是我 什么人。我披上睡衣,绕过他,打算给自己铺床去。 手腕被他捏住了,很痛。皇族子弟自幼都要练武防身,擅骑能射。他的手心有 长年练武留下的硬茧,力气极大。我的身子终究只是文弱之躯,挨不了他几下的。 只是,我咬紧牙关,不呼不喊,只拿一双眼看他。 他的眼中有情欲——真好笑,他对我,居然还有情欲——也有怒火——这才正 常嘛,我不相信傲慢如他,能受得了别人恶意的忽视。他问我,为什么不理他? 我岂能不理他?他的皇帝啊,我不敢。笑,假假地笑。看着他指掌下我渐渐失 去感觉的手,不打算提醒他,再捏下去我的手就要废了。 别给他打哈哈。他暴躁地打断我的话。他说,这一年加一路,他受够了。我的 性子怎么这么难缠?我还想他怎么样小开心?他不是已经亲自把我接回来了吗?当 初他也不过是小小到戏弄了我一番,没想到我是愈长愈小气了。 难缠?小气?很过分的用词呢。我有求他去接我吗?而且,他一年前的举动, 岂是戏弄那么简单。 原来在他眼里,我倒还是一个好玩的玩具呢。一片真心,成了他兴致起时的游 戏,那还真是荣幸啊。 忍住泛上心头的酸意,我的个性中最差的就是这一点。牵挂了,就很难放开。 想放手,却又一次一次被他的言语割破好不容易才建好的防卫,徒留心伤而已。难 道,我只能这样下去吗? 我问他,如何解释那所谓的“小小的戏弄”?印象中,为臣的尚未有曾陛下戏 弄的感觉啊。 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直竖的毛发。真的,他这个的脾气虽然不是很好,却甚少有 大发雷霆的时候,少有的几次,多多少少和我有关。眼看着他又要跳脚,我尽量要 自己无动于衷。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怒极反笑。他忽然道,我很介意是不是?很介意他当时 只专宠按小状元的事情是不是? 是!不介意的话,我何必出走?那一幕,刺痛了我,也叫我清醒。这条情路再 走下去也注定不归,不如尽早调头。我不是我的父亲,有那种奋不顾身。也不会, 再把眼前的男人,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爱情呀,容不得我这样委屈。苦着自 己,他却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我何苦?要么,就一起快乐开心地生,要么,就一 起难过伤心悲痛地死。我不高兴,断然不会要别人能痛快。当然,这是在我依然不 放手的前提下。但是现在,我放手了。 见我不语,他说,其实会让他做出那样的试探,我也要负大半责任。 什么? 这些年来,除了最开始的吃醋娶妻,我从不曾对他有什么表示。全身心地投入 工作中变成一个工作狂人,只有在他开口索要的时候才会奉上身体,或者在赋予我 更大权力更多支持的时候才会有更生动的表情,我倒是把约定执行得很彻底。但情 人之间,怎么可能就这样就满足?他的关爱付出,我看不到,不领受。这样的态度, 令他郁闷了好久。所以,才想了这个小小的刺激而已。 他的关爱付出?在哪?撇唇,当嗤笑。情人?是谁?我当他是情人,他又何曾 当我是?当初弄出那个约定的人是他,是他要我用身体换权力支持的,我没有选择 的余地啊。如果他当真当我是他的情人,怎忍心这样伤得我几乎想一个人躲起来哭 泣,甚至带着家小偷偷逃走。我怕了他了。 若知道我会逃,当初他就不玩那个游戏了。他一叹,闷闷地说。没想到我不发 作则已,一发作便躲得无影无踪,他是怕了我了。看来这样的刺激我不能接受,那 他也只好乖乖认输主动低头去找我了。他还不想失去我这个丞相,更不想失去我这 唯一能令他动心的人。 令他动心的人。只我一个吗?我才不相信。但他类似甜言蜜语的话,听得我有 丝异样的感觉。他少见的沮丧,更冲淡了我的怨怒。我终究还是最喜欢别人低头的。 不自觉地,问他,那个漂亮又能干的小状元朗,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是有。他坦率地承认,又很快补充。不过那是另一回事。男人嘛,都是好色之 徒,很容易被美色所吸引。不过这和感情完全不同。我也是男人,我应该也知道, 男人花心的时候,只动欲,不动情的。 那就是说,他的确碰过小状元郎了?不紧有点好笑,那么现在的他,打算如何 安排我与那小状元郎的地位权力呢?我告假之前,那人的权力地位已仅次于我,而 我,是万万容不下别人在我面前嚣张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