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纵有万千美景入眼,亦未能填一寸心伤。瑞雪的心情像是沉落在海底,她不 想思考,也不能思考。 ‘瑞雪’又是那个小心翼翼、让她又爱又恨的声音。这些天,他日日都来看 她 瑞雪蓦地一凛。 她爱他? 她爱上了霸道冷血又风流倜傥的乔捷人,她的‘债主’?那个残忍地摧毁她 所有自信的乔捷人? 瑞雪凄楚地笑了。 是的,她爱上了那个在冷硬面具下藏着一颗脆弱易感的心,体贴温柔却又从 不承认的乔捷人。 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就交给了那个复杂迷人的男人。 可是,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在他的心中,始终没有她的位置,她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罢了,随着 他的需要左右摇摆。 ‘瑞雪,你今天觉得好些了吗?’捷人示意看护离开。他提着一篮水果和一 大束花,笨拙地递向前,素来不羁的脸庞上有一丝羞怯和嫩涩,修长有力的手竟 微微颤抖着。 送过女人那么多礼物,这还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女子。 因为在他的心中,花是美丽圣洁的,只能够送给最重要的人。 自从当年他送了一束花给母亲,却被母亲随手丢在垃圾筒之后,他就再也没 有送过花给任何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送花给瑞雪,但是他心底却期盼这是个开始。 瑞雪的眼眸在见到那束由纯白百合和嫩黄向日葵组合戊的花束时,眼中的冷 漠突然崩塌了一方。 熟悉的花香萦绕鼻端,她心底的空虚慢慢的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填满。 花,她日日看顾的美丽,她生命中最真实的美丽 看着他忸怩的模样,她不自禁地问:“为什么要送我花?‘ 一个连走过她的花田都会皱眉头的人,为什么会送花给她? ‘我想我想你或许会喜欢。’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谢谢你。’她没有动手收下,但是流连在花朵上的眸光让捷人倏地松了一 口气。 他将花束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试探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瑞雪别过头去,不想多说话。 ‘瑞雨这几天都在奶奶家,他一直问起你。’捷人轻柔地道。 ‘瑞雨!’瑞雪低呼,想起了稚幼的弟弟。 捷人察言观色,迟疑地询问,‘你为什么想不开?你难道不知道瑞雨很需要 你、很依赖你吗?’ 他的话让瑞雪又羞愧又悲伤,她哽咽道:“奶奶很喜欢他,瑞雨也能够适应 你们家,我想这对他比较好我一直是个不称职的姊姊,我的离开或许对他们才是 最好的。‘ ‘你这是什么话?!’捷人勃然大怒,加大了音量,‘你怎么能够这么说? 你在他们心中是多么的重要,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也说过,我不是个好姊姊。’她双眼无神地望着他。 ‘那是我说过最混帐的话了。’ ‘对你的话,我很赞同。’ ‘你说什么?’他瞪着她。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的没自信又自暴自弃了? ‘你不用安慰我。事实上,你为什么要安慰我呢?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要 死要活也不用你关心。’她突然烦躁起来,‘难道你忘了你说过的话?我是什么 身分?我怎么敢妄想会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你又何必来理睬我?’ 她激愤的话听在捷人的耳里既讽刺又难受,他愧疚至极地道:“原谅我,我 是个大混蛋,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走吧!我不用你来可怜。’她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泪水和着委屈和愤 怒一起倾泄。 ‘瑞雪!’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董事长,有无数的美女等待你临幸,你究竟还在我身边 做什么?等我快快伤好,再陪你演一出戏吗?不,我不要,我已经厌倦了!’她 捂着脸痛哭失声,‘我不要再傻傻地守在你身边,任由你开心时拍拍我,不高兴 时一脚把我踢开,我不要再扮演你的假女朋友!’ 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针细细戳刺般的痛楚。 他冲口而出,‘那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不要再做傻瓜,我不要再——’瑞雪倏地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你说 什么?’ ‘我说’捷人做个深呼吸,而后郑重地说:“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唯 一也是最后的一个。‘ ‘你’瑞雪完全傻住了。 ‘是真的!’他急切地握住她的小手,诚挚地道:“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当我看到你躺在床上流着血的样子,我几乎快要死掉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和 其他的女人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可是你说过所有的女人都一样,贪婪自私、心如蛇蝎。’瑞雪冷哼一声。 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我会这么恨女人是有原因的。可是你不是普通 的女人。’ ‘有何不同?’她再吹轾哼。 虽然他的话让她又骛又喜,但是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别提相信他 的‘恨女人情结’会消失了。 捷人沉重地道:“就是不一样。‘ 他沉痛的表情澈起了瑞雪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恨女人?’ ‘这个以后再说。’捷人重重地甩甩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你原谅我了 吗?’ 看着他诚挚探情的黑眸,突然之问,瑞雪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他的话语柔和、面庞柔情,原有的冷漠和轻蔑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 足的诚恳。 ‘我’真变假、假变真,她真能如愿了吗? ‘请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我是个大混蛋!’他再次痛 责自己,‘我真是该——’ 瑞雪急急地捂住他的唇。 ‘不要乱讲话!’她脸色苍白地斥责。 捷人趁势抓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的脸庞。 ‘瑞雪,我是真心的。’ 瑞雪羞红了脸,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头越来越低。 她娇怯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怜,捷人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飞快地攫 住她温润柔软的唇瓣。 高雅清新的病房衷,顿时流转着无限春光 爱情寻觅到了它最终的依归,今夜伊人终不再与孤独相对。 ※※※ 瑞雪在医院衷住了两个星期,因为霸道的捷人坚持她待在院里多休养,不准 她回家劳动。 ‘你的花我会请专人帮你照顾,你不准乱动,只能多吃多睡多休息,其他的 一概免谈。’他强横的宣布。 ‘喂,这样下去,我会生锈的啦!’瑞雪忍不住抗议。 ‘我不管。从今以后,你的身子就是我的了,我不准你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情来。’捷人温柔的命令着。 ‘要不就对我很坏,要不就对我很好,你还真是两极化呵,’她嘟起小嘴。 ‘你非得提醒我以前的劣行吗?’他惭愧地望着她,‘瑞雪,饶过我好吗?’ ‘我要你终生都对我愧疚。’想起自己之前流过的捩,瑞雪忍不住对他扮了 个鬼脸。 ‘我已经愧疚到快挖个地洞钻进去了。’捷人举起右手,用慎重的口吻宣誓, ‘我以后绝对会好好的待你,我发誓。’ 瑞雪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眼泪威胁着要掉下来。 ‘我又说错什么了?你别哭啊!’他脸色大变,‘我求你不要哭,你这么一 哭,我整个人都乱了。瑞雪,我若说错什么,就请你纠正我,要不然你打我也行, 就是不要哭’ ‘我干嘛打你?’瑞雪破涕为笑,‘我只是觉得我好幸福,所以才会喜极而 泣。’ 捷人深深吁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老天,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又 害你难过了呢。’ ‘你怕我想不开呀?’她倚着他温暖的胸膛,爱娇地问。 ‘以后不许再说这三个字,我上次真的被你吓死了。’捷人心有余悸地道。 ‘其实认真说来,我会极生,你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虽然他们之间的风 风两两已经过去了,但她还是有些黯然,‘另一个原因是瑞岚。’ 捷人的肌肉顿时僵硬起来,‘他又对你做了什么事?’ 瑞雪轻轻抚触着他,想平抚他的怒气。‘你别忙着生气,他不是故意的;只 是当时沮丧又失落的我实在受不了剌激,所以才会因为他的话就想不开。’ ‘他对你说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冷硬。 ‘没什么。’瑞雪惊惧地看着他,怯怯地道:“捷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我 弟弟,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他不是小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 她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吃得死死的。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准任何人伤到她一丝一毫,让她再掉一滴眼泪。 她是他的宝贝! ‘捷人,如果瑞岚变好的话,你愿意接受他吗?’瑞雪看着他严肃的睑,小 心翼翼地问。 她怯生生的模样让捷人好生心疼,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 ‘爱你就要也爱你的家人。,只要瑞岚有担当,我当然会接受他,甚至等他 毕业后,我还会让他的才能有所发挥。’ ‘真的?’她很高兴他对大弟的接受和尊重。 ‘真的。’他微笑地允诺。 瑞雪傻呼呼地笑了,突然间,她脑袋中闪过两个字。 ‘等等’瑞雪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她睁大眼睛,迟疑地道:“你刚刚 是说,爱我就要也爱我的家人?‘ ‘有什么问题吗?’他浅笑。 ‘你你是说你’爱我‘?’她不敢置信地求证。 捷人重重地点头,心里也因这个真切的顿悟而感到欢喜舒畅。 他爱她,他真的爱这个温暖宁馨的小女人! ‘你爱我!老天,我是不是在作梦?’ 怎么所有的美好都在一夕之间全涌向她了?这是真的吗? 捷人热情地吻上她的唇,语音模糊地低喃:“我爱你,我爱你,感受到了吗? ‘ 端雪哪还说得出话来,她早就陶醉在这般的浓情蜜意之中了。 ※※※ 白卿卿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美丽的脸庞因焦急而微微扭曲。 她今天听到了消息,说捷人又交了一个新女朋友,而且那个女人还相当得他 的宠爱,是最有可能成为乔太太的人选。 虽说商场上的流言和社交圈子耳语的可信度总是令人质疑,但是下星期乔家 要在自家大宅举行酒会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而她没有接到帖子。 据说,这是乔老夫人为了把未来的孙媳妇介绍给各界老人认识,特别举办的 酒会。 不,她不相信! 捷人的身边虽然一向不乏女人,但是她有把握,真正能够坐上乔太太宝座的 人,就只有她而己。 她一定要去平息这个流言,让所有的人知道,捷人还是属于她的。 ‘Helen ,叫司机准备车子,我要去逛街。’她边吩咐,边踩着高跟鞋步下 楼梯。 ‘是的,夫人。’佣人迅速地领命而去。 她要光鲜亮丽的出现在那个酒会上,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怀疑她的地位! 白卿卿优雅地捂着嘴,得意的笑了起来。 ※※※ 宾士车驶近久别的家园,瑞雪虽然开心见到熟悉的花田和房舍,但脸上还是 写满了担忧。 ‘为什么老奶奶要举办酒会?’她大大叹了一声。 ‘怎么,你不高兴吗?’捷人不解地望向她。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从来没参加过酒会,我那天一定会出丑的。’她烦恼 地再叹了一口气。 捷人轾点她的鼻头,笑她的杞人忧天。‘那有什么难的?只是穿着美美的衣 服和一堆人聊天打混兼微笑而已,又不是要把你推上股东大会。’ ‘股东大会是干嘛的?’ ‘股东大会是’他甩甩头,‘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不用担心,那天的 事奶奶会打点好的。上海贵妇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喔,你等着看那天奶奶的社交 手腕吧。’ ‘天哪!’瑞雪呻吟着,把发烫的面孔埋在他怀里,‘我不敢去参加了啦!’ ‘那怎么行?你可是酒会的主角。’捷人好笑地道。 ‘主角?’她从来没有尝过当主角是什么滋味呢!这让她既兴奋又害怕。 ‘放心,这几天奶奶会把你打点得好好的,你只要配合奶奶就行了。’他细 细叮嘱。 ‘唉!’这声轻叹里有着许多的紧张和无限的喜悦。 捷人轻轻地抬起她秀丽的脸庞,在她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你是我最最珍爱的宝贝。’ 刹那间,瑞雪觉得自己拥有了全宇宙的幸福。 这才是一种圆满的快乐啊 ※※※ 乔奶奶得意又满意的声音回荡在大宅里。 ‘我说杨医师呀!这次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不用替我假造病历了。’ 电话那头的老医师明显的松口气,而后又讶异的问:“为什么?你不是说— —‘ ‘我跟你说,这一辈的年轻人真是了得,动作快得连太空梭都比不上。我前 几天还在考虑要不要赶紧派老何去你那儿拿病历回来,结果一通电话急呼呼地就 催过来了。你猜是谁来着?’ ‘谁?’老医师已经被她快得像太空梭的谎话速度摘昏头了。 ‘就是捷人那小子。他高高兴兴的对我说,他想要娶瑞雪,叫我办个酒会宣 布这事。哎呀,你说这是不是件喜事?’乔奶奶眉飞色舞,‘我可真是高兴死了!’ ‘老夫人请保重身体。’杨医师开心之余,还是不忘叮咛。 ‘哎哎哎,我不跟你说了,今儿个我要联络酒会承办人来家里看场地,还要 忙上一大堆事对了,我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你的可能这两天就会收到了。我待 会儿还要一忙着带我那孙媳扫去买东西呢!’ 待挂上了电话,八十几岁的老奶奶精力就像年轻人一般旺盛,连声吆喝着老 何和刘婶。 ‘老何,快快快,快备车。刘婶,你和我一起到瑞雪那儿接她,咱们可有一 堆事要忙哩。’ ‘得令。’刘婶笑尝尝地道。 ※※※ 瑞岚背着背包,失魂落魄地下了公车。 他脸上满是憔悴和失意,一想到得再面对那个冷清寂然的屋子,他就忍不住 悲从中来。 都是他搞砸了一切,害得姊姊和瑞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难道姊姊是在伤心 难过之下,就带着瑞雨离开了台北吗? 人海茫茫,他该到哪儿去找他们呢? 瑞岚低着头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咦,门怎么没锁?’他愕然地抬头。 一阵菜香悄悄地瓒进了他的鼻端,瑞岚踏进屋内,惊愣地看着餐桌上的菜肴。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瑞岚眼眶泛红,急急地冲进厨房,却差点和擦着手走出来的瑞雪撞个满怀。 ‘瑞岚!’瑞雪惊叫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憔悴的弟弟,‘你怎么会变成 这样?你到哪儿去了?你没事吧?’ 对弟弟的关怀已经取代了之前的伤心,她完全忘了上次的不愉快,此刻心底 涨满了对弟弟的怜惜和关切。 瑞岚听到姊姊真诚关心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抱住了姊姊,连日 来的愧疚担心和委屈,全都藉着泪水一古脑地发泄出来。 ‘姊,对不起,都是我不对!’他哽咽地嚷着,‘我该死,我不应该对你说 那么多残忍的话我不是人!’ 瑞雪被弟弟真情流露的举止撼动了,她颤抖着手,轻轾地抚摸着弟弟浓密的 头发,热泪潸潸落下。 ‘瑞岚,你回来就好姊姊从来就不曾怪过你,你和瑞雨都是姊姊最亲的亲人’ ‘姊,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为了我们家贫穷而感到 羞愧,我现在知道外在的贫穷根本不足为惧,最怕的是心灵上的贫穷啊!’ 这些天来,他尝尽了心灵空虚的滋味,他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 唯有家,唯有亲人,才是他最终的依归。 ‘瑞岚,’ 瑞雪紧拥着弟弟,猷往的委屈辛苦都化作甘甜的滋味。 她知道,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她多年来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她这个姊姊毕竟还是得到了认同,让弟弟真 正成为 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懂得自省、顶天立地的男人。 爸、妈,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弟弟真的长大了。她在心里暗暗诉说着。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