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房客纪事(1) 房客纪事 朱家雄/ 文 1 、 五一黄金周放假前夕,老板安排公司人事部的女主管找设计部主管张文东谈 话,意思是请他另谋高就。 老板要解聘他!对此张文东其实已经有了些预感的,但还是没想到这个时刻 会这么快到来!好在这样的事于他已不是第一次,在换了两三回工作之后,他已 然修炼出了应对类似变故的良好心理素质,也难怪此刻的他非但没有流露出惊讶 的神色,反倒神态镇定而老练地希望女主管给他一个理由——比如是不是因为他 太散漫了?日常的神色是不是缺少了公司所希望的敬畏与谨慎?诸如此类。女主 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果然不出所料,张文东这回所得到答 案跟以前差不多,仍然还是一个牵强的鸡蛋里挑骨头般的理由。 也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尽管张文东心里再次这么叨咕了一句,可 他明白,其实自己的自尊心多少还是再次地受到了一些伤害。这种受伤的感觉驱 使他爽快地答应了女主管要求他今天就办理离职手续的要求,他才不会继续赖在 这里,他应该显得有傲骨些。他甚至不想拖到下午再办,于是他开始在各相关部 门间来回穿梭,向办公室移交办公用品,到人事部汇报和统计考勤情况,到财务 室结算和领取该得的工资,其中的间歇时间他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收拾自己要 带走的七零八碎的物品。忙于工作的同事们似乎都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举动, 无不在偶尔抬起头来时表情莫名地望他一眼或几眼。 张文东感觉自己无法再如平日一样面对前后左右的同事们,为此他故意在脸 上营造出一副喜气洋洋仿若升了职般的神色,应该说,他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气 气当中个别工于心计、善使手段、为人不怎么样的同事。在将近12点的时候,他 终于办好一切该办的手续并领到工资第N 次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办公室。同事们都 乘电梯下楼到地下餐厅吃工作餐去了。他拎起自己收拾妥当的背包,想要下楼去 吃这在公司的最后一顿中餐,他主要是想和当中的两三个关系好谈得来的同事说 说话、道个别,但转念间他又打消了这个主意,什么时候不能和他们见面呢,一 个电话就能约到一起不是?于是他趁人少的这个空档开溜,与这楼里所有的好人 坏人都玩了个不辞而别。 不过,当他从大楼出来独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他终于浮想联翩地感慨起来 ——唉,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到处都在上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过河拆 桥的剧目……都说封建社会的开国皇帝在坐稳了江山之后喜欢屠杀功臣,可谁知 道这资本家的丑恶一点也不逊色啊,这是第几次了?当他张文东全力以赴、竭心 尽智地为公司奉献自己的才华乃至从根本上把工作局面打开,每每就会遭遇被老 板找个可笑或荒唐的理由一脚把他踢出公司的尴尬与伤痛……张文东这几年在人 才市场里浮萍般的漂泊无定,在黑暗职场的种种恶心体会,几乎使他丧失了继续 求职的信心与打算。他的犹豫渐渐坍塌下去,他的心志渐渐坚定起来,或许,做 一名无拘无束的自由职业者的确是最适合他的选择,他早该迈进这一行列才对。 张文东是一个优秀的平面设计师,才工作不到五年就混到了技术主管一级的 职位,并且他具有相当的绘画修养,从装饰画到卡通画到漫画之类,谦虚地说, 他无不略知一二。尽管张文东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很有信心,可他还是不免感到有 些困惑——好歹他也靠自己的专长在写字楼里混了有好几年,可他怎么始终就无 法稳定下来呢?真搞不懂上帝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安排的。好在他还可以在家 搞生产,他知道自己有一些潜在的客户,只要心诚,再加上运气好一点,他就能 接到订单,甚至订单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