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又见芳邻(3) 小岚拽了李玲一把:“妈,你说什么呢?爸本来就挺难受的,让他好好儿休 息休息吧。” 李玲赌气说:“走,小岚,咱们回家。你明儿一早儿还得上学呢!” 一路上,李玲闷声不响,车子开得险象环生。拐弯忘了打转向灯,红灯亮了 差点儿闯过去。 小岚急了:“妈,你怎么了?又瞎想什么呢?” 李玲说:“你看多奇怪呀! 许琴三年多无声无息,怎么突然间又成了咱们的 邻居?是不是你爸让她搬来的呀?” 小岚忍住笑:“妈,你气傻了吧,怎么净往歪处想?爸要真跟许阿姨有事儿, 能让许阿姨搬到咱们眼皮底下吗?再说,她那栋房子,不就是你和爸下单没买成 的吗?” 李玲猛然醒悟,一拍方向盘:“可不是吗?又让她给抢走了!” 小岚嘻嘻笑道:“抢房子算什么呀,只要不跟你抢老公就行啦!” 李玲挥手一掌打过去:“小丫头片子,不许胡说!” 值班护士来给高岩拔去了吊针,然后检查了一下他左小腿上的固定绷带,临 走前又喂他吃了一片镇静药,拍拍枕头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高岩丝毫没有睡意,他不知妻子和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已觉出妻子的不 满,而且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好在她并未多问,或许这是妻子的职业习惯使然。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首先都要替患者着想,保持患者情绪的稳定。特别是她还担 心他会不会有脑震荡,当然不能给他更多的刺激。至于许琴,相信她不会乱讲。 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多强啊,他对此有足够的信心。看来,今天这场劫难就算过去 了。至于他那辆莱克萨斯,也算不了什么。他买的是全额保险,保险公司会按定 损赔付的。这辆车已经开了六七年,也该换辆新的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平静 下来,头却反倒有些晕,便合上眼睛眯一会儿。 他一定是睡着了。直到一串可爱的童声传进他的耳朵,才把他唤醒。他睁开 迷蒙的双眼,周围很陌生。一时记不得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高叔叔,你怎么啦?你病了吗?”声音就在床头,在耳畔,稚嫩而清脆。 他费力地扭转头,看到圆润的额头下,一双神色惊异的大眼睛。眼球黑得发亮, 眼白青得发蓝,雨后的晴空一样。 “高岩你看,咱们小岚的白眼球是蓝的!”妻子那时总把女儿当成洋娃娃, 亲不够,爱不够,每天都有新发现。 哦,是小岚。 “小岚,你来啦……”高岩恍恍惚惚地说。 另一边传来嗔笑声:“是Ruby,高岩,你怎么啦?” 是许琴?高岩终于清醒了,终于看见了近在眼前的Ruby。几个月不见,小姑 娘长高了,更漂亮了。他伸手把她揽住,揽得紧紧的,生怕她会跑掉,或是又被 那个该死的警察和禁制令把他们分开。 “小公主,今晚干什么去了?”高岩想起许琴说的那个教SAT 的老美教师。 Ruby说:“鲁奇爷爷带我去吃Spaghetti (意大利面),后来又去看了一边滑冰 一边跳舞。” “是冰上芭蕾舞。”许琴在一旁纠正着。 “可鲁奇爷爷说是一边滑冰一边跳舞……”Ruby悄声嘟囔着。 高岩忍住笑,瞥了许琴一眼,“鲁奇爷爷?怎么是爷爷!” 许琴毫无表情。是无奈回避,还是无动于衷? Ruby的双手抵着下巴颏儿:“他长了好多好多胡子。电视里的圣诞老爷爷不 都长大胡子吗?所以,我就叫他老爷爷。” 高岩开心大笑,同时向许琴挥了挥拳头。是表示得意,还是表示抗议?“你 喜欢鲁奇爷爷吗?”高岩又问。 Ruby看了看许琴,又看了看高岩,摇了摇头。“他亲我的时候,胡子好扎好 扎。”Ruby用小手摸着脸蛋说。这回高岩的拳头攥得更紧,挥动得更加用力,那 样子像是要跟谁拼命。 许琴一手端来一个外卖纸筒,一手向他的拳头上打了一巴掌:“行了,别耍 把势了,快点儿喝粥吧!”说着,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高岩挣扎着坐起身,伸手去夺勺,许琴用臂肘将他顶在靠枕上,“老实待着, 别碰了管子!”高岩顺从地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