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在戚若妍的指引下,沈非开着车很快到了戚家门口。 戚若妍看着自家门外的粉摊已经收摊,窗口透出淡淡的光,心内激动,母亲一 定在屋里。车刚停下,戚若妍等不及和沈非说一声,自己先跳下车。她冲到门边, 又定住了,回看沈非,歉意一笑,她太过急切了。 沈非却不为然,在车内对她点点头。戚若妍赶紧敲开门,兴奋叫唤着,“妈妈, 是我,若妍。” 沈非熄火下车,走向戚若妍。此刻,她脸上写满思母之情,眼神巴不得能穿墙, 马上能看到母亲的身影。沈非在心里轻笑,很少能看到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像个 焦急等待着母亲欢迎的孩子。 “吱——”一声,木门被拉开,一张苍老慈祥的脸出现在门边。 戚若妍一看到母亲,声音都颤抖起来,“妈——”。 老妇人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笑容瞬间绽放,“若妍,你,你……怎么回来?” 戚若妍话未言,上前紧紧搂着母亲,声音哽咽,“妈——” 妈妈的白发比上次见面又多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为什么每次见面, 总会心疼时间对母亲的残忍,才五十出头的母亲比城里六十的老太太还显老。她好 几次劝母亲将粉摊转让他人,母亲却说卖粉能有多累?再说,每天有些固定收入, 她觉得很安心。若妍明白,母亲不想将所有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她长大了,早该 让母亲享清福了,可是……她却什么也给不起…… 戚母心疼地轻抚着戚若妍的头,点点头,“傻孩子,哭什么?” 戚若妍摇着头,只是搂着母亲脖子不肯松手。 戚母透过若妍肩望见,站在不远处的沈非,脸上闪过片刻疑惑。她拍拍若妍, “若妍,是你朋友吗?还不快让人家进屋?” 若妍一听,才记起沈非还跟在身后,自己见到母亲太过激动,早忘记了。 她胡乱抹把脸,才望向沈非,不好意思地向母亲介绍,“妈,这是公司的执行 总监沈非,是我的经纪人。” 戚母不太懂什么是经纪人,只大概明白这男人是若妍的上司,脸上有瞬间的失 望,她还以为,以为若妍终于肯带男朋友回家了。唉,都念了多少回,她就是不上 心。现在的女孩不比以前了,像她们那年代,若妍这般年纪的女孩早该找个人家嫁 了。可若妍总说她还没开始拼搏,不谈感情。 戚母冲沈非笑容满面,“欢迎,欢迎,家里地方小,真是不好意思。” 沈非难得微笑,“伯母好。”随着两人带领进了屋。 沈非快速打量了一下屋里,这是一般的平房,一室一厅直筒间,外间是客厅, 里间住人,厨房与厕所大概在里间背后,一条走道通到底。 戚母推推若妍招呼客人坐,自己赶紧去倒茶。 若妍连忙拉住母亲,“妈,我来。” 戚母拍拍她的手,“回家了,就休息一下。”脸上尽是心疼之情,若妍看在眼 里,心里更是难受。每次回家,母亲都舍不得她和妹妹做事,说她在外面做事很累, 若盼读书也很辛苦,总不肯让她们动手,还找借口说她们不常在家,家里的东西她 们也不知道在哪儿。 若妍只好乖乖坐在长沙发上,望着母亲微佝偻的背影,心疼加倍。 沈非望着若妍,面无表情。他想起戚若妍说过父亲在她高考那年走了,戚母一 个人将她和妹妹拉扯大,现在看到戚母的确不容易。 戚母给沈非和若妍各倒了一杯茶,微笑着坐在沙发旁边的一张老式靠椅上,那 椅子老旧得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怀疑稍微再用力,它就会垮掉。可戚 母坐着很悠然,笑望着他们。 若妍端着水杯,关切地问,“家里最近好忙?你身体还好吗?粉摊忙不忙得过 来?” 戚母笑笑,点点头,“都好,都好。” 若妍扁扁嘴,母亲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只报喜不报忧。可一想到母亲的用 心,心又禁不软起来,母亲真好。 戚母看向沈非,“喝茶,山里的茶叶,很香。” 沈非微点头,端杯饮一口,露出笑容,“不错。” 若妍望向沈非,眼神感激,她知道沈非素来只看好茶,家里的茶虽然是原滋原 味的云雾茶,可比起他那些名品,又岂能相比。他却慷慨地称赞,是对母亲的一种 尊敬。 沈非望向她,眼中带笑。若妍听到心跳又漏了一拍,他嘴角微扬的时刻最让人 无法抵挡,猜不透的温柔总像悄悄撒开的网诱人深陷,纵然她挣扎、坚持,终是难 以拉回跳脱的心。 若妍慌忙端杯喝一口,却忘记了水太烫,一下烫到嘴,低呼出声。 戚母担心地靠过来,“怎么了?烫啊,咋不会吹一吹啊。” 若妍羞赧不语,一边是难平的心,一边是拙笨的尴尬,脸上的红潮迅速泛滥, 像个犯错的孩子只是低着头。 沈非看着她的模样,只是轻笑一声,又饮了口茶。 若妍被他那声笑,笑得心惊肉跳,就像自己的心事被他一眼窥见,一种无所遁 形的羞恼让她更觉得别扭。 戚母看她脸胀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明白她在外人面前出糗,一定不好意思了。 她接过若妍的杯子,给她去兑了些凉白开。 若妍抬眼坐直,却不敢看向沈非,眼角却能清楚瞟到他手一起一落,慢悠悠地 喝着茶。 戚母想着他们这么晚回来,一定没吃东西,招呼着要下粉给他们吃。 若妍连忙说要帮忙,借机离开沈非身边。 沈非看着母女俩走向里间,半笑不语。他没说他们吃过了,因为他知道若妍肯 定很想吃母亲亲手下的粉。 不一会儿,戚若妍端着两碗牛肉粉出来,刹时香飘满屋。 戚若妍走近沈非身边,悄声说,“我妈煮的粉超好吃,你尝尝。” 沈非看着她,她称赞母亲时表情很自豪,好像这粉是她下的。 若妍却以为沈非在犹豫,表情半求半劝地道,“我知道你刚吃饱,要不……你 就尝几口,好不好?真的,很香的。” 沈非接过碗筷,深闻一口,尝了一大口。嗯,果然很香!“很好吃。” 若妍看沈非一口接一口,心情大悦,也端起面吃起来。这味道多让人怀念啊, 从小就是吃着母亲下的原汤粉长大的,牛肉牛杂的滋味是她在外面怎么也吃不到的。 刚才在酒店,她刻意留着肚子,就为回家好好享受母亲的米粉。回家的感觉真是棒 极了! 沈非看她吃得如此陶醉,还是不忘提醒她,“油太重,平时少吃。” 若妍吞下一口急急解释,“只吃一碗,晚上回去我保证多做十五分钟运动。” 沈非看她慌忙解释的模样,心里想笑,“吃吧。” 等两人吃完,戚母怕两人没吃饱,说再给他们下。若妍阻止母亲,说她要控制 身材,晚上不能吃太多。 戚母听罢只好算了,嘱咐若妍平时不能为了身材不吃饭,特别是不能缺营养, 人本来就瘦再瘦下去身体就虚了。 若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安慰母亲,说自己每天都有锻炼,而且工作量大,体力 要求高,当然不能饿着自己。 戚母又开始念她的黑眼圈,睡眠一定不够。若妍知道瞒不过母亲,只能喏喏只 要忙完,她就会好好休息。 戚母轻叹,“女孩子太辛苦还不好。” 若妍瞟了一眼沈非,他正巧望向她,眼神似问她为何不听母亲的话? 若妍耸耸肩,她只想母亲不再如此辛苦,若盼能安心读书。 又坐了一会,若妍说要回去了,戚母说天晚了,让他们明天再回去。若妍说明 早还有工作,得赶回去。戚母见留不住,只好送他们出门,嘱咐他们一路小心,再 三叮咛若妍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多关心若盼。 若妍与母亲依依惜别后,与沈非开车离开家。 车子驶远好几米外,若妍还扭头望着母亲立在门外的身影,心酸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下次见母亲又要到什么时候? 妈妈,好好保重,我一定努力赚钱,让你早点享福。 沈非突然道,“你该劝你母亲别做了,做饮食很辛苦。” 若妍坐回身,重重点头,“等我赚钱了,一定不让她再这么累。” “赚钱不难,只要懂得把握机会。” 若妍突然望向沈非,沉吟片刻,声音一扬,“我要靠自己的实力赚钱。”她不 要走那些所谓的捷径,要靠自己的努力站上最高的舞台。 “哦?” “我妈说过,苦点累点不怕,最怕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要当超级名模,要街上挂满我的海报,让妈妈可以从电视里看到我的广告, 给她买带院子的房子,还有,送若盼出国念书……”当她站在聚光灯前,这种渴望 越来越强烈。原来人的野心真的会不断膨胀,当你看到梦想一步步靠近,你才发现 真正渴望的比原来的期待多好多。 “野心不小。” “你不是对我很有信心吗?” “现在得意还早呢。” “我对你也有信心。”她是对他的眼光充分信任,他的认可让她信心不断增长, 每次遇到疑惑与彷徨,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她的心就会安定下来。 沈非若有所思,专心开车,不再接话。 她望着窗外的前方,想着有他陪伴,再黑的路也不怕!他教会她肯定自己,微 笑征服,用心投入,享受工作。每天,只要一想到能马上见到他,她的生物钟甚至 都能自动叫眠。面对镜子练习台词时,她都想像镜对面是他,该如何微笑,如何轻 言,他才会觉得最美。他令乏累的工作变得不那么枯燥,她用认真的工作来换取休 息间歇与他的片刻欢聊。 每一日,无数个点滴喜悦慢慢累积,在她心里垒起一个名叫“幸福”的城堡。 当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独自步入城堡,享受着他的包围。她不敢想像将来,却 又贪恋地悄悄幻想,有一天,他会亲自走进城堡告诉她,这一切不只是梦。 戚若妍头靠在车窗,望着窗外的黑茫茫,弱弱地在心里乞求,如果这是一个梦, 也请它不要太快作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