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刻毒如许(2) 妻子李玲想跟高岩商量一件事,预先要求他不许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 不说。”李玲的神色,活像一个调情少女。高岩感觉有些陌生,但这毕竟是男人 无法抵挡的攻势,便摆出一副豪爽的派头:“说吧,宝贝儿,什么事儿?只要不 是分房子分地打离婚,我都答应。” “你真讨厌!”李玲恼了,“成天想什么哪?” “你急什么呀!”高岩故意激她,“是不是我说得靠谱儿?” “算了,不跟你说了!”李玲转身要走。 高岩一把拉住她,“你躲什么?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不会又是那个潘文嘉有 什么事吧?” 李玲忍不住大笑:“这回露本相了吧?原来你心里老惦记着他,真没出息。 告诉你吧,这回还就是他。他打电话来,让我明天去参加他的开业典礼。”高岩 问:“什么开业典礼?”李玲答:“是私人诊所。”高岩不解,“他不是被你们 蓝十字除名了吗?怎么还火起来了?”李玲笑道:“你说对了,这叫置之死地而 后生。他还让我请你呢,你敢不敢去?”高岩拍拍妻子的面颊:“笑话儿!有什 么不敢的?还怕他当面儿抢我老婆不成!” 第二天一早,李玲在主卫梳妆间里耽搁得很久。高岩不耐烦了,“你还有完 没完?打扮得那么仔细,给谁看呀?”李玲边吹头发边说:“今天我们医学院一 大帮同学都过来,我可不想让他们看我像个黄脸婆。” 高岩走到门外,坐在小卡车里等着她。一支烟抽完,李玲才款款走下台阶。 高岩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她面露不悦,责问道:“高岩,你捣什么乱?这是去 参加开业典礼,你干吗开这辆破卡车呀?”高岩解释说:“他们那儿离苗圃近, 我想顺便买几颗果树回来。”李玲说:“那好,你去买树,我自己开车去。”说 罢,扭身走向车库。高岩连忙趋前拦住,“好啦好啦,开我的莱克萨斯还不成吗?” 李玲停下脚,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岩:“你这是穿的什么呀?啧啧,破牛仔裤,烂 T 恤,你去修马路哇?还不快去换了!”高岩发现自己今天底气不足,似乎只得 听命于妻子的指挥棒。 潘文嘉的新诊所设在南湾硅谷一片科技园区里。近几年,高科技公司纷纷迁 往中国和南亚,空出了许多厂房及办公楼,已有各种商业项目陆续迁入。潘文嘉 租下了一座近五百平米的独立建筑,周围绿草如茵,繁花似锦,道路四通八达。 许多校友前来共庆,场面火暴,欢声笑语此伏彼起。这些来自旧金山、斯坦福、 El camino 等著名医院的医生,均以十分羡慕的口气向潘文嘉表示祝贺。在美国, 能够自立门户,开设诊所,是每个医生的梦想。候诊厅里摆满了姹紫嫣红的花篮 和高大的常青树,贺幛上写满同学和亲友们的祝愿。李玲很快卷入了一群女校友 狂欢的旋涡,潘文嘉兴奋地答谢着来宾们的盛情,尤其是对高岩的到来,表达了 诚挚热忱的欢迎之意。 “真没想到你会来,高先生,太给我面子啦!”潘文嘉的情绪颇为激动,眼 眶都有些潮润了。 “别这么说,潘大夫。”高岩摆摆手,“你能有这样大的作为,我自愧不如 啊!”随着潘文嘉的引领,参观了诊室、化验室、手术室和病房,细细看了各种 医疗设施之后,高岩不胜感慨道,“潘大夫有实力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 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医院嘛!” “唉,这也是给逼出来的。”潘文嘉长叹一声,摘下眼镜擦了擦。高岩十分 惊讶当年这位上海小白脸的保养功夫。二十年不见,居然变化不大,依旧面色如 玉,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两侧额角,稍显谢顶,却透出一副成熟稳健的气派。 “不瞒你说,高先生。”潘文嘉直言不讳道,“自从被你那位芳邻告了一状, 被蓝十字除名之后,没有一家医院和保险公司肯用我。老婆虽说没跟我离婚,也 一扭脸回上海了。有一段时间,我穷得跑到餐馆去端盘子,送外卖。今年初,我 趁房价好,把房子卖了,又申请了一笔贷款,才开了这家诊所。” “你没有房子抵押,怎么能拿到商业贷款呢?”高岩很有兴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