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关伟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陆童面前,解释说他刚才的确在阳台上站了一会 儿,那是自己的一种放松方式而已,没有其他什么意思。陆童坐了下来,两手捂着 胸,说:“可吓死我了,当时,我在楼下仰头看时,觉得只要一阵风,那人准得摔 下来。” 关伟笑了笑,回到电脑台前,说:“生活这么美好,工作这么有趣,我可不想 自杀。”他喝了一口水,看了陆童一眼,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童仰了仰脖子,说:“今晚住的地方太吵,没法睡,我也没别处去,就上这 儿来了,没想到碰上你。中秋节,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关伟按着鼠标,自嘲道:“跟你原因差不多,想找块清静地。” 陆重打开电脑,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昨晚加了一晚上班,今天又睡了一下 午的觉,生物钟全乱了。” 关伟关上电脑,起身说道:“走廊那头有我一间休息室,我去睡了。你怎么办 啊?” 陆童看了看墙边的长沙发,说道:“我看一下早上的效果图,累了就在沙发上 睡一觉。” 关伟说:“小心别着凉,我给你抱床被子来。” 温静躺在床上,哭了好长一会儿后,刚才堵着的心里才觉得舒畅些,她睁眼看 着天花板,睡意全无。黑暗中,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她有点后悔,后悔刚才发火 把关伟气走了,她不明白男人的自尊怎么跟脆玻璃球似的,一碰就裂,一裂就碎。 她把双手枕在脑后,希望听到门铃响,希望听到关伟开门的脚步声。 客厅里的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温静“噌”地翻身起床,穿着睡衣,小 跑着冲向客厅,她猜想这是关伟的电话,心里一阵激动,拿起话筒,温和地说: “喂…… 电话里头传来周永康的声音:“阿静,是我呀,周永康,还没睡吧?” 温静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很惊讶,随手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说道 :“凋总,您还没睡?” 周永康说:“没等到你祝贺节日的电话,心里好凄凉啊。” 温静探头向厨房和浴室看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真对不起,我吃了安眠药, 很早就睡下了。您怎么样,没跟孩子在一起过节吗?” 周永康说:“是啊,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温静敏感地岔开话题:“对了,我老公从他弟弟那里先借了20万,我尽快打给 您。” 周永康说:“不急嘛。没有别的事,就是一个人的时候想给你打个电话聊两句。 对了,你对公司配给你的司机满意吗?以后就别自己开车了,工作很累,要懂得爱 惜自己、心疼自己啊。明天见面以后,我再给你解释我那女婿的事。好,不打搅了。 节日快乐。” 温静感激地说:“谢谢周总。节日快乐。再见。” 她放下电话,起身轻轻走到女儿卧室门口,轻轻推门看去。妙妙独自躺在床上 睡得很熟,温静轻轻关上门。 温静重新走到沙发前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倒了一杯水,拿起来。她想起 关伟喝水前,常常端详水杯里的水。关伟说“水很柔和,谁都能接受,而且离不开”。 温静心想刚才我要是柔和一点儿,也不至于中秋节的晚上,让关伟生气地离开家。 这时,一个细节忽然在她脑海里发亮:晚上关伟坐在床边愿意倾听她诉说心里的不 快,这是近几年没有过的现象。她拍了一下脑门,为当时疏忽了这一点而后悔。她 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关伟公司的电话。她觉得关伟此时一定在公司,不会在别的 什么地方。电话通了,温静握着话筒,渴望听到关伟的声音,然而令她吃惊的是电 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喂?请说话。” 温静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挂断电话;她有点失望,接着拨关伟的手机号, 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她想起刚才接电话的女人声,温静有点疑惑,这么晚了, 谁还会在关伟的公司里呢?蓦地,她脑海里突然跳出“赵秀桦”三个字,不禁浑身 哆嗦了一下。她不敢往下想,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她捂着狂跳的心,再次拨 通关伟公司的电话。 陆童手执鼠标,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设计的龙海俱乐部大堂的效果图。这时, 公司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陆童吓了一跳,回身望了望,伸手欲接,想刚才那个电话, 手又缩了回来。她怕是谭超打来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没接,回到电脑前。 这时,关伟抱着被子推门进来,他放下被子,拿起来电话:“喂?是我,我在 公司呢。过来上上网。 电话里传来温静的声音:“家里不是也有电脑吗? 关伟心里仍有不快,冷冷地说:“气氛不一样。 电话被温静挂断了,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关伟放下电话,愣了一会儿神,然后,走向陆童说道:“被子给你放这儿了, 我去休息了。 陆童点了点头说:“谢谢。 关伟的目光被电脑里的效果图吸引,停住脚步,问道:“这是你新做的效果图 吗? 陆童说:“是啊,龙海俱乐部大堂的效果图,已经完成了,两天前就把小样发 给了甲方。 关伟说:“这几座雕塑很有意思,材质和光影结合不错。你用了LIGHTSCAPE做 渲染软件是吗?” 陆童说:“我其实只用LIGHTSCAPE做出了真实光源,这样就更能突出雕塑的质 感。你看,白天利用大堂玻璃天顶的自然光源,晚上只在发光顶棚放置隐藏的日光 灯,灯光透过顶棚照下来,动态地调整雕塑的视角和材质。我觉得抽象唯美的雕塑 更能体现俱乐部的审美和品位。 关伟细细看了看,很满意地说:“公司接了开发区货检大楼的外部装修,我看, 交给你设计吧? 陆童高兴地点了点头。一阵清凉的夜风拂过,掀起她额前的头发,她起身离开 电脑台,走到阳台上,仰望明月,感叹道:“这里欣赏中秋月真漂亮! 关伟跟了过来,说:“一个人在外地过节,想家吗? 陆童看着夜空,感伤地说:“想,我想我妈妈。爸爸去世以后,她一直是一个 人带我。我是突然决定来这个城市发展的,我妈当时接受不了,可她还是尊重我的 选择。”说完,她趴到阳台的边缘向下看去。 关伟说:“小心点。” 陆童缩了缩脖子:“好可怕。你站在上面一点都不怕吗?” 关伟笑了笑没说话,两眼看着前方美丽灯火的夜色。 陆童侧过脸看着关伟,不经意地问道:“今天过节,怎么想到一个人跑来这儿 啊?” 关伟说:“神经绷得太紧,想一个人放松放松。” 陆童笑道:“你放松的方式就是站在阳台上玩飞天游戏?” 关伟笑着点了点头。 陆重说:“那样很危险的。” 关伟说:“所以才够刺激。” 陆童点了点头,自我揣摩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里肯定有不少打 不开的结,所以才会找这种极端的方式去自我释放。” 关伟侧过头,看了看陆童,眼里露出惊奇的目光。 陆童笑道:“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打不开的结,都需要寻找出口释放,只不 过方式不同而已。” 关伟问道:“你也有这种情况吗?” 陆童点点头说:“当然。” 关伟很有兴趣,问道:“能告诉我你的解脱方式是什么吗?” 陆童突然对着天空“啊”地大喊了一声。 关伟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陆童。 陆童转身对着关伟调皮地一笑,说道:“就这样,方便而且安全,你来试试?” 关伟笑着摇摇头。 陆童笑道:“怕什么?晚上这儿又没人,站在高处对着月亮大声地喊,真的很 痛快的。”她转头对着夜空又是一声大喊。 陆童催促道:“喊呀! 关伟转头对着夜空做了个预备大喊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收了场,摇 摇头说:“我还是喊不出来。” 看着关伟羞涩的样子,陆童开心地笑了。 关心开着车,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驶。妻子梁永菲抱着熟睡的女儿坐在一边,说 :“这孩子疯玩了一个晚上,车一开就睡着了。” 关心侧过脸,小声地问妻子:“开心吗?” 梁永菲叹了一口气,向窗外看去。 关心扫了妻子一眼,敏感地问道:“怎么了?你今晚可没少喝酒。” 梁永菲立刻调整情绪,说道:“真没想到今年你会安排去康乐宫过中秋,往年 都是在店里忙活。” 关心说:“你老说我就知道傻赚钱,没情调,我不得表现表现?” 话音刚落,梁永菲的手机响了,她刚一接听立刻挂断,脸色阴沉下来。 关心迅速看了妻子一眼。 梁永菲把手机装到包里,说道:“太晚了,今晚该给我妈和小弟他们打个电话 的。” 关心说:“我早替你打过了。前两天还给咱两家老人各寄了2000块钱。” 梁永菲听罢,感激地说道:“你心够细的。” 关心笑着说:“孝敬丈母娘,应该的。” 梁永菲打着哈欠,说道:“这几天出去办事,腰酸背疼的。” 关心心疼地说道:“晚上我睡你床上吧,给你按摩按摩?” 梁永菲摇摇头说:“不用了,你还是陪圆圆睡吧,没了你,她半夜会闹的。”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来,梁永菲掏出手机看了看对方的号码,干脆关机。 关心看着前方不动声色地问道:“谁啊?” 梁永菲阴着脸说:“打错电话了。” 关心没有再问,继续开着车。到了住的地方,关心把车停好。下车,关心把熟 睡中的女儿从妻子怀里接了过来,梁永菲关上车门,对关心说:“你先上去,我去 对面小卖部买点东酉。” 夏忠浩和胖田在一家餐馆里喝酒,餐馆内顾客稀少,胖田一脸醉意地问道: “你小子出国这几年,没少开洋荤吧?” 夏忠浩没有说话,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影集扔到胖田面前,胖田拿起来一 页一页翻着,感叹道:“你小子可真是一个大情种,把自己喜欢过的女人用照片排 上队了,你他妈故意气我吧?!这个夏威夷的洋女人真够性感的,你真的跟她也有 过一腿子?” 夏忠浩笑道:“你想我能闲着吗?那是我在夏威夷写生的时候碰见的,不过对 她我也只是欣赏。” 胖田笑着说:“你小子,仗着自己一副小白脸,没少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 夏忠浩吐着烟圈,说:“瞎说,你以为女人光凭两句好话就能上钩?” 胖田说:“甜言蜜语是杀死女人的毒药。乌鸦太太之所以会丧失嘴中的肉,全 因为狐狸的那番恭维。再会游泳的女人只要是跌入男人酿制的蜜缸里,便很少有生 还的机会了。” 夏忠浩苦笑道:“除了这个小女人。你没看这影集里永菲排第一吗?那么多年 了,我他妈什么女人没见过,就是忘不掉她那双眼睛,有时候火辣辣的吓人,有时 候亮亮的像个无辜的小婴儿。”他亲了一口梁永菲的照片。 胖田喝了一口酒,问道:“真搞不懂你,那么喜欢永菲,连她的名字都刻在胸 口上,当初干吗不离婚娶了她呢?宝贝东西一定得放进自己的保险柜里啊。” 夏忠浩为难地说:“我跟你说过我老婆这儿有问题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胖田问道:“你是说,有病?” 夏忠浩说:“我老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儿,芭蕾舞剧院的台柱子,后来发 胖了,拼命减肥得了骷髅症,再后来神经就失常了。” 胖田瞪着大眼睛听着。 夏忠浩说:“法律上规定,没有直系亲属照顾的神经病患者不能离婚。我老婆 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都去世了。” 胖田同情地说:“哥们儿你够倒霉的。永菲没联系上?” 夏忠浩掏出手机拨了几遍,把手机放在桌上,失望地说:“关机了。” 胖田摇摇头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人家不想见你。” 夏忠浩端起杯子大口喝酒。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来到桌前,拉过一张凳子挨着胖田坐 下。胖田眉开眼笑地问:“演出结束了?” 女歌手说:“乱哄哄的,就唱了两首歌,没我的事了。大过节的不在酒吧里找 乐,跑到这破地方干什么?” 胖田搂着女歌手的细腰,亲见地说:“这儿不是清静嘛。来,好好陪我和浩子 喝两杯。” 女歌手看着夏忠浩,两眼不断给他放电。 夏忠浩毫无反应,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发呆。 女歌手将胖田为自己倒好的酒端起碰了一下夏忠浩的酒杯道:“帅哥,干一杯 吧。” 夏忠浩苦笑道:“别骂我了,日落西山,我现在是没人搭理的老头子了。” 胖田说:“屁话,男人四十正当年,你小子有的是资本,美男子又是艺术家, 别发愁没有女人围着你转。” 女歌手说:“干杯!”她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夏忠浩。 三个人碰杯,将酒饮尽。 胖田发现女歌手看着夏忠浩的眼神不对,忙伸手将她的脸摆向自己道:“看错 地方了,想我了吗?” 女歌手头一扭,说:“想个屁,上午不才看了你这张臭脸嘛,你以后少在酒吧 跟我耍威风。” 胖田讨好地说:“我是为你好,你非要去大城市发展演艺,那是傻子做呆梦。 你在我这块小天地可以称女皇,到了大地方,比你条件好的歌手满地都是……” 女歌手反感地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就是想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当摇钱树,我 还不清楚你那点花花肠子。我早看出来了,你躲出酒吧跑这儿来喝酒,是怕你那泼 妇老婆追到酒吧里去扇你耳光吧?” 夏忠浩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感叹道:“中秋节了,应该回家的。” 胖田把酒杯使劲儿一放,说:“回家?那还不如叫我下地狱!你嫂子那个泼妇 相还不把我给吃了,我那老丈母娘也不是好惹的。小姐,拿酒来!”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胖田立刻恐慌地看去。 夏忠浩笑道:“我的,瞧你那熊样。”他接听道:“谁啊?永菲!哎呀,我可 想死你了……” 大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内,梁永菲握着电话冷冷地说:“你疯了吧?谁让你 整晚上给我挂电话。我警告你,以后千万别再给我打骚扰电话了,要不,可别怪我 不客气。” 夏忠浩急忙站起来,走到一边,急切地说:“你先别挂,听我说女歌手碰了碰 胖田,让他向前台看,那里几个女服务员正诡秘地对他们两人指指点点。一个本店 经理模样的男人走到服务员中间,听她们耳语着什么,就快步拿起前台电话拨号。 胖田看了看夏忠浩,见他神情激动地握着电话说:“……永菲,你少吓唬我。 记得吗?五年前的今天,我和你一起在那家海边的小旅馆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我 给你画了那幅穿泳装的油画。喂?喂?永菲……!” 夏忠浩失望地关上手机,往外走去。 胖田问道:“你去哪里?” 夏忠浩没好气地说:“厕所!” 见夏忠浩走进厕所,餐馆老板和几个女服务员立刻围上了胖田。老板睁大眼睛 对胖田说道:“带他出来喝酒多危险啊!你不怕啊?” 胖田被问懵了:“什么?!” 一个单眼皮、红脸蛋的女服务员兴奋地说:“他要是突然发疯杀了你可怎么办?” 胖田不解,问道:“你们胡说什么呢?!” 另一个大饼脸的女服务员叫道:“他头发都竖起来了,离发疯不远了。” 细高个儿的女服务员将一张纸递给胖田道:“街上贴得到处都是。” 胖田和女歌手低头看,这是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写着:夏忠浩,男,42岁,暴 力性神经病……左上角还有夏忠浩的照片。 胖田和女歌手扑哧乐了。这时,夏忠浩摇晃着走来,服务员们四散逃离。胖田 笑着将寻人启事塞给夏忠浩,夏忠浩看罢,脸色大变,抬眼问道:“哪里来的?” 胖田指了指身后的服务员。 夏忠浩对她们叫道:“哪里来的?” 服务员们惊恐地退后。 夏忠浩火了,大声问道:“说呀,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胖田说:“浩子,他们说街上贴得到处都是。” 夏忠浩腾地转过身向店门外走去。 站在前台的老板立刻向厨师等几个壮小伙使了个眼色,他们一拥而上抓住夏忠 浩。夏忠浩借着酒劲拼命与小伙子们撕打起来。一边的老板叫道:“拿绳捆着他, 他的疯劲上来了!” 夏忠浩寡不敌众,被那几人拉胳膊压腿地接到了地上。胖田冲了过来叫道: “他不是疯子,我是他的朋友,我可以证明啊。”他飞快从地随身的皮包里掏出自 己的身份证叫道:“这是我的证件,我的私人酒吧就在你们对面。” 女歌手笑着在一边冷眼看好戏。 外面传来救护车的急刹车声,一个女服务员跑进来兴奋地叫道:“神经病院的 车来了。” 夏忠浩被压在地上呲牙咧嘴道:“妈的,谁这么缺德陷害我啊。” 当天晚上,胖田开着车,在郊外公路上急驶着,车里坐着夏忠浩和“梦幻酒吧” 的那个女歌手。车在一个寂静街边的小旅馆面前停住了。夏忠浩和胖田先后跳下车。 女歌手独自一人坐在车里向外张望。 夏忠浩忽然变得一脸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不会错吧?” 胖田从衣兜里掏出寻人启事,就着路边微弱的路灯看了看说道:“没错,寻人 启事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东郊十里庄花田旅馆,联系人忠芹。这女的可真够损的, 你还不赶紧冲进去拍她个大嘴巴?你发什么愣啊?” 夏忠浩呆呆地看着小旅馆没动。 胖田坏笑道:“你小子,刚才那股子邪气哪儿去了?是不是又欠了女人的情债, 人家来找你算账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煞有介事地说:“这个地方鬼里鬼气的, 怪吓人的,那叫忠芹的女人不会是鬼魂,来这荒郊野外勾你的魂来了吧?” 夏忠浩低头轻声道:“胖田,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自己处理。” 胖田说:“那怎么行叩B 哥俩儿还没喝够呢,不是说好喝到大天亮的吗?!” 夏忠浩诚恳地说:“你回去吧,我明天给你电话,请你接着喝。” 胖田问:“你小子到底怎么了?这女人到底是谁?咱们这么好的哥们儿都藏着 掖着的?” 夏忠浩无奈地说:“她是我老婆。” 胖田惊讶地说:“什么?!你老婆?那个当过芭蕾舞演员的?你说她这儿有点 问题的?” 夏忠浩点点头,哺哺地说:“回国以后,我是该先回老家看看。” 胖田心虚地四下看了看昏暗的夜色,说:“她这招儿可是够狠的。” 夏忠浩说:“你走吧。”他下定决心地径直走向旅馆。 胖田愣愣地看着夏忠浩,突然自己的手机响了,吓了他一跳,慌忙接听:“是 我,胖田,老婆啊?我在外面谈生意呢,别,别去酒吧找我了,我这就回家,马上 回家!”他转身飞奔上车。 小旅馆走廊里灯光昏暗,夏忠浩往里走着,几个男女服务员正在前台看电视, 兴奋地议论着。一个男服务员跑了过来对夏忠浩说道:“你过去吧,她在走廊里呢。” 夏忠浩说了声“谢谢”,就胆寒地走向昏暗走廊的尽头。一个枯瘦如同骷髅的 女人站在走廊的尽头默默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夏忠浩。她是忠芹,夏忠浩的妻子。昔 日的芭蕾舞演员,现在却脸色异常苍白,眼圈暗黑深陷,目光阴冷可怖,周身充满 鬼气。 夏忠浩僵住了,呆呆地站在忠芹前面,问道:“要找我,何必用这种卑鄙的手 段?” 忠芹毫无表情地说:“对待你这种卑鄙的小人,只能如此。” 夏忠浩问道:“知道我卑鄙,何苦来找我?” 忠芹漠然地说:“不是我要找你,是小东要见爸爸。” 夏忠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小东?!他在哪儿?” 忠芹冷漠地用下巴指向身边的一个门道:“就在里面。” 夏忠浩顿时激动起来,咽了口唾液,走过冷眼旁观的忠芹,轻轻推开房门,走 了进去。屋内灯光昏暗。他环视着四周,只见靠窗户的一张床上,一个瘦长的美少 年侧躺在床上安睡。 夏忠浩一阵冲动,疾步向那个少年走去。他坐到少年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儿子。 少年名叫夏小东,昏暗的灯光下,小东的脸更显稚嫩而清秀。夏忠浩从孩子脸上看 到了自己往昔的模样,内心亲情激荡。小东感觉到了什么,平静地睁开了双眼,两 只清澈而忧郁的大眼睛画了个问号。 夏忠浩说:“是我,我是爸爸。” 小东愣了愣,继而猛地坐立起身,默默地凝视着夏忠浩。 夏忠浩无限欣赏地端详着儿子,轻声道:“长这么大了,走在大街上爸爸可从 不出你了。” 小东羞涩地笑了笑。夏忠浩示意儿子躺下,轻声地说道:“爸爸回国以后忙着 工作,一直没回老家去看你,你怨爸爸了吧?” 小东不吭声。夏忠浩伸手摸着儿子的头说道:“怎么不说话?像个小丫头。你 们怎么住在这个鬼地方?” 小东说:“妈妈说这儿便宜。” 夏忠浩看了看四周,门口的一张床上一个胖子睡得鼾声如雷。夏忠浩拍了拍儿 子的肩道,起身说道:“走,不住这儿了,跟爸爸走,明天带你好好玩玩。” 小东跳起来就往外跑,高兴地说:“我去叫妈妈!”夏忠浩也随着出来。小东 推开妈妈的屋门,惊讶地回头看了夏忠浩一眼。夏忠浩忙问:“怎么了?”跟着小 东进去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小东走到母亲空空的床头前,拿起一张纸看去,夏忠 浩也走到儿子的身后看那张纸,只见上面写道:“夏忠浩:你出国五年寄给家里的 钱连维持我跟儿子的生存都不够,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儿子的前途就交给你负责 了。一个对你恨之入骨的人。” 小东转身就往门外跑去,冲出旅馆的门,四面寻找,绝望地喊着:“妈妈—— 妈妈——” 快步走出旅馆的夏忠浩跟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儿子。 清晨,谭超正在办公桌前擦电脑,陆童身着职业女装,一头披肩发盘在脑后, 手里拿着咖啡色皮包快步推门进来。谭超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陆 童淡淡一笑,经过谭超,坐在他前面的电脑桌前,打开机器。谭超默默地看着她的 背影,心里想着昨晚的事儿。 会计老邓过来拍了拍谭超的肩头,开玩笑道:“发什么愣呢?!看人家小陆漂 亮也不能这么直眉瞪眼啊?!” 谭超尴尬地笑了笑。陆童放好皮包,两眼看着电脑屏幕。谭超坐了下来,边开 机边问道:“感冒好点了吗?” 陆童头也不回地答道:“好多了,谢谢。” 谭超犹豫片刻,轻声地说:“陆童,你真的误解我了……” 陆童盯着电脑冷冷地打断道:“你没有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谭超有些难过,两眼对着陆童的背影看了好久。 日子过得飞快,两周后的一天,曾勤从关伟的办公室里出来,她走到陆童身边, 轻声说:“关总要你去一趟。” 陆重起身而去,曾勤忧虑地看着陆童的背影,咬住了嘴唇。谭超看出有事,忙 问:“出什么事啦?这么严肃。” 曾勤轻声道:“甲方把陆童设计的效果图枪毙了。” 谭超紧张地问:“哪个图?” 曾勤小声说:“龙海俱乐部的效果图。” 谭超站了起来,惊讶地说:“那可是小陆这两周最花心血的设计。” 曾勤一把按住谭超,说:“你小声点儿。” 关伟的办公室内,关伟告诉陆童:“甲方把你的效果图打回来了。” 陆童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关伟问陆童:“甲方对大堂里的雕塑有过具体的要求,是吗?” 陆童平静地说:“是的。” 关伟压住火,问道:“既然是这样,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把方案给改了呢?” 陆重说:“原因很简单,我觉得他们提出的方案太不合理。” 关伟生气地说:“可他们是客户,我们必须遵从甲方的意见,你过去在装饰公 司干过,难道连这点都不懂吗?” 陆童声音提高了,说:“我懂,可我常常能够用自己的观点说服甲方,我这么 做正是在为甲方负责。我做的那个效果图你看过,也说过不错,为什么就不能从设 计师的角度耐心给他们解释一下呢?” 关伟有点不耐烦了,推开桌上的那幅图,说:“我的公司要生存,客户满意永 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必要花时间和精力去说服他们屈从你的艺术追求。” 陆童也激动起来,辩驳道:“这不是我个人要实现什么艺术追求,我也知道跟 客户作对很可能会毁掉生意。可是这个设计方案我反复考虑过,如果按照甲方的设 想去做,很可能会让甲方最终懊悔甚至背负责任。” 关伟一惊,问道:“为什么?” 陆童展开图纸,说:“俱乐部不是私营的涉外场所,而是政府重点投资项目, 将来接待的客人也都是国外来投资的富商和游客,大堂的装饰品位如果定位不高, 会直接影响到政府的形象和声誉。” 关伟忙问:“有这么严重?” 陆童愤愤地说:“甲方要求雕塑体现所谓的民族风格,最好是具象的比如风水 珠或者玉雕龙。且不说这两种雕塑在各类大堂中已经用滥了,而且跟涉外俱乐部的 总体品位完全不能搭调。” 关伟摇摇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可说服甲方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项目的 中标咱们公司可是费尽了周折,如果甲方因为咱们随意更改方案而突然变卦把生意 给其他公司,咱们损失可就大了。” 陆童关切地问道:“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回复甲方的吗?” 关伟摆了一下手说:“甲方已经彻底枪毙了你的方案,我从全局利益考虑,必 须屈从,我已经答应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效果图重新做出来。” 陆童沉吟片刻说道:“您能给我两天时间说服甲方吗?” 关伟焦急地说:“我也是设计师出身,理解你的心情。可甲方正在气头上,你 去极力说服只能招致他们的反感。公司目前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每笔生意的成败 都很关键。我不想冒险。” 陆童诚恳地说:“我保证决不会因为我而失去甲方,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 好吗?” 关伟冷冷答道:“不可能。” 片刻尴尬的沉默。 陆童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我给公司的生意造成了麻烦,我向你 辞职。” 说完,她起身出门。 关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倔犟,正在不可理解时,曾勤着急地进来了,问 道:“像陆童这样年轻而有才干的设计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呢? 关伟耸了一下肩说:“她是自己走掉的,我并没有辞退她啊?!” 曾勤遗憾地说:“这小姑娘脾气真大,她为这个图纸付出不少心血,整整一个 多星期不分昼夜在电脑前工作,而且是在重感冒。发烧的状态下完成的,难为她了。” 关伟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曾勤询问道:“还有折中的办法把她请回来吗?” 关伟摇了摇头。这时,关伟的手机响了:“是我,几点的?圆圆酒楼,我去说 几句就走,行不行?那好,再见。” 写字楼大堂的走廊上,谭超疾步追上陆童,说:“陆童,你冷静一下,跟客户 发生方案上的矛盾再平常不过了,你为这个辞职值得吗?” 陆童没有停步,冷冷地回答道:“值得。” 谭超着急地解释着:“我的效果图被枪毙过多少次啊,如果像你一样意气用事, 我早就失业了。” 陆童转过脸,看着谭超说:“我不是意气用事。这个效果图会不会马上被甲方 认可,我有过思想准备,我做事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关总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 会去说服甲方呢?理由我也已经跟他讲得再明白不过了。” 谭超跺了一下脚,说:“你呀,真不明白呀,他是老板,有权决定工作方向啊。” 陆重继续往前走着,有些气愤地说:“来这个公司工作,就是因为仰慕关总这 个高明的设计师,奢望在这个小天地里能有展示自己想法和能力的机会。可我错了, 商人毕竟是商人。” 谭超追上几步,问道:“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陆童坚定地摇了摇头,出了写字楼。 温静开着车,平静地跟关伟解释:“不让你开车来,是因为参加婚宴难免要喝 两杯的,我还不是担心你酒后开车会出事啊。完事以后打的回公司吧。对了,尽量 少喝酒,你有胃病。” 关伟穿着一套深色西装坐在车内,神情有些烦躁。 车到了圆圆酒楼前,温静和关伟下车,往酒楼里走。酒楼里,已经坐得满满参 加婚宴的客人。司仪把关伟请到前面,不一会儿,来宾坐定,仪式开始。 程序一项一项地进行,新娘和新郎盛装站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小舞台上,不停地 向来宾行礼。轮到证婚人关伟上台了,温静走近关心跟前说:“后厨你给盯着点, 把你们的拿手菜都端上来,一定要让赵处长满意。” 关心感激地说:“放心吧,嫂子,谢谢你照顾我们的生意,我跟永菲从今天一 大早就忙活起来了。” 温静笑着说:“我有事先走了,辛苦你们了。” 关心由衷地说:“你忙去吧,放心。”说完,到后台去了。 梁永菲从后厨房门匆匆走出来,焦急地问一个服务员:“六子呢?叫他去旁边 店里借几斤洋葱怎么还没回来?厨房等着用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六子的叫声:“梁姐!”梁永菲往前看去,见六子手里捧着 一大捧红玫瑰很扎眼地从店门外跑了进来。 梁永菲不满地说:“你去哪儿了?葱呢?” 六子说:“我去对面花店给你取花了。” 梁永菲一惊,问道:“给谁取花?” 六子说:“给你啊,快接着,好大一把啊。刚才对面花店把电话打到前台,说 有位先生在他们那儿订购了99朵玫瑰花送给你,叫我赶紧过去取,这儿还有封信呢。” 说罢,六子将一大捧玫瑰花送到梁永菲怀里。 梁永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从花里找出信,抱着玫瑰就往二楼奔去。六子默 默地看着梁永菲的背影。 酒楼内,人们听完新郎新娘讲完恋爱史后,乐得开怀大笑。司仪宣布婚宴开始 后,服务小姐开始往各桌上菜。新娘的父亲赵处长给关伟—一介绍同桌吃饭的客人。 赵处长说:“来来,介绍一下。这是市卫生厅的刘处长、教育局的张局长、文 化厅的郭处长、派出所的马所长,这位还跟你这个建筑大师对口,市城建局的牛处 长。” 关伟跟他们—一握手,恰好坐在了牛处长的身边。 牛处长展开餐巾,问道:“你就是关伟啊,我们老局长提到过你,市里几处大 型建筑都是你设计的吧?博物馆和水上乐园在省里很有名气呀。最近又有什么大作 啊?” 关伟对牛处长说道:“我的公司目前正在给海龙俱乐部搞大堂设计,跟你们城 建局的米处长常打交道。” 牛处长不屑地笑道:“老米,哼,那个人啊,土老冒一个,叫他抓俱乐部的基 建和装修,准瞎。” 关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灵机一动,忙问:“海龙俱乐部是政府投资,这么 大的项目没有更上一级的领导主抓吗? 牛处长接过服务员递上的热毛巾擦擦嘴,说:“实话跟你说,这个项目是由市 里主管基建的白市长一手抓的,可市长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一过问呢。” 关伟不失时机地接过来,问道:“您跟白市长能说上话吗?” 牛处长自负地把用过的热毛巾还给服务员,说:“那当然,我是他的老属下了, 明天上午还要去市委参加他主持的例会呢。” 关伟递过一张名片,小声问道:“牛处长,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牛处长爽快地答道:“大设计师的忙哪能不帮?什么事儿?” 关伟侧过身,低声对牛处长说了几句。牛处长听完,把关伟的名片装进上衣口 袋里,哈哈一小说:“小事一桩,下午等我的电话吧。” 关心在过道上一面吩咐服务员小姐注意给客人续茶水,一面观察酒席桌上的进 度,吩咐厨师们炒菜。他想喝口水,转过脸取茶水杯,与正要出门的梁永菲碰个对 脸。梁永菲精心化了妆,提着黄色手包,神色匆匆。关心很诧异,问道:“你要出 去啊?” 梁永菲有些慌乱地答道:“对。我约了个有名的中医,听说治神经衰弱很拿手 的。” 关心着急地说:“这会儿正忙不开呢,明天去不行吗?” 梁永菲摇摇头说:“不行。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走了。”说完,匆忙而去。 关心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回到楼上办公室,推门进去, 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婚宴一结束,关伟急着赶往公司。下午,关伟接到了牛处长的电话,电话里, 牛处长说:“一切妥了,明天早上,白市长在市府大楼办公室给你20分钟时间,不 能再长了,他后面还有别的活动。” 关伟放下电话,兴奋地把谭超叫来,要他赶紧与陆重联系。谭超已经知道此事 重要,拿起电话急切拨号:“请急呼两遍24256 。我姓谭,让她速给公司回电话。” 曾勤快步走到没精打采地坐在电脑前的谭超身边说:“怎么样?回电话了吗?” 谭超沮丧地说:“没用,都呼炸了,我看她是故意不回的。” 陆童坐在公共汽车上,包里的呼机不停地响着,她掏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公共汽车停站了,陆童看见路边有一个公用电话,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跳 下车。她来到公用电话亭,拨通公司的电话:“喂,请问谁呼24256 ?” 电话里传来关伟的声音:“我是关伟,我想马上找你谈谈。” 陆童心里一怔,嘴里冷冷地回答:“有这个必要吗?” 关伟说:“我是想把你这个月的工资发给你。就是辞职,你也应该劳有所得啊。 此外,公司还有别的事儿需要与你谈一谈,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陆童看了看路边一间店铺,说道:“好吧,我等你,滨江路上的临海咖啡厅。” 电话里传来关伟急切的声音:“你在那儿等我,别走开,我马上来。” 柔和的钢琴声在大酒店的大堂里回荡,周永康对温静说:“我来解释一下,我 任命我那女婿当加工厂的厂长实在是出于无奈。” 温静毫不客气地打断说:“真不敢相信,您怎么会忍受这样粗鲁的人加人您的 家庭,而且还委任他那么重要的职务?” 周永康苦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吃喝嫖赌的无赖?没办法, 是我那个宝贝女儿鬼迷了心窍。我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地没个样子,我听人劝说在 她高中毕业以后,送她去了美国读书。本想磨练磨练她的独立生活能力,谁想到她 书没读好,倒是学了一身的野气。回国以后遇到这么个野汉子,长得倒是很男人气, 按我女儿的话说简直就是美国影星格里高利·派克,一身的坏习气她却熟视无睹。 酒店传应生送来两杯咖啡。 温静口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听说那厂子原来是个木材加工厂?” 周永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说:“对啊。两年前我女儿求我给她那游手好 闲的老公找份差事,我想他过去是干木匠活的,就买下了那个木材加工厂给他干。 谁知道那小子不干正事,厂子亏损得实在没法维持,干脆关闭了。那厂子废弃着也 可惜了,干脆就拿它休整一下当咱们的绿色食品原材料加工厂吧。我跟那小子认真 谈过,他也说一定好好干,谁知道会这么混账。” 温静沉着地问道:“您准备怎么处理他?” 周永康说:“我臭骂了他一顿,发电车已经买了,生产正常进行。看在我女儿 的份上,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改过吧,就让他给你当个副手吧。” 温静想了想,说:“周总,我是出于对您的尊敬和感激之情才接手这个公司的, 既然来干了就想于好……” 周永康打断道:“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相信你会理解我当父亲的苦衷,跟我 老婆离婚以后,我这女儿始终和我隔着一层,我想温静无奈地说:”明白了。我可 以答应你继续跟你女婿合作,不过厂子再亏损破败也该有明白的账目记录。 周永康说:“你可以查账嘛。 温静态度严肃起来,说道:“我是想这么做。既然由我接手重新开发项目,我 就不想用新产品赚来的利润来填补过去厂子留下的黑洞,这不公平,许多事情至少 要摆在明面上让大家心里清楚。 周永康点头说道:“我理解。一起吃个饭吧?” 温静起身说:“不行,我得赶去跟加拿大来的绿色食品专家谈聘用合同。 司机小王开的车被堵在赶往公司的路上,温静着急地看了看表。小王摇开车窗 往后看去,后面也排成长龙,他回过头,歉意地说:“堵车了。 温静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她拿出药放到嘴里。 小王对正在吃药的温静说:“温总,又疼了?温总,你这病可不能太大意了。 温静吃惊地望着小王,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病?” 小王笑了笑,说:“我看过你的药瓶。我爱人也有这病,我经常带她去医院复 查。 温静点了点头,不经意地向窗外看去,突然愣住了。 对面马路边上,关伟从车上跳下来,跑向路边等待的一个女孩,只见关伟急切 地向那女孩解释着什么。女孩的态度很冷淡。二人向路边的临海咖啡厅走去。 温静的目光追随着关伟和女孩,对小王说道:“我有点事情要在这儿下车。你 把车开走吧。 小王忙说:“那可不行,您不能在这儿下车,会被警察抓住的。” 温静不管不顾地跳下车,快步走到一个报亭后停下脚步,向咖啡厅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