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们从小青梅竹马,住天字眷村,父亲是多年死党,村里村外人人皆知的 “长江一号”。 话说四名英勇的父亲各自生下一名貌美如花、却楣星当头的女儿,从小大大 小小衰事一箩筐,吓得她们的父亲天天烧香拜佛喊阿门,就是希望女儿从此身体 健康、万事如意、吉祥平安。 就这样一天过一天,一年又一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从小穿同一条裙子 长大,感情好得人人羡慕,霉运吓得人人却步的四大楣女,好不容易“坎坷”地 长到了青春年华的二十岁了,她们的爱情,婚姻,事业才正要开始,小衰神却又 来作怪。 到底四大楣女能不能遇到贵人相助,扫除多年“大楣女”的头衔呢? 好戏,就要开始罗! 第一章 坦白说,甄银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早婚? 整件事情是很奇怪的,在某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咬着那天吃的第八根冰棒— —每根都抽不到“再来一支”——晃进家门时,鼻端才闻到出炉馒头的面香味, 就看到一个高大伟岸、英俊无俦的男人,站在她家客厅内,对着她微笑。 她一愣,还未回过神来,端着雪白热呼呼山东大馒头的老爸已经眼尖地看见 了她,咧嘴吆喝—— “银当,快来见过你的未婚夫。” “啥?”她目瞪口呆。 那英俊男人朝她伸出大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你好,我是沈拓时。”他眸光炯炯地盯着她,“希望我们俩结婚愉快。” “咦?”她嘴里叼着的半截巧克力酥皮雪糕掉了下来。 那一个下午,蝉声异常响亮。 然后…… 她就结婚了。 那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此刻银当坐在金爵五星级饭店的贵宾包厢里,口里喝着酸不溜丢的咖啡—— 她已经习惯了,无论是再美味再好的食物,都有可能在临进她嘴之前出槌。 出了名的眷村四大楣女可不是给人叫假的。 她的衰包括举行了一个超级盛大豪华浪漫的结婚典礼后,英俊翩翩的丈夫就 在新婚之夜飞到欧洲签一个重要的合约,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连看都没有看到他 一面,还有些莫名其妙地住在信义区的大别墅里,吃香喝辣——结果因水土不服 拉了三天的肚子——被一大群佣人服侍,银行户头里还奇怪地多出了一大笔巨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回家“质问”过老爸,可是他不愧是天字眷村出了名的“长江一号” 中的老大,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夫一等一的厉害,问了半天,害她被口 水连续呛到七七四十九次,结果还是白搭。 “总之,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甄英雄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 是你们的缘分啊!” 缘分吗? 银当支着小巧的下巴,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腕际的电子表,这才发现和三个死党约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不会吧?三个人同时晃点她? 就在银当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时,一阵旋风卷进了贵宾包厢内。 “真是倒楣透了!”顶着一头紫色爆炸型短发的鲍荔女冲了进来,一屁股跌 坐进柔软的沙发椅后,便开始叫苦连天。“Shit!shit!shit!” 荔女是隔壁鲍伯伯的独生女,也是她的死党之一,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去 染了一头紫发,说是为了驱逐衰神,不过看她的模样好像成效并不大。 “你想吃点什么?”银当见怪不怪地甜甜笑问。 荔女瞥了她一眼,小脸上那两道英气勃勃的眉毛撩起,无奈地道:“你怎么 一见面就问我要吃什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脱口骂脏话?” “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抱怨。”她已经学聪明了。 越是倒楣越要吃得饱、穿得暖、笑得更开心,绝不能被霉运击倒。 更何况一个人既然能倒楣二十年,自然是早就习惯了。 荔女一听有道理,点点头,对一旁的西餐部经理道:“我要龙虾鲍鱼牛排, 再来一碗银耳燕窝漱漱口,算在沈夫人帐上。” “沈夫人?谁呀?”银当愣了愣。 “你啊,还有谁?”荔女没好气的指着她说。 银当连忙道歉,尴尬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她还以为在讲别人咧。 待西餐部经理要离开的前一秒,一个美丽娇甜婉约若黄莺出谷般脆亮的声音 先响起—— “我也要一客龙虾大餐。”来人顿了一顿,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一整天 没吃饭了,饿到肠子快打结。阿当,只好被迫敲你一顿竹杠了,因为我皮包里只 剩下两百块,还得撑一个星期才领薪水。” 经理被这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顶级美声诱得心儿怦然跳动,他急急转过头, 想要看看这拥有美丽嗓音的女子。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足足呆了一分钟,然后才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看 得差点僵掉的双眼。 只见包厢门口站着一个有着一头清汤挂面直发、小小的脸蛋、身材扁平的少 女,她身上罩着一件宽松、上面有着多啦A 梦图案的T 恤,俗毙了的蓝色直筒牛 仔裤,脚上那双凉鞋样式古老到可疑极了,很像是他阿嬷年代的那种塑胶凉鞋, 上面还粘了一朵亮晶晶的花。 经理非常、非常地怀疑饭店门口的人员怎么会放她进来的?他们这里可是尊 贵顶级的五星级国际大饭店啊! 艾祢芽当然读得出他满脸震惊中带着鄙疑的神色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形已经 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是沈夫人的朋友。”她顿了顿,然后礼貌地问:“关于我的衣着服饰有 什么问题吗?” 经理轻咳一声,讪讪地瞥了银当一眼,“不不,没有问题,完全没有什么问 题,您请坐。” “我也是沈夫人的朋友,我也可以坐吧?”一个飞扬清新的声音响起,语气 里有着明显的笑意。 经理目瞪口呆地盯着不知几时冒出来的彩色物体……呃,女孩。 她绑着两条俏皮的辫子,头上戴着一顶红色公牛队帽子,苹果般红通通的脸 蛋上笑意满满,身上穿着橘色蓝色横条上衣和绿色七分裤,底下是双黄色凉鞋。 这名青春洋溢的少女真是族群融合,政党合一啊! “呃,当然,请请。”经理抹了下汗,“不知道小姐想点些什么?” “不用给我菜单了,我也要龙虾鲍鱼牛排,还要一罐可乐。”她笑咪咪的说。 “好……马上来。” 经理有点发晕地关上包厢沉紫镶金边的门,彩色少女郝纨首先兴高采烈地叫 了起来。 “阿当,好好喔!你这个沈夫人的头衔真是好用,下次我要订球赛门票时可 不可以也报上你的名啊?”她兴致勃勃地问,“听说侠客欧尼尔下个月要来台湾 打场友谊赛耶!”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啦,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订棒球场的票。” 银当一脸抱歉。 霎时,乒乒乓乓声大作,荔女和郝纨从椅子上惊跌了下来,祢芽则是一头撞 在桌面上。 真是够了! “阿当,你就算没有常识也要常看电视嘛,侠客欧尼尔是美国NBA 职篮的篮 球明星,你以为是棒球国手哟?”好不容易爬回座位上坐好,郝纨啼笑皆非。 “啊……”银当只觉脸颊热辣辣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平常只看大 爱台或电影台。” 登时,另外三人在肃然起敬之余忍不住汗颜了起来。 “因为我想常常看大爱台,常常做善事,说不定哪天霉运就不见了。”银当 认真地道:“人家说有烧香有保佑……” 她们三人忍不住大翻白眼。 “够了哦你!”荔女大笑,控制不住地推了她一记。 大家都笑了起来,包括银当。 “喂,说实在的,我作梦都没想到阿当会这么早婚。”祢芽吃着餐前的精致 水果和小酥派,对着一片起司苹果若有所思。 “我也没想到。”她苦笑的附和。 美食一道道送上来,她们边大啖食物边絮絮谈将起来。 “阿当,沈大哥长得又帅又超有能力,势力又雄厚,是每个女孩子心目中最 完美的白马王子,你一定很开心吧?”郝纨啃着龙虾头问道。 “也开心,也不怎么开心。”银当很迷惘,“我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 实,我真的嫁人了吗?” “他还没回台湾吗?”祢芽关心地看着她,“出差快一个月了吧?”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 “想他吗?”郝纨嘴里塞满食物,好奇地问。 “实不相瞒……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她老实承认。 “噗!”郝纨一口虾黄喷了出来。 荔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喂,脏不脏啊你?” “不会比你的拳头脏,今天又揍了几个臭男人啦?”郝纨笑嘻嘻的问。 荔女下意识地揉了揉手掌,“我不揍人很久了。”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乐趣之一吗?” “本来是,后来我发现有些男人烂到我根本揍都不想揍。”她撇了撇唇, “就像某人。” 另外三人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啊!某人。 她们都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祢芽轻咳了一声,一桩归一桩,今天她们姐妹聚会,主要是来关心新婚的银 当,其他无关的事就不用提了。 “阿当,甄爸还是没跟你说,为什么匆匆把你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没有。”银当话声甫落,就听到郝纨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是赤手空拳剥龙虾吃,结果被硬壳边缘刺到手了。 “唉……”她们几个都见怪不怪了。 什么“人倒楣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呛到喉咙”诸如此类的事情,她们可是遇 得多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早早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 祢芽从包包里掏出一罐优碘,一片OK绷,训练有素地帮郝纨上药包扎,若无 其事地继续问。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乖乖的听话嫁人?你还这么年轻,对他又不 了解,连交往都没有就直接跳进婚姻里,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我也觉得太快了点。”银当支着下巴,有点苦恼。“但是看他们兴高采烈 地计划着婚礼,我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呀。” “我明白了。”祢芽揉着眉心。 阿当一向就是个孝顺女儿,再加上烂好人的个性,会被甄爸和她丈夫牵着鼻 子走,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只是她很担心,以阿当那对人毫不设防,善良到过度泛滥的性格,哪天被沈 拓时卖掉了,只怕还高高兴兴帮他数钞票咧。 而且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诡异……非常非常的诡异。 “你吃掉我的牛排了!” “这盘不是我的吗?” “你拿错了啦,那盘才是你的。” “不对,你已经吃掉了你的龙虾,这盘有蒜泥龙虾是我的!” 瞧荔女与郝纨在那里为了“吃”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完全忘了今天的目的, 祢芽便觉头痛地一手覆上前额。 “唉。”她们两个怎么搞不清楚状况呀。 “祢芽,你不是饿了一整天吗?快点吃吧,别叹气了。”银当关心地道,大 眼睛眨呀眨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正是她叹气的原因。 “我胃痛,不吃了。”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担心这件事吗? “哇!真好吃,难怪很多有钱人和明星都来这里用餐!”郝纨又塞了一口牛 排上的香嫩鹅肝进嘴里。 “你少吃点,别把大家的份都吃光了。真搞不懂你食量这么大,饭菜统统吃 到哪里去了?全身上下没几肉,给你吃好菜真是浪费。”荔女没好气的说。 “没关系啦,不够吃再叫,千万不要客气。”银当笑呵呵的说。 祢芽大翻白眼,天咽! 算了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 不管了。 “喂!那只龙虾是我的!”她也对满桌的美食扑去。 银当因为一时兴奋吃太多而胀气了一个晚上,睡到天快亮时,她愁眉苦脸地 揉着肚子滚下绣金大床,光着小脚踩在柔软的雪白地毯上,跌跌撞撞的想找杯水 喝。 忽然间,眼睛没睁开的她撞到了一个高大坚硬的东西—— “噢!”几时这里多出一堵墙了? “当心。”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咦?咦? 银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二十坪大的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晕黄柔和的睡觉灯, 她一时没把眼前人看清楚。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倒吸口凉气,惊退了两步。 沈拓时有一丝无奈又好笑,语气温和地道:“是我。” “你谁呀?”她完全没认出来。 不过在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后,她只觉眼前高大男人的轮廓有些熟悉。 浓眉大眼、沉静内敛,好帅的一个男人……但他是谁啊? 银当一脸防备地盯着他,“我、我警告你,我老公随时会回来……他、他会 跆拳道、柔道和自由搏击,三两下就会把你揍得扁扁的,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 ……否则你就惨了。” “怎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怀绝技,会那么多种武术?”他啼笑皆非。 “你在说什么?我讲的是我老公……”她倏然瞪大眼睛,“你你你……” “银当,我回来了。”他平静地道。 刹那间,她窘得真想挖个洞躲进去。 要命,这世上哪有女人认不得自己丈夫的?又不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后, 等回了一个胡须长长的薛平贵,她的丈夫不过才出差一个月。 “呃,对不起。”她脑中一片空白,挤了老半天才想出这句话。 “没关系,我想你对我也不太熟。”他幽默地道。 “嗯,那倒是,我只见过你两次面,一次在我家客厅,一次在婚礼上。”她 认真地回想。 拓时失笑,温和地凝视着她,微带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 该在结婚的第一个晚上就出差,而没有陪你。” 她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在怪你。” “我明白。”他低着头笑看她天真慵懒的娇嫩模样,眸光陡然变深了。 他的小妻子在渐渐绽露的晨光下美得宛若一株雪色牡丹花…… 拓时伸手轻轻抚触着她的脸颊,眼神变得很诱惑、很诱惑。 银当似懂非懂,但是她本能地心旌摇动,手和脚、呼吸和心跳,不自觉地滚 烫急促了起来。 恍恍惚惚间,她感觉到他柔软的唇瓣落在她额前,然后是敏感的耳畔,骚动 的、悸动的、激动的气息…… 然后,缠绵的花朵盛开了。 那一个早晨,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