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年前,禁不住年迈双亲的要求,我辞掉美国的高薪工作,风尘仆仆地飞回 T 市接受K 大哲学教授一职。 那时,是瑀二十三岁,刚从大学企管系毕业,顶着高材生的头衔计划到美国 深造,却在机场接到奶奶过劳成疾入院的消息。 “高大小姐,高氏财团今后就仰仗您的领导了。”在医院中,各方长老沉痛 地拍拍她的肩膀。 就这样,高大小姐的好日子告终,是瑀压根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被迫仓促接掌高氏财团总裁的位置。 我从美国回到了T 市,是瑀则是去不成美国,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晓得,原来 冥冥之中,我们在机场擦身而过,命运之神早巳做好了安排…… 远远地,地便瞧见石易从校园中央的操场朝这儿走来。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 高大颀长足以媲美模特儿的身材,极不搭衬的却是他温文的哲学系教授的身份。 当然,连那张比女人更斯文俊美的面孔。对是瑀而言也是全然不符GMP 标准 的—— 在她面前,石易完全与他老学究的身份背道而驰,说是勾花圣手的大种猪说 不定还来得更贴切些! 是瑀恼怒地眯起那双美丽明眸,在心中频频诅咒奶奶的安排。 艳阳下,发梢漾着金光的男人依旧踏着自信的大步,不过是经过操场几秒钟 的时间,就引来众多女生的爱慕注视,频频的招呼和尖叫也是免不了的。 “狗改不了吃屎!大骚货!”她不屑地嗤了一声。 相隔一年,这臭男人的骚劲儿果然还是一日千里! “拜托!”一旁坚持跟来的子宁忍不住头痛地呻吟。 她之所以坚持随行蹬这趟浑水的原因。就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画面—— 唉!她可没敢忘记,有一段时间,这对前夫前妻可是彼此憎恨的哩! 至于为什么说是有一段时间,那是因为这对冤家已经一年没碰过头了。 子宁非常清楚她这个好友还处在憎恨嫌恶他的阶段。 至于石易,她就不那么有把握了。 毕竟石易长了她们八岁,无论如何,成熟的男人都应该要比小女人来得有肚 量的,是不? 当然,这是她的假设,她希望啦!因为如果事实果真照她所想,那么,高老 奶奶的愿望也就比较不那么难达成了。 唉!子宁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若说是瑀看来像是熠熠发光、令人不敢直视的烈阳,那石易大概就只有夜里 温文和煦又无害的月亮能形容了。这样金童玉女的绝配,怎会在婚后半年就离异 了? 果真是世事难料。 由他们身上,子宁也完完全全地印证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经由什么方式最容 易让人反目成仇。 别怀疑,那就是爱情啊! 爱得愈深,憎恨也就愈深! “他本来就是个大骚货吗!”什么时候她高是瑀连说话都要受到管制了?哼! 她就偏要说!“骚货!骚货!骚货!” “拜托!”子宁欲哭无泪地拉拉她的手臂,“我们是来求人家帮忙,不是来 找碴的,OK?” 瞧瞧高家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 嘟着一张红艳艳的小嘴耍泼,平常理智冷静又老成,此刻却缩水成了稚气孩 童似的,这德行要是被高氏财团那些长老们见了,怕不个个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了才怪! “求?!”是瑀即刻冒火地转过身来,一脸怒冲冲地对她叫道,“你待会儿 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字,听到没有?我求他?!哼!钥匙孔都没有!” “可是老奶奶——” “对!就是这个老字!她都已经老眼昏花了,东西南北都搞不清了,人家是 结婚生子,她却偏偏要我们离婚生子!”是瑀气得跳脚,“谁的种继承高家香火 不行啊?为什么她就偏要这死男人的风流种?天知道孩子会不会一生下来就有梅 毒和淋病啊?说不定还会头上长菜花咧!” 愈说就愈有气。 为什么奶奶从以前就老是对石易情有独钟?!都九十岁的老古董了,竟然还 破天荒超前卫地要他们违反常理离婚生子?! 哼!就因为他石大先生曾经委屈自己入赘过她们高家吗? 可恶!简直可恶透了!这姓石的一定是对每个女人都下了蛊了,才会连她芳 龄九十的老奶奶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一旁的子宁无言以对,只能仰头对着天空大口叹息,不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 地老实告诉自己的老板:你这么哇啦哇啦地乱叫,最后还不是乖乖地听老奶奶的 话到这儿来见石易了吗? 唉!实话是很伤人的,特别是对这个高傲的高家大小姐,高氏财团当今总裁 来说。 “可恶!可恶!”是瑀怒火冲天地拿地上的石子出气,一踹就踢得老远。 子宁再次叹口气,安慰地拍拍好友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是瑀还是依照老奶奶的交代来了,而且是扯下了骄傲的自尊来 的。毕竟,一年前提出分手的可是她高是瑀本人啊! 她比谁都了解是瑀对高老奶奶的命令仍是不敢违逆的,然而子宁也比淮都明 白,这并不是出自于畏惧,而是尊敬和爱。 没有人会惧怕一个风烛残年老人的威胁的,高老奶奶现在惟一的力量,就是 是瑀对她深沉的爱而已。 高家人是很重情的,即使他们在商场上一向以冷酷嗜血而闻名。 尤其是是瑀,看起来比谁都冷都硬,其实有的却是一颗比棉花还要柔软的心 肠, 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石易自信的脚步声稍稍顿足下来,显然是已经看清 来访者的身份—— 阳光下,那双隐藏在金边框眼镜后的温和眼神闪过一道算是惊讶的表情,不 过一秒的停步时间,又继续朝她们走来。 相靠的距离愈近,就愈能仔细看清那张斯文书生的好看面貌仍然没有半点儿 岁月走过的痕迹,这对一般年届三十三岁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一项令人妒羡的优 势条件。 更离谱的是石易现在还没有一丝笑意可言,据悉只要他绽露出俊秀美男子的 笑容,再伴随那两个深深的迷人酒窝涌现,K 大方圆百里内的女学生听说没有一 个不为之疯狂昏厥的。 不是吹的,想当初,是瑀多少王公贵族不要,偏偏就是拜在石易那张开的笑 容下! 子宁能感觉自己手下的肩膀在一瞬间紧绷起来,转头便瞄见是瑀紧咬下唇。 她还是很在乎石易的。 说来,这对金童玉女真正分手的原因,身为好友的她至今还是有点儿迷惘。 也多亏了是瑀体内遗袭的高家基因,哪怕受到再深可见骨的伤口,她都会倔 傲地躲起来自舔伤口,绝不劳烦他人的。 记忆中,子宁甚至没见过是瑀掉泪,在和石易签字离婚时,她同样也是面无 表情,只是眼中的冰冷比南极更让人觉得心中发寒而已。 子宁在心中叹气,稳定军心地拍拍好友的肩膀:“待会儿由我来。” 是瑀僵硬地颔首。 可不是她怕石易什么,而是现在的情势。由子宁出面的确会比较容易些,要 是由她开口,怕不出一句话就先和石易杠上了。 她实在不愿再回想那段惨淡的记忆,更不愿再温习彼此针锋相对后带来的心 痛。 高大结实的身躯终于在她们一米前停步。 石易温和的眼神一迎上是瑀的冷犀明眸,转眼间就变得吊儿郎当地流气起来, 完全不似他哲学系教授庄重的身份。 是瑀也在瞬间更加绷紧,腰杆挺直得像折不断的钢棍似的。 子宁开始相信冤家这个名词了。 可不是吗?这两个人只要面对彼此,就通通都变了样了! “嗨!”她暗暗叹气地和石易打招呼。 是瑀和他是冤家,她和石易勉强算是朋友吧!更何况,她还身负老奶奶托付 的重任。 石易对她颔首,那双炯炯的眼睛却一径停驻在保持沉默、怒气冲冲的是瑀身 上。 半年了,这个女人没变,一点儿也没变。 高傲笔挺的希腊鼻依然不屑地朝着天上,像是看他一眼就会脏了她的眼睛。 那骄气艳丽的五官也依旧如昔,没有一丝憔悴,无异证明了她当初所说的: 没有他石易,她高是瑀会活得更好! 而高氏财团一年来日益壮大的版图,更证明了是瑀笃信女权运动先声西蒙蒂 波娃的箴言是对的:“一个女人只要不要婚姻,那么她可以做尽任何事。” 既然她一个人就可以做尽任何事了,那么,石易不得不怀疑,还有什么理由 会让是瑀来找她今生最痛恨的男人? 神态慵懒地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石易刚抽出打火机,就察觉那双美眸斜睨, 对他发散出强烈的怒气—— 啊!是瑀一向最厌恶男人抽烟的。 约莫半秒,石易直觉想放回手中的香烟,但一想及事隔已久他竟然还受到这 女人的影响,就不由对自己恼火起来,更坚持地燃起了香烟。 无视美眸杀人的怒气,他轻松地喷出一团烟雾,炯炯的眼睛这才懒懒抬起, 缓缓地启口道:“有何贵干?” 一个是商场女悍将,一个是专研哲学的老学究,两个世界的我们,本来没有 任何交集可言,巧却巧在K 大五十周年的校庆捐募餐会,还有亚洲商场一堆巨头 的商议合作盛宴安排在同一天举行,而我们的“孽缘”也就由这一晚滋生—— “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找个男伴灭灭你是同性恋的风声。还有——” 刚出院的奶奶瞪着犀利老眼,不满地扫过我周身上下:“立刻给我脱掉那件 不男不女的西装裤,穿正常女人会穿的衣服给我出席去!” 我不在乎男人婆和同性恋的耳语谣传,但迫于奶奶的坚持,我只好千叮嘱万 叮嘱子宁替我找一个不啰唆的男伴,最好还是那种不会妄想要麻雀变凤凰的男人: 子宁摇头道:“干脆替你找个GAY 算了!” 没想到临时遇上了大塞车,子宁只好在半路打手机告诉我那个GAY 穿燕尾服, 戴了一副细金边框的眼镜,模样高帅,站在京东路和山北路的交接口等我。 那场大塞车,注定了我和石易的相遇。 高是瑀 专属加护病房里,不知名的四方仪器偶尔嘟嘟地发出响声,氧气罩下的深刻 五官则不舒适地皱成一团,显然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老奶奶的每一道呼吸都极 为吃力,似乎老化衰竭的心脏无法正常为她输送血中足够的氧气。 一瞬间,石易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道不敢置信的疼楚。 方才在子宁简短的解释里,他惊讶地在脑海中来来回回拼凑,最令他震惊不 信的,莫过于是老奶奶性命垂危的消息。 那样精神奕奕、仿佛世界永远被她踩在脚下的高家支柱竟然真的倒下了?! 这个支撑高氏企业的庞大巨人,竟然在病床上萎缩得像个真正的老妇,就连 一向高傲的五官也像快要崩塌了一般! 在他的记忆中,在每个人的印象里,老奶奶向来是座巍峨刚硬的高峰,就像 西部牛仔片里的克林伊斯威特一—样,就算中了枪也不愿假手旁人,硬要自己爬 起来的女硬汉啊! 石易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老人就是昔日的高家巨擘。 “方医师目前只能打强心针和利尿剂,目的是让她排尿减轻体内的肺积水。” 说话的是面色凝重的子宁,是瑀则伫立窗口,那骄傲挺拔的身形说明了她对 奶奶一贯的自信,她不相信老奶奶会弃她而去。 然而石易比谁都明白,在那样骄傲的背影后,其实是是瑀比谁都脆弱的心情。 察觉自己又想将这女人拥人怀中抚慰的冲动,石易心中一抽,心情更是五味 杂陈起来。 “奶奶!”他伸手握住了老人水肿膨胀的手掌,试着轻声叫唤,“奶奶,是 我,石易来看你了:” 老奶奶的眼睑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得不到响应的石易并不死心,又唤了一 次。 半晌,出入意料地,昏睡中的奶奶似乎听见他的呼唤,微微睁开那双昔日锐 光闪烁的厉眸,透出一丝缝隙,看见一丝再微弱不过的余光。 “奶奶!”石易更紧握奶奶的手掌,希望借此传送自己的力量,让奶奶醒过 来对他说一些话,哪怕只是叫一声他的名字也行。 透出一丝缝隙的余光,老奶奶好像看清了他的容貌,蜡黄的嘴角微微一撇, 竟然像是在对他喊石易两个字。 “对!奶奶!是石易!”隔着氧气罩,他仍清楚地分辨出她的嘴形。 这一喊,也把站在窗口的是瑀给急急喊了过来,她焦急地望着那张晦暗的病 容唤道:“奶奶!奶奶!” 老奶奶吃力地瞥了她一眼,勉强泛出笑意,一丝缝隙的余光又缓缓闭上。 “奶奶!”石易再喊,只见老奶奶闭着眼,蠕动着干燥的双唇,试图说些什 么,只是有些后继无力。 “奶奶!你说!”是瑀急急拉开她的氧气罩: 干燥的双唇喘气地继续启合着,良久他们才听出了一些端倪—— “……你和石易的孩子……曾孙……高家……香火……传宗接代!” “奶奶!”是瑀一阵鼻酸。 子宁说得没错!奶奶真的要她和石易替高家传承香火。 “奶奶……石易知道了,石易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着, 活着看到你的曾孙才行。”他更握紧奶奶的手掌。 这一紧握又让老奶奶睁开了眼睛,比上一回加大了点儿缝隙,也足够让石易 看清她眼中不驯、不认输的生命力,还有一丝欣慰的笑意,然后又缓缓地沉睡下 去。 这一回,石易轻轻松开了手,内心的激动跃然于炯炯的眼中。 她是不死的。 光是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高家巨擘已经对他许下了承诺,她会重回这个 人世间,准备好好地含饴弄孙。 站在京东路和山北路的交接口,我等着招出租车,一辆加长型奔驰却疾驰到 面前—— “喂!”半开的车窗突然探出一根葱葱纤指,勾了勾要我上车。 “你……叫我?!”我困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狐疑地望望四周, 又不信地指了指自己。 “这里只有你穿燕尾服,不叫你叫谁?” 不算太低的女人嗓音却粗声粗气的,然后那扇看不见人影的黑色车窗全摇了 下来,露出一张极度美艳却十分不悦的女人面孔。 漂亮!我在一瞬间失了神,魂魄尽失只能呆呆注视面前的大美女。 “看什么看?!还不快上车?!” 见我没反应,大美女满脸怒气地打开车门,干脆下车来拉人了。 “喂,我——”我迟钝地回神。 “喂什么喂?!我什么我?!已经迟到了!”她怒冲冲地打断我。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艳霸气的女人,异常的坚决果断却又十分粗鲁,穿着一袭 很适合她的红色露肩晚礼服,足蹬三寸高跟鞋,走起路来却像是一只快跌倒的鸭 子,更令人惊讶的疾步如风。 而且,硬拉着我上车的纤细臂膀竟然十分……有力,让我惊诧得忘了招架。 “开车!”她对前头的司机下令,然后低下头对自己的打扮发出诅咒,“Shit! 哪个白痴规定女人一定要穿高跟鞋?去它的婀娜多姿!根本就是谋杀! Shit!” 我回神清了清喉咙,不确定在这大美女自言自语骂脏话的时候,适不适合开 口解释她认错了人。 “呃!我——” 才刚蹦出两个字,大美女竟就眯起了那双冷犀又美丽的大眼睛,转头不悦、 冷淡地瞧着我,红艳好看的嘴角撇出讥讽:“我不喜欢多话的男人,子宁没警告 过你吗?” 冰冷傲慢的语气几乎冻结车内的空气,绝对足以让一个最沙猪最无视女人的 大男人也大打退堂鼓,甚至噤若寒蝉了。 可是,我却在那一秒,爱上了这个女人。 石易 走出专属加护病房,两人远远地各自占据走廊一方,夕阳的余晕却将他们的 倒影拉长成一个尖塔,遥遥地、费尽心思地,就像老奶奶那些断续不连接的句子, 在接近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的牵念一样,硬是将两条一年前早已偏离对方生命的 轨道,又拢拉成了一点交集。 简直像是命运的作弄! 看着两人交集的影子,子宁在心中叹息,很识趣地先行离开,到车里等候是 瑀. 她知道这两人在无人牵制的情况下,很可能又会再发生一场战争,但这场面 实在没有她驻足的余地。 他们迟早必须单独面对,最好,就是现在。 走廊再也没有其他脚步声,在静寂空气里,两张雕刻般美好的脸孔遥遥地互 相对峙着。 是瑀恢复了冷冰淡漠,刚才沉痛的泪光已不复,事实上,石易甚至看见她的 眼中又再次凝聚起倨傲的怒气—— 这似乎已经成为是瑀的“天赋”。 只要一面对他,她的怒火就会源源不绝,像火山爆发的炽热岩浆,—一寸一 寸往地面快速烧蚀殆尽,就算波及旁人亦在所不惜。 幸亏的是,此时此刻,是瑀没有发作的兴致,隔着不算厚重的病房大门,她 不想惊扰沉睡中的奶奶。 她绷着身躯开口,连嗓音都逼得生硬绷紧:“我会给你合理的报酬,你要多 少,尽管开口。” 这是一年来,他们首次站在没有地雷的区域,没有蓄意激起的战火,她全身 习于战斗的细胞都显得极不自在。 石易的长腿迈步过来,在是瑀眯起视线的敌意爆发前,在离她半米的面前, 他恰巧维持在引爆的前一刻停步。 “一切都是为了奶奶,我什么都不要。” 夕阳随同他移步,笼罩两人在模糊却清晰可见的光晕底下,氛围宁谧却又不 可言喻地绷紧。 石易的容貌在光线里清楚了线条,那双炯炯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视着眼前 的女人,他的前妻。 在那双故作坚强的美丽瞳孔里,他恍惚地看见了往事历历——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就算要离婚,也该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好!我就给你理由。”她愤怒地紧咬双唇,“因为你不能带给我幸 福,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幸福?!”他艰涩地重复。 “我和你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快乐,每天赶‘苍蝇’‘蝴蝶’的日子过得我又 累又烦,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一起继续生活……这个还你!”她竟然摘下了手上的 红宝石婚戒。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他不信地摇首。 “是吗?”是瑀眼神更冷,用力将手中的红宝石掷向窗外, 阳光下,他清楚地看见那枚红宝石滚落在外头的草丛中,像是自寻死路似的 一直往前滚,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排水沟里…… 一张支票挥掉石易的遐思。 是瑀将支票扬到他的鼻尖,无视他先前的拒绝,口气也依然不领情:“没了 夫妻的情分,我们也称不上朋友,这样的慷慨我担待不起!上面的数字随你填, 其余的,子宁会再和你联系。” 不管眼前的支票,石易的眼神更片刻不离那张倔傲的脸,之前震惊于老奶奶 病危的消息,此刻他的思绪才有了正常逻辑的运转。 犹豫了一下,即使心中有谱,他仍想听是瑀亲口证实。 “你没有其他男人?” 显然他又踏上了一个引爆点,是瑀的眼神瞬间更阴晦,冷沉的表情仿佛风雨 欲来。 “我只想确定我们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他平静地解释。 除了老奶奶对他的偏爱,想必他雀屏中选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一年来,他惟一听闻的只有“高氏财团”在是瑀的铁腕下是如何大刀阔斧 地拓展疆域,那些父辈股东对她又是多么佩服敬畏,至于高氏总裁的绯闻?没有。 “你呢?”她怒极反笑,“我会不会伤害你的‘枕边人’?” 石易并未如她预期地动怒,事实上,那张好看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 淡地瞟她一眼:“看来,我们都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莫名的烧烫登时染红是瑀的脸庞。 该死!她干吗心跳漏跳一拍? 她不该在乎的,但石易这么说,不就表示他也没有…… 不!别傻了!高是瑀!到现在你还相信这个男人会为你守身如玉? 脑海迅速窜过一年前的画面,是瑀心中猛然一痛,伴随着炽怒的复杂情绪, 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气息诡谲的氛围。 “这是你应得的酬劳。”她硬生生将支票塞到石易手中,转身急急迈开脚步。 身后一阵微风却尾随她而去,碎落的纸片卷着风速超越了她,再轻轻飘坠在 她的面前。 是瑀怔了怔,认出了那是石易应该还握在手中的支票。 意识到身后烧灼她背影的视线,她紧抿了下倔强的嘴角,脚步没停,依旧挺 直背脊快步离开了走廊。 “小傻瓜……”后头的石易吐出长长的叹息。 想来连子宁都洞悉了老奶奶的用心,就惟独这个傻女人还在当局者迷了。 什么叫做他该得的酬劳? 他的酬劳老奶奶早已经支付给他了,就是她的孙女高是瑀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