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清晨,关伟抱着圆圆和陆童一起快步走到幼儿园门口。好些送小孩的家长在那 儿与孩子挥手再见。幼儿园的老师微笑地把孩子们接到园里面。关伟放下圆圆,亲 了亲她的小脸,说:“圆圆,晚上陆阿姨会来接你。” 圆圆撅着小嘴说:“不,我要爸爸妈妈来接我。” 陆童弯下腰,亲了亲圆圆的脸,说:“爸爸妈妈去外地工作了,要好久才能回 来,这段时间圆圆跟阿姨在一起,好不好啊?” 圆圆眼里闪着泪花,不吭声。 关伟难过地说:“圆圆乖,大伯周末带你去公园玩,去吃麦当劳。” 圆圆低着头转身向幼儿园里走去,走到门口,不高兴地回头看了关伟和陆童一 眼。 关伟和陆童目送着圆圆的背影走进幼儿园。 陆童捋捋头发,说:“你先去医院看看,我马上打车回公司跟曾勤把文件带好,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城建局大楼碰头。” 关伟点点头说:“拜托了。” 拘留所里,梁永菲被一名女警察押着,往长廊尽头走去。拐一个弯儿,女警察 往前面指了指说:“去2 号室。”梁永菲往前走了两步,见2 号室的门前挂着一块 大牌子上面写着“探视房”。梁永菲走过去,推开二号室的门。 里面坐着一位女士。见梁永菲进来,女士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姓赵,是法 院指定给你和夏忠浩的律师,坐吧。” 梁永菲忐忑不安地坐到了赵律师的对面。 赵律师打开一个卷宗,握着笔问:“你们的案子已经由公安机关立案侦察,检 察院也已经向法庭递交了起诉书。3 天以后正式开庭。现在,我要向你了解一些情 况。” 梁永菲神情凄惶而木然地说:“我丈夫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律师说:“仍在昏迷状态中。” 梁永菲目光绝望地看向一边。 赵律师说:“根据你丈夫的哥哥和酒楼的伙计六子两个证人的口供,蓄谋杀人 的嫌疑应该能够排除。可案情发生后,作为凶手,不管是故意杀人还是失手杀人, 夏忠浩的逃离现场都是罪加一等,而你的明显包庇行为也很难逃脱罪责。” 梁永菲木然地没有一点反应。 赵律师指着卷宗上的记录问道:“你坚持说是你把你丈夫推到暖气片上的,要 知道,这是造成他昏迷不醒的致命伤,你必须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你是不是还在保 夏忠浩?” 梁永菲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轻声地说:“我说的是实情,我们夫妻打架,是我 推的我丈夫。 赵律师盯着梁永菲说道:“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单单是包庇罪,也许只会判劳 教;可如果是故意或者失手伤人,将会受到很重的刑事处罚,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 梁永菲抬起头说:“我想清楚了。 最后,赵律师问:“关于案情,你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梁永菲摇摇头。 赵律师态度缓和了一下,说:“开庭前我还会来找你的。”她收起卷宗准备离 去。 梁永菲突然急切地说:“赵律师,我对您有个请求。 赵律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你说。 梁永菲说:“我想见我女儿,求你想办法带她来行吗?我实在太想她了,求求 你了! 赵律师摇了摇头说:“候审期间是不允许见亲属的。 梁永菲眼含泪水地乞求道:“求求你,想想办法好吗?我天天都做噩梦,从早 到晚脑子里都是我女儿的影子,她在外面到底怎么样,我实在放心不下,求求你了! 赵律师为难地说:“我考虑一下吧。 梁永菲感激地说:“谢谢你了。还有,您能尽快见到夏忠浩吗?” 赵律师敏感地看了梁永菲一眼,问道:“有事吗? 梁永菲说:“半个月前我把存有50万元人民币的一张卡连同密码寄放到他那儿 了。那是我的个人存款,我现在这样,孩子的爸爸又躺在医院里,万一有个三长两 短,孩子将来无依无靠——”梁永菲说不下去了。 赵律师问:“你想把那50万的卡存到孩子的名下,是吗? 梁永菲点点头,说:“是的,我会给我在外地的妈妈写信,叫她赶过来接孩子。” 赵律师问:“孩子爸爸的亲属会同意你的家人把孩子领走吗?” 梁永菲说:“孩子本来就已经判给了我。” 赵律师摇头说:“可你现在注定要丧失监护权。” 梁永菲犹豫了片刻,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这孩子不是我跟关心所生。” 赵律师惊讶地向梁永菲看去。 拘留所的审讯室内,警官正在审问夏忠浩:“你再回答一遍我的问题,到底是 谁把受害人推到暖气片上的?” 夏忠浩神情沮丧地摇着头说:“记不清了。” 警官继续问:“你不要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在法庭上只能 成为最大的疑点,到了不攻自破的时候,你后悔可都来不及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交 代的好。” 夏忠浩咽了一口唾沫,装着十分认真的样子回答说:“当时打得一团糟,我真 的记不清楚了。” 清晨,关伟匆匆地跑进医院,推开观察室的门,他愣住了。温静正在病床边协 助护士给躺在病床上的关心输液。看到关伟进来了,温静冲关伟点了点头,说: “我过来看看心心。医生说心心的状态不错,有清醒的可能,除了输液还可以进流 食。我叫小王抬上来两箱我们公司生产的蔬菜汁。”她指了指地上的两箱饮料。 两个穿着兰色制服的中年男护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对关伟说:“你可以忙你 的事了,这儿由我们轮流看护。” 关伟不解地看着两名护工,又看了看温静。 温静说:“是我为你多请了名护工,他们两个人可以轮流值班帮你看护心心。 你那么多的事儿,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关伟感激地说:“谢谢了。”说完,他走到弟弟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弟弟。他 从风衣口袋里取出圆圆画的“跟爸爸一起坐小火车”的画,展开放到关心的枕边。 青年护工熟练地用吸管喂关心流食。 这时,温静的手机响了。她起身走到门外,接听:“喂,我是温静……您说… …” “……温总,实在没办法只能打搅你一下,刚接到那个苟处长的电话,他说由 于最近几天忙于工程招标的领导工作,不能如约在一个星期内把那笔呆账的事摆平, 请你再宽限些日子……” 温静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满脸堆笑、身着黑布夹克的人的脸,顿时烦躁地说: “你给他电话,就说我一天都不能多等。 温静合上电话,回到观察室,对关伟说:“我得去派出所一趟,看看有没有妙 妙的线索。” 关伟默默地看了看温静,说:“有情况赶快给我打电话。上午我参加完艺术中 心工程的标书问答,马上赶去派出所找你。 市城建局大楼三楼会议室的正中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艺术中心工程招 标会”。会场上,与会人员神情严肃地坐在桌前。一个工作人员站在关伟跟前。关 伟掏出钢笔在标书上签字。工作人员接过标书,迅速密封。 一位年长的领导对关伟说:“10分钟后,我们将开始就艺术中心的工程标书,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关伟退了出去。 曾勤与陆童在会场外的走廊上等着,见关伟出来,忙问:“怎么样了。” 关伟说:“标书已经封上了,过一会儿就正式开始提问。”这时,关伟的手机 响了,他走到一边接听:“喂,我是关伟……” 曾勤在一旁看了看表说:“原定的是10点半开始提问,安排得真紧呀。”“ 关伟的声音变得急促、紧张起来:“啊?……什么?……验尸?……那好,我 马上去派出所。”他慌忙走到曾勤和陆童身边说:“我有急事,得马上去派出所。” 曾勤忙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关伟嘴角哆嗦了一下说:“警察来电话说在滨海路的郊外发现了一个少女的尸 体,跟妙妙的情况很接近,要我和她妈妈去查验一下。” 一个工作人员进来说:“时间到了,请进来回答提问吧。” 陆童看了看关伟,果断地说:“你去吧,我去回答提问,整个过程我都了解。” 关伟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飞奔而去。陆童镇定了一下,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 进去。 陆童坐到了领导的对面,说:“对不起,关总有急事必须离开,我代替他就标 书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领导席上的苟处长看了看陆童,问道:“你是公司的什么人?” 陆童神情自若地说:“我是这个工程的效果图设计师和标书的主要制作人。” 关伟的车刚在派出所门前停稳,温静的车也前后脚进了派出所的门。警车里的 两个警察向关伟和温静招手说:“赶紧上我们的车。” 警车内,一个警察握着车载电话说:“我们半个小时后一定赶到,你们就在医 院门口等着我们好了。再见。” 关伟和温静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温静的声音带着哭音:“我女儿怎么了?” 警察回过头看着关伟和温静,严肃地说:“别多问了,还不能肯定是你们的女 儿。” 温静紧张地看着前面。她放在腿上的手不停地抖着。关伟难过地握起温静发抖 的手,冰凉冰凉的。他再看看温静的脸,只见她面色苍白,神情焦虑。温静也侧过 脸看了一眼关伟,四目相视,神情里全是惊恐不安。 警车一路呼啸着开进县医院门口。车刚停住,关伟和温静紧张不安地看着两个 警察跳下车去。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两个警察和迎向他们的另两个警察说着什么,一 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站在一边。其中年长的警察快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神 情严肃地对关伟和温静说:“不能肯定是你们的女儿,因为脸部已经辨认不清。” 关伟和温静下车,警察介绍说:“这附近的海边发现一具少女的尸体,年纪正 好在十四五岁,她的遗物里有一件大外套和一个书包。”警察把目光转向关伟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送女儿回学校那天她穿着件红外套,身上背着书包。” 温静两眼失神地惊叫道:“不!不会是妙妙的! 关伟呆住了,两眼发愣,一动不动。警察说:“咱们到里面去查看一下。”说 完,警察转身上了台阶,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医院。温静吃力地抬脚往上走。 渐渐地,温静的腿脚发软。关伟放慢脚步扶住温静,夫妻二人相依偎着跟着前面的 人向停尸房走去。 到了停尸房门前,一个大爷为他们打开了门,警察和穿白大褂的人一起走了进 去。温静腿开始哆嗦,整个身体软了下去,嘴里哺哺地说:“妙妙背后有三个痣, 中间的那颗最大。” 关伟走进停尸房,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冷漠地去揭尸体脸上的白单子。关伟低 头看去,身子立刻像被电击了一样抖动了一下。他紧闭上双眼,虚弱地说了声: “请翻一下身。” 老大爷和穿白大褂的医生将尸体翻了个个儿,关伟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低 头看去。渐渐的,他长长松出一口气,对站在旁边的警察摇了摇头。 停尸房外,温静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她听到脚步声,紧张地抬头看去,见关 伟和警察出来了。温静屏住呼吸,绝望地看着关伟。 关伟走到温静的面前轻声说:“不是妙妙。” 温静愣愣地看着关伟,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继而抽泣着。关伟的眼睛顿时湿 润了,辛酸地将右手搭在温静的肩头。温静扑进关伟的怀中失声地痛哭起来。 从派出所里出来,关伟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阵胃痛,痛得他用手捂着肚子,弯 下腰。温静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关伟痛得满头是汗,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指向他的车,嘴里痛得说不出话来。温静接过钥匙,打开车门,从车窗前盒子里找 出一个药瓶,跑了回来,拧开盖,倒出两粒,喂进关伟的嘴里。 关伟咽下药,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 温静在一旁扶着他。关伟慢慢站了起来,苦笑了一下,说:“这破胃,说犯事 儿就犯事儿,真难受。” 温静没有说话,默默地把胃药瓶递给关伟。关伟看了看她红肿的眼睛,轻声说 :“走吧,一块儿去吃点东西。” 温静点了点头。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温静点了两碗粥,说:“胃痛时, 吃点热粥,要好受些。” 关伟听着,点了点头。粥很快就端了上来,关伟吃了一口粥,看了一眼温静, 见她没有吃的意思,关切地说:“你应该吃点东西。” 温静闭着眼,摇摇头说:“我真的不想吃。” 关伟又吃了一口,说:“你必须吃,没找到妙妙之前,我们不能垮了。” 温静睁开眼看着关伟,夫妻二人目光对视着。温静低下头,端起碗。这时,关 伟的手机响了:“喂?我是关伟……”电话是陆重打来的。关伟看了眼正在喝粥的 温静,问道:“……你好,我正在吃饭……” “……找到妙妙了吗?……对了,投标过关了,招标办公室的苟处长说,标底 两天后揭底……怎么?不高兴接我的电话啊?……” “……你们辛苦了,有事回公司再说吧……没有啊……我一会儿去医院。好, 我挂了。再见。”他向对面的温静看去。 温静低着头默默地吃粥。 关伟放下手机,刚端起碗,要吃粥时,手机又响了。温静抬头看着关伟。关伟 苦笑了一下,接听电话:“喂?我是关伟,对,是我们登的广告……什么?两个小 孩?……您慢点说……” 温静放下碗,着急地看着关伟。关伟问道:“……什么?!石槽村?……我马 上来,一会儿见。” 关伟拎起包,一边拉着温静往外走,一边说:“刚才是石槽村的一个老村长打 来的电话。他说,他们村里住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样的孩子,他看了看报上的广告, 觉得女孩像寻人启事上说的那人,就按上面的电话找到了我。我们得去看看。” 温静跟着关伟,嘴里念叨着:“应该不会错吧?但愿不会错。” 两人上了车。关伟开着车风驰电掣般地向郊外奔去。落日黄昏时分,关伟的车 开进了海边的一个渔村。 老村长拿着报纸迎了出来,问明了关伟和温静的身份后,带着他们走到村头另 一家的院子。老村长带他们进了院子,向在院子里干活的一位老大娘问:“那两个 娃娃呢?” 大妈生气地说:“走了。” 老村长惊讶地问道:“走了?!” 大妈不高兴地说:“你中午像个警察一样地审问两个娃,叫你给吓走了。” 温静焦急地说:“大妈,您能告诉我两个孩子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大妈说:“男娃叫小东,女娃叫妙妙。” 温静高兴地差点哭了出来,忙问:“大妈,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大妈摇头说:“我可不知道。” 关伟急切地说:“什么时候走的?”。 大妈说:“半个小时前走的。” 关伟开着车回到市里时,已是很晚了。路边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温静两眼看 着窗外,紧紧盯着过路的每一个人。温静神情悲哀、目光凄凉,自言自语道:“妙 妙在躲着我们。 关伟给自己打气说:“至少我们知道她还在本地。 陆童独自在粥屋里低头吃饭,这时,一个身影站在她的桌前。她抬起头看去, 惊讶地喊了起来:“谭超?! 谭超端着粥和包子,微笑地指了指陆童对面的位置说:“可以吗? 陆重点点头说:“当然。 谭超说:“怎么想到一个人来喝粥?” 陆童笑了笑没说话。 谭超看了看陆童面前的两碟咸菜,问道:“不会吧?减肥呀?” 陆童摇头说:“就想吃这个。 谭超说:“工作还顺利吧?” 陆童神情复杂地看着谭超说:“还好,刚参加了艺术中心工程的竞标,技术这 关过了……听曾勤说你在新的公司干得不是很顺心。” 谭超开朗地摇了摇头说:“一切从头开始,自然会有些困难,很正常。 陆童真诚地说:“一直都想给你挂个电话。对不起,谭超,因为我你才——” 谭超苦笑着打断对方:“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走。我正在考虑去其他的城 市。” 陆童苦笑道:“漂?” 谭超故做轻松地说:“是啊,漂来漂去的,像我这种单身汉,去哪儿活着都一 样,自由自在。不像你,早早地给自己找到归宿。” 谭超的最后一句话让陆童送进嘴里的粥呛住了自己的嗓子,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忙用手捂着嘴巴说:“对不起。” 谭超不安地看着陆童,陆童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谭超动作快,将吃完的粥碗 放到一边,拿起皮包对陆童说:“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手机号没变,再见。” 陆童淡淡地笑道:“看来你没想跟我绝交。” 谭超苦涩地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下午,曾勤开着车在路上行驶着。下班时间,路上车多,曾勤耐着性子跟着前 面的车。她对身边的陆童说:“关总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够他受的。你也是,又 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 陆童笑着说:“他弟弟那孩子可爱极了,很乖的。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做饭吃吧?” 曾勤摇了摇头,说:“不行,今晚我约了人。” 陆童说:“中午我碰见了谭超,他说可能要去外地工作。” 曾勤叹气道:“他就是个漂泊的命,不过性格倒是成熟多了,几次见面话都不 像过去那么多,可能真是应验了那句话,爱情让人长大。” 陆童苦涩地笑了笑。 车行到一个岔路口,正好赶上红灯。陆童拉开车门说:“不要拐进去了,我从 这里下,穿过这栋楼就到幼儿园了,你直接走吧。”说罢,下车,与曾勤挥手再见。 陆童匆匆走过马路。幼儿园门口,圆圆被幼儿园的阿姨领着手站在一棵大树下 面。陆童走到她们面前,阿姨神情不安地说:“你是来接圆圆的吧?对不起。” 陆童立刻惊讶地发现了圆圆的小脸上有两道明显的血痕,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阿姨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们没看好。”陆童心疼地蹲下将圆圆抱起。 一直撅着小嘴的圆圆一把搂住陆童的脖子,搂得紧紧的。路上,陆童亲着圆圆的小 脸,说:“阿姨晚上回家给圆圆炒好吃的菜。 圆圆用脸贴着陆童的脸,说:“”我爸爸是大厨师。我想吃爸爸炒的菜。 陆童疼爱地把圆圆搂得更紧了,问道:“圆圆在班上跟谁打架了?是男孩还是 女孩啊? 圆圆迸出一句话,吓了陆童一跳:“小虎说我妈妈杀死了我爸爸。 陆童大吃一惊,停住脚步,换了个手抱着圆圆,问道:“什么? 圆圆重复道:“小虎说妈妈杀死了爸爸。 陆童问:“小虎是谁? 圆圆说:“幼儿园的小朋友。小虎的爸爸是警察。 陆童重新抱紧圆圆,轻声说:“圆圆别信,小虎瞎说的。 圆圆说:“我就是不信,我说爸爸妈妈去外国上班了,小虎非说不是,我就打 他了。 陆童听到这里,有些心酸。 圆圆又问:“阿姨,第三者是什么? 陆童吃了一惊,说:“为什么问阿姨这个? 圆圆瞪着两眼,看着陆童说:“小虎说我妈妈是坏人,和第三者杀死了爸爸。 陆童一怔,两眼呆呆地看着圆圆天真的小脸。 夜里,小东和妙妙并排站在马路边。一辆有轨电车慢慢进站了,小东和妙妙跳 了上去。电车上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小东和妙妙坐在最后一排。妙妙回头透过车窗 看了看身后远去的梦幻酒吧,不安地问道:“小东,那大胖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东的脸一直看向窗外,目光茫然地说:“我爸爸杀了人。” 妙妙听了大吃一惊。 晚上,曾勤家的客厅里,《留学生》摄制组的人各就各位。站在门厅的导演说 了声“开始”,摄像师手里的摄像机就转动起来。 曾勤坐在沙发上,看着摄像机镜头,说:“整整5 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也从没提出让我去日本看看。我很困惑,也敏感到他有什么不便告诉我的秘密。越 是感到神秘,我就越是有了很多的猜疑和痛苦。两个月前他告诉我自己终于考上了 博士,还要在日本再读3 年,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我已经向他提出了离婚。” 摄像机旁的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默默地听着。 曾勤内心起伏跌宕,眼睛湿润了,她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说:“看了那 盘采访带子以后,我难过了好久,一直不知道他在日本打工求学的生活会是这么艰 苦。他从不跟我说,而我也以为他很快活,懒得跟我多交流,懒得回来看我。我们 曾经很相爱,他很宠我,是我见过的最老实、最善良的男人。他出去是我逼的,是 我的虚荣逼走了他。我嫌他学历不高,羡慕别人家里有房有车,他是较着劲儿走的。 我让他在外面孤独地受苦,也让自己成了顾影自怜的留守女士。现在我买了房子, 一半的钱是他在日本辛苦赚来的打工钱,应该说是血汗钱。房子挺大,挺漂亮,几 天以后我就可以搬进去了,可我一个人坐在那大房子里只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