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宫院深深,帘卷梨花梦(5) 没等我从他突兀的举止中回过神来,他便放开我,悄无声息地步下莲池,让 水面将他淹没,连异样的水纹也很快在微风清拂中消失。 我定定神,不等追赶过来的宫廷侍卫走到近前,便赶过去叱责," 你们在瞎 嚷嚷什么?太后娘娘玉体违和,刚刚睡下,惊动了她你们担待得起吗?" 领头的侍卫认出是我,吃了一惊,急忙解释," 刚有刺客奔过来了,我们正 搜查着,一定安静着,不惊动太后。 我四周一望,皱眉道:" 哪里来的刺客?我刚才一直在这桥上,没见到有人 影经过。" " 那就一定没去太后宫中了!" 侍卫们即刻赔笑着,只在莲花池附近草草查看一番,便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追 去。 我只觉刚才那刺客身上的血腥和汗水似乎沾到了我单薄的素衣上,生怕这人 再从水中钻出,又对我无礼,眼看着侍卫们离去,立刻奔回了德寿宫。 我没有再去查看那刺客的动静,也没顾得上去拣回那条绣着" 碧" 字的丝帕。 第二日打听时,刺客早就脱逃了,而我的丝帕也消失了。 再次从梦中的回忆里惊醒时,听着身旁南雅意均匀的呼吸,我还在疑心自己 是不是仍在梦中。 那刺客居然是大周的康侯唐天重?他还拿着那条丝帕锲而不舍地寻找着我? 算一算,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 那年我十七,还记得月下抚笛,懂得思念和落泪,如今我十九,却连落泪都 不会了。 我只会好脾气地浅浅微笑着,冷眼旁观楚帝的荒唐无耻、杜太后的悲愤无奈、 楚皇室的分崩离析……直至在新的皇朝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僵硬的微笑和我看 不出本色的容貌一样,已与我如影随形。 恍惚了好一会儿,黯淡的窗纱已透出清亮的光线来。南雅意半醒不醒,迷迷 糊糊地问我:" 清妩,是不是做梦了?晚上翻来覆去的,连我都被吵得没睡好。 " 我含糊应了一声,她打个呵欠,侧过身又闭上眼睛。 我看她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梳妆。 有唐天霄的暗中照应,静宜院外面看来虽陈旧,但我们卧房内的陈设还算精 致。妆台上的铜镜一尘不染,在晨光里清晰地倒映出我的面容。 尚未涂上当年杜太后令人为我配制的秘药,我的肌肤细腻柔白,五官精致, 尤其一对不需描画的远山眉,修长舒扬,自有韵致。 应该也算是美人了,能为自己和他人招来祸端的美人。可惜了一双眼睛,少 年时灵动如溪泉,如今却已空空洞洞,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井。 仿佛又听到有少年在轻笑,"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妩儿,人 人都说你的眼睛会说话,可我瞧着,你的眉也会说话呢!" 苦涩地笑了笑,我默默地梳理长发,再也不知到底要等到哪一年,才会有人 在满心满眼的空洞中,注入一池清泉。 日子继续平淡无波地滑过,而南雅意却时喜时忧,一天比一天坐立难安。 唐天霄年已十九,早过了大婚年龄。摄政王唐承朔最初以正对南楚用兵为由 延宕,如今南楚已降,政局已稳,宣太后不想再拖,数度召见了几位重臣家的千 金闺秀,表明立后之事已成定局。 唐承朔与宣后关系密切,甚至颇有些暧昧流言传出,到此时也不好再拦。于 是下面所考虑的,无非是立谁为皇后而已。 嘉和十年四月,唐承朔和宣太后几经斟酌,决定册封大将军沈度之女沈凤仪 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