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众里寻她(4) 七点整,许琴和Ruby在一位男侍引领下,款款走进餐厅。高岩故意没有起身 迎接,他要静静享受这惊艳的一刻。许琴穿了一条轻柔的淡粉色丝质长裙,一看 便知那是以剪裁合体而享有盛名的Tables的杰作。她浑身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 只在颈上随意地戴了一条珍珠项链,耳边缀了两粒珍珠耳环,脚上蹬了一双珍珠 色的高跟凉鞋。小Ruby则是一条短短的白色纱裙,一双白色的小皮凉鞋。只是她 今天没有扎马尾辫,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头顶戴了一只用淡粉色康乃馨编织 的花环。这一对粉白相间的母女,如一片霞光照亮了餐厅,吸引了许多客人赞美 的目光。高岩站起身,在许琴伸过来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又躬下身,向Ruby行了 贴颊礼。 “高岩叔叔,你今天好帅!”Ruby大声说。 “谢谢你,Ruby。”高岩把她抱到儿童高凳上,“你怎么知道叔叔叫高岩?” “妈妈说的。你是咸盐的盐。”Ruby脆生生地回答。 高岩沮丧地看了许琴一眼,许琴用力忍住笑。高岩无奈地说:“是的,你妈 妈说得对。你喜欢叔叔的名字吗?” Ruby摇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高岩惊讶地问。 Ruby说:“我不喜欢盐,我喜欢糖。我可不可以叫你高糖叔叔?” 许琴和高岩同时大笑。高岩对 Ruby 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懂吗, 小宝贝?” Ruby笑了,露出一排和妈妈一样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先要了餐前的开胃小吃。侍者送来一具特制的钢架。它像一株有着六根枝 杈的小树,每根枝杈上托着一只圆盘,盛着六种不同的食品:奶酪菠菜泥烤牡蛎, 鹅肝酱紫洋葱配燕麦饼干,奶酪鱼子酱配黄瓜片,软炸意大利奶酪条,法式虾茸 土司,加州鳄梨蟹肉寿司卷。高岩把每样小吃都选一些放在Ruby的盘子里,告诉 她食物的名称,教她应该怎样吃法。孩子听得很用心,不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 舞刀弄叉起来。 “你其实不必这么认真,她还是个孩子。”许琴说。 高岩说:“我希望她从小就有教养,有见识,长大了才会有品位。” 许琴说:“要是这样,我就让你失望了。我不可能经常带她到这种地方来。” 高岩明白她不全是指经济方面,却想趁机了解一下。她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 也没有额外的经济资助。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还可以。”她躲开他的注视,“我现在收了二十几个学生。” 高岩立刻算出来了。按照行情,她每月应有五千元左右的收入。除了交房租、 养汽车、健康保险、纳税……所剩无几。硅谷家庭年均收入在九万以上。低于此 数,为贫困家庭。 他掏出一张信用卡,放进她的手袋。 “我不要。”她伸手去抓手袋,他抓住了她的手。嗬,硬邦邦的。 “就算给Ruby用的,她是我的女儿。”他悄声但明确地说。 “可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想指望过你。” “我是她父亲,应当尽一份责任。”他说,“她都两岁了,我还没为她做过 什么呢。” 她的手变松软了。他接着说:“你别担心,账单会直接寄到我公司里。” 她有些不忍地说:“你现在不做股票了,全靠工资了。” “可我还有公司股票选择权呀。” 他点的奶汁龙虾上来了。许琴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点的这道 菜。她斜睨他一眼:“你没安好心。” “跟你学的呀。”他低声说。 他替Ruby把龙虾肉一点点剥出来,又专为她点了一小盘细细的意大利面条。 把龙虾肉、芦笋丝和意大利面拌在一起,浇上一些奶汁。他教她用叉子把面条卷 起来,这样就容易吃了。 许琴看女儿吃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地说:“想不到,她这么爱吃龙虾呀!” 高岩说:“那不会错的。你别忘了,三年前,在汽车旅馆里,她可是带着龙虾味 儿,钻进你肚子的。” 她在桌下用手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他的膝盖本能地向上一顶,差点顶翻了 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