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乡 说严重一点,每次期末云往都会受伤,内伤。但这一次,他受了外伤。 他的眼睛,在滴用了三年抗疲劳眼药水之后,在期末考完闲下来之后,终于开 始肆无忌惮地隐隐作痛。 他回家之前,见了一位初三女同学。他们当时关系不错,后来的五六年都没再 见过。前几天在校友网上找到,有了联系方式。 他陪她逛街买十字绣。她喜欢打毛线。十字绣的手机小挂件图案很少,他找了 很久都没找到中意的。 她说:“给你织条围巾吧,不过,你会带吗?我男朋友就从来不带我织的围巾。” 他高兴地说:“天哪,还有女生给我织围巾!我肯定会带的,还会告诉别人是 初中女同学织的送我的,真的,我第一次有做男生的感觉。” 这是一句夸张得让朋友很开心的话。第二天晚上,云往拿到了那位女生织的围 巾,然后回家了。 乘坐单骑回家时,发现路线变了,是在原来的路旁边的新公路,回家更快了。 在河边村口下车,云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河边的房子都消失了! 村街,残缺。空间层次感都异样了。很陌生。河边的房子都被拆了。 二十年了,他习惯了故乡的所有味道,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以为故乡永远不 会变,而事实上,他一直以为没有变的家乡,其实一直在变。 他听母亲说,自己家明年也要拆了。那么,今年春节很可能是在这栋旧屋里过 的最后一个春节! 秦龙和父亲秦天远游去了。秦天的故事和气质,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而濡染 着侠客气息。秦龙自小在青竹山随父演武,虽开朗,也有几分避世的潜质。个人的 逍遥、潇洒,当无法改变江湖,只有守住自己、守住身边人,守住宁静,这样幸福 就变得简单,却也决绝。 村里的小孩中,丹丹和乐乐家住在河边,已经被拆了,现在和本家挤着也凑合。 政府要开发,商人会进来,修路拆房,那是效率很高的事。 从暑假到寒假短短数月,伍亭村已经发生了巨变。暑假选出来的村书记,任职 数月,已经颇有官相,脸发福了,总是红的,想是饭局未断过的,收受的好处也不 必说是很多的了。光是拆房占地的赔钱,村里哪户不希望村书记帮衬着点,多得些 钱呢。土地是敏感的东西,有人称之为资本。村民也许不懂资本,但也都感受得到, 土地现在是越来越贵了;可惜,这么值钱的东西,也只是值钱;很快,这些土地将 长出别人的建筑,像庄稼一样收获,收获的不再是他们,而是他们不认识的商人, 和他们不认识的有关部门。 这天,云往去村里的公共厕所,路上经过一户户人家的门口。他走在村街,忽 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和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那是…小熊的妈妈。 他记得今年暑假的时候,村里人说,小熊的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她突然出现 在伍亭…她…回家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