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又见芳邻(1) 第三章又见芳邻 五月底,国殇日长假后的第一天,高岩下班回来,在社区大门口排队等待划 卡。傍晚时分,回家的车很多。他前面第三辆车是红色宝马Z8。这个高尔夫社区 名车多如牛毛,与许琴同样的车他见过好几辆。起初还生出一番遐想,久而久之 便见惯不惊了。不料那辆宝马过杆以后,高岩无意间瞥见牌照号码是5K25184 — —那不就是许琴的车吗?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找他?她不知道他住这儿呀。上次 要告诉她地址,她还不屑一顾呢。难道她暗中跟踪过吗?但他们这个社区管理极 严,客人来访,保安要当客人面与主人通话后才予放行。是不是李玲与小岚已经 回家,放许琴进来的?要么,是她刚结识的新欢也偏偏住在这个社区?那岂不是 情敌路窄,天下太小了吗! 进入大门以后,高岩大力加速,拐上逆行线,超过前面两辆车,惹得他们侧 目而视。眼看就要追上许琴的车,却已来到高尔夫球场尽头的岔路口。高岩家在 右线,她却往左转。也许她不知道他家的位置,想绕球场一周,挨门挨户地数号 吧?高岩也索性左转跟上,以便必要时上前堵住她。但宝马很快就拐上了一栋房 子车库前的泊车位。高岩也跟着拐上去,与她并肩停住。他们同时跳下车。高岩 大步跨过车头,走到她面前。 “高岩?”许琴惊骇地叫了起来,好像他是突 然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魔鬼,“你怎么来啦?你又跟踪我?你怎么进的大门?”连 珠炮似的质问,好像高岩是被审讯的犯人。看她那副神经质的样子,高岩想缓和 一下气氛,便逗她说:“我告诉保安,前面开宝马的女人,是我的女朋友。他们 就放我进来啦!” “他们怎么能这么干!社区规定,未经主人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社区。” 她掏出手机,开始查号,“我要给社区经理打电话举报!”就在她准备按下拨打 键时,高岩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强盗。再说,你还没告 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上门教舞蹈,还是有约会?” “把手机给我!”她扑过来抢夺。 高岩把手臂举高,她几乎扑到他身上。这时,几辆车陆续从他们身边经过, 留下一串疑惑的目光。 许琴无奈地摇摇头,掏出钥匙开了大门。高岩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一眼看 到挑高屋顶上的枝形吊灯,他蓦然惊觉——这不就是他们上回下单没买成的房子 吗?回头一看,可不是么?球场对岸,正是他家那座城堡式的二层楼。他赶紧关 上大门,问她:“这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买的呀。”她说,“这个长假才搬来。”他问:“你怎么会买这儿的房子?” 她说:“经纪人告诉我,全市只有这个社区保安最严,没有主人允许,任何人都 不准进来。”高岩讥讽道:“是为挡住我吗?”她踌躇片刻:“就算是吧。没想 到,还是让你混进来了。” 高岩忍不住大笑,“你说什么?我是混进来的?” 许琴沉下脸来,“你别得意忘形,高岩,你就不怕我去法院告你违反禁制令 吗?” 高岩几乎笑翻了,“去你的狗屁禁制令吧!”他把她拉到窗前,指着对面的 房子说,“你看清楚,那就是我家,距离还不到四百英尺,是你自己捞过界啦!”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脸去看对面的房子,神情木然,目光呆滞, 久久未出一声。高岩移身到背后搂住她。她倏地转过身来,扑进他怀里,像个受 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了起来。“哦,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高岩,你 说呀! ”良久,她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高岩,这是天意吧?又让我 做了你的邻居。从我怀上Ruby后,我就千方百计地躲着你,远离你。可还是让你 找到了我。现在,老天又把我送到你身边。也许,我这一辈子都躲不开你了。” 话音未落,早已泪流满面。 她说起Ruby,高岩忙问:“孩子呢?她怎么没回来?”她解释说:“辅导中 心一个老师约我们去吃晚饭,然后去圣荷西看冰上芭蕾舞《美女与野兽》。刚搬 家,好多东西都没收拾,我就让他带Ruby去了。” 高岩紧张地问:“是男老师吗?” “嗯。”她轻声应道。 “美国人?”高岩的声调高了八度。 她嗫嚅道:“他教SAT 课。人很老实,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Ruby很喜欢他。” 高岩一把将她推开,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摇了几下,“你发昏啦!怎么能随便 给女儿找后爸?” 许琴先是吓呆了,之后挥拳猛打他的胸口,哭喊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我 从来到辅导中心,多少男人来找我。我跟他们说,我有丈夫。他们去问Ruby,知 道我是单身,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了,后来又加上你。我实在顶不住了,就想赶快 把自己嫁出去。高岩,现在老天又把我送到你跟前,你就娶了我吧!小岚大了, 很快就该上大学了,李大夫又那么能干,没有你,她们也许照样能过得好好的。 可我需要你呀,小Ruby更需要你。我们一起过日子,好吗?本来我们就已经是一 家人了呀!”她喊累了,也打累了,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来了,终于来了!三年多前她对他的承诺,三年多来她坚守的防线,终于崩 塌了。他最怕听到的声音,最不想面对的后果,终于汹涌而至,像滔天巨浪,将 他吞没。这也许就是宿命吧。该来的,终究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