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就是在一起待的时间长。” 我当时刚被老师批评完,没心情考虑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随口说到: “瞎扯。” “你才瞎扯,”小不点姑娘脸上的笑容戏剧般地急剧隐去,“就是这样的嘛, 你看那些刚结婚就离婚的,就是因为没有时间把爱情转化成亲情,才过不下去的。” 小不点姑娘身材弱小,聪明绝顶,自负能看得透世间万物,然而水至清则无鱼, 过分的冰雪聪明总是令男生敬而远之,久而久之,终于培养了一个哲学家出来。看 看我不说话,小不点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殷丽对你极好啊!女生宿舍里有人说你,殷丽还替你说话呢。” “什么?”我直直地看着她,“你们说我什么坏话来着?” “也没有了,”小不点轻声娇笑,总算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就是你为什么 老是看着窗户愣神呢?是不是上图案课上晕了,以为窗户格子是构成中的重复啊?” 我使劲地把笔放在桌子上,内心深处讨厌臧富海的猪八戒舌头。回到宿舍,臧 富海正趴在窗台上,兴奋地向外张望着,看见我进来,急忙说: “舒涵,舒涵,快过来看。” 我好奇地向外望去,一对恋人正在后面山坡上漫步,轻柔的阳光照在草地上, 恬静而优雅,仿佛欧洲的田园诗一般。臧富海兴奋地望着他们,一声叹息: “这也叫一对儿……” 那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开始忙乱了起来,遵循着非常正规的上下课作息时间, 没有一丝传说中大学的特色。有时早晨起得晚了,宿舍里面一片乱找衣服互相埋怨 的声音。等到大家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老师正虎着脸看着我们班里清一色的女儿 国。男生在门口依次静静地走进去,由于人数过多,老师也不好说什么,静下来讲 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殷丽悄悄地走到我的身边,问我: “早晨吃饭了吗?” 我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说: “当然没有了,早晨都跑成那样了,哪有时间买吃的。” “哦,”殷丽习惯性地咬咬嘴唇,把手插在了兜里, “现在课间短,你不要下去,我这里还有,等会儿给你。” “在哪里?” “等一会儿。”殷丽摇摇手说。这时,老师从外面进来,学生便像被割断的稻 草一般,纷纷坐了下去。 我望着十五层楼窗外的蓝天,感慨而多情,受到别人的关心总是一件非常美好 的事情。我在后面悄悄地望着殷丽的背影,她把两只手放在背后,从背面看过去, 身材婀娜多姿,猛然想到栗子敏劝我的话,心里沉一沉,把脸扭开了去。 无聊的课程总是分外得漫长,尤其是在饿肚子的时候,我看着平整的桌面,趴 在了上面,好容易等到第二次下课。我把笔扔在桌子上,无聊地看着它转圈。 殷丽回过头看看没有人,从前面快步走过来,到我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说: “看看。” 她把手张开,里面是一把嗑好的瓜子,我迟疑地问道: “干什么的?种花吗?” “种花还能剥了皮吗?给你吃的。” “天啊!”我恍然大悟,一股愧疚像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你上课时手在背 后就是干这个的呀?” “什么手在后面,你以为我是变形金刚啊,”殷丽舒缓地动了一下手指,看着 我从她手上拿走瓜子,叮嘱道: “不要和你宿舍的人说啊。” “你也就行了吧!”程尚和我并排在路上走着,“找到这样一个女孩也不容易, 至少你将来不会伺候她。” “你想得也太远了,”我看看程尚,“再看看吧,反正还有四年呢。” “你倒是想得美,女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不简单了,你再不主动,人家也 不会来找你了。” “是这样的吗?” “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或许就是那么一种特别倒霉的人,在预言与推断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准确 过。从那以后,殷丽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单独接触的借口,很少课下来找我。偶尔在 路口碰上了,殷丽深邃的眼睛悄悄地亮一亮,又黯淡下去,两个人擦肩而过。回到 宿舍关上门,程尚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后面,轻声说: “怎么了?” “没怎么。” “其实不管你是不是想和人家交朋友,都应该对人家好一点,咱们还要当四年 同学呢。你就觉得人家那么差吗?” “别胡说,”我把手指放低,轻轻地指了指在上铺睡觉的秦雁行,“我没有觉 得人家差,只是不知道是哪儿没有对上。” 程尚向上铺看了一眼,轻声笑了笑,回到床上躺好。我在床边坐下,看着窗外 的绿色草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 感情的事情真像是跷跷板一般,需要两个人的通力合作才能够运动得起来。我 很少去找殷丽,殷丽也就慢慢地不愿意再来找我。几个人一起走时,或许是殷丽承 担了太多同伴的压力,碰到我也并不是很愿意再说话。只在当没有旁人时,才会对 我微笑地说上几句,感慨作业难做,老师难骗,男生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笑闹几 句,然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