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饱穿暖睡足,人生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日上三竿还躺在软绵绵床褥上的冰娘,望著顶上淡绛色的轻纱小罗帐,慵懒 甜蜜地傻笑著。 真是作梦也没想到,能够过这样的好日子。 如果爹娘在的话,一定也会很开心能吃到好饭菜和睡到轻软舒适的床。 冰娘的笑容缓缓敛起,一抹悲伤悄悄进驻了眼底。 阿爹和娘…… 她现在终於明白阿爹在临终前细细叮嘱的用心了,大将军真的是一个善良宽 厚有义的人,难怪阿爹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到京城来投靠他。 可是就算再舒适的生活和再可口的美食,都没有办法消弭她良心上深深的惭 愧与不安。 咦,说好要报答人家的,怎么现在还躺在床上混? 她慌慌张张坐起身,稍稍理过衣裙後就往外走。 服侍她的丫头敏敏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夫人,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她顿了一顿,有点羞涩地道:「我想找将军,陪他聊聊。」 敏敏困惑地道:「可是将军不在呀。」 「不在?」她想起来了。「哦,对喔,他上早朝去了。」 「而且将军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来,有时候三更半夜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就 睡在兵部大堂不回来了。」敏敏语重心长,「唉,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吧。」 「他怎么那么爱干活儿?」她长这么大从未见到过像他这般忙碌苦命的人。 居住著二十几个少数民族的云南是知名的「歌舞之乡」,有白族、纳西族、 傈族等,当然也有像她这种白族与汉族通婚,拥有两种不同血液与传统的人。 在老家时,平常大家忙著田里或林子里的活儿,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且几乎月月都有少数民族舞蹈的盛大节庆,村村寨寨都有属於他们的美丽曼妙 舞蹈,舞蹈和欢乐已是如诗如画,花树缤纷的云南的特色之一。 所以她很难想像一个人怎么能够错过这么灿烂的阳光,舒服的清风,还有温 柔的月光,成日将自己绑在一桌子满满的公文前面? 冰娘发自内心的疑问还真考倒了敏敏,只见她挠著耳朵,摸著下巴,偏著头 想了很久,最後很抱歉地道:「夫人,婢子很笨,我也搞不懂耶,哈哈。」 後头的两声乾笑惹得冰娘忍不住发笑起来。 「傻敏敏,我只是顺口问一问,不是真要你想破了头回答问题。」她的笑容 清甜又舒服,忍不住偷偷拧了敏敏的下巴一记,「敏敏,你真可爱……肉又好好 捏喔。」 敏敏小脸微红,咧嘴一笑,「谢夫人夸奖。只是夫人远比敏敏美上一百倍, 夫人这样夸赞,害敏敏都心虚了。」 「敏敏。」她有一丝感慨,「其实我反而羡慕你,长得可爱人人喜欢,总比 长著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要好太多了。」 「夫人怎这么说呢?」敏敏诧异,艳羡地瞅著她,「哪个女人不想自己比别 人漂亮多多,能够拥有这番美貌可是很大的福气喔,」 「福气?」她苦笑。 敏敏不会知道她这张脸为她和家人带来多么大的困扰与麻烦,阿爹和阿娘可 以说是间接被这张脸累死的……她的笑容整个消失了,只剩下无比的自责和落寞。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老天收回她这份美丽。 「是啊。」敏敏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羡叹又嫉妒地道:「如果我长得像夫 人这样好看,一定有好多好多男子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相信我,那不一定是件好事。」冰娘微微一颤,认真地道:「如果一个男 人只要你的美貌,却不懂得欣赏你的内涵,那么等到有一天你年老色衰了,他也 会很轻易地舍弃你,继续去追逐下一只粉嫩青春的蝴蝶。」 而爱呢?真情呢?还有此生不渝的誓言呢? 「我敢打赌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是啊。」冰娘没来由地一阵沮丧,「那头迟钝的大猩猩根本分辨不出美丑。」 闻言,敏敏噗哧一笑。 冰娘挥了挥手,「算了,不提他了,既然他今天不在,那咱们去钓鱼吧。」 「钓鱼?」敏敏惊讶地看著她。「去哪儿钓?」 「我那天打花园经过,看到池子里好多好大好肥美的鱼儿。」她忍不住偷偷 咽下口水,「咱们钓一条烧来吃,你觉得如何?」 敏敏呆了一呆,随即想笑又不好意思。「夫人,恐怕不行,那是养在池子里 的锦鲤,恐怕不能拿来吃吧。」而且也没人拿来吃。 冰娘大大失望了,「啊,那么肥的鱼儿竟然不能吃,那养来做什么?」 「拿来观赏用的。」敏敏好意地提醒她,「就是放在池子里游来游去,还挺 漂亮的。」 冰娘忍不住嘀咕,「居然有人养鱼来看?要养也养一些能吃的嘛,真可惜, 我还想它们那么肥……你确定不能吃吗?」 「吃也许可以吃啦,只是听说不太好吃就是了。」敏敏生怕她一个冲动真的 去钓一条来吃。「没人会想吃锦鲤的,尤其又太贵了点。」 「贵?你是说它们不是河边捞回来养的?」 敏敏啼笑皆非,「河边捞不到的,听说一尾最少十两银子呢。」 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她苦干实干也得挣个近半年,所以说人不如鱼哪! 「十两?」冰娘瞪著她,刹那间觉得头晕眼花,「就那么一条肥不拉叽的丑 鱼要十两银子?」 她家中破屋也只卖了七两银子,这是什么世界?京城里的人果然跟云南非常 不一样,最起码云南山上就没有人吃饱了撑著花大钱,买一些不能吃的贵鱼回家 养著看。 看冰娘一脸深深不以为然的样子,敏敏心有戚戚焉。 「真是太气人了。」她也觉得那群成天只知道吃的锦鲤实在很欺负人。 冰娘自言自语道:「我想有机会的话,著实应该跟将军好好沟通沟通,没事 养些引人垂涎又不能吃的「银子鱼」在池子里,还不如去捞几条鲈鱼回来养著吃 好些。」 如果她能侥幸遇见他的话。 将军府有东西两翼,南北双楼,宽阔豪迈粗犷中带著淡淡的古典气息,冰娘 第一天就爱上了这儿。 将军府真的很大很大,随随便便一间佣人住的小屋都比她家大上三、四倍, 而且建筑得严谨扎实,相信一到下雨天也不会像她家一样滴滴答答湿得到处都是。 这是个和云南老家天差地别的地方啊。 只是想起美丽的云南,有歌有水有雾有花的云南,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深深的 恻然和悸动。 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但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阿爹、阿娘已死,而且又後有追兵,她在有生之年,恐怕是再难回到故乡了。 坐在紫楼的二楼栏杆上,她轻晃著的小脚和裙摆仿佛也摆荡出了离愁。 将军府守卫森严,几乎是十步一兵,百步一哨,加上大将军的威名赫赫,料 想「他」就算探知了她的行踪,知道她落脚於此,也不敢贸贸然捋大将军的虎须 吧? 更何况,他应该不会知道她躲进将军府。 冰娘摸著胸口,安心了不少。 突然间,居高临下的她瞥见一个身穿锦缎的浮华少年,站在花池边对著一个 丫鬟拉拉扯扯,丫鬟脸上的慌张和害怕熟悉得像一把箭射中了她心窝。 冰娘胸口一热,血狂涌上脑门,想也不想地就咚咚咚冲下楼。 「堂少爷,求求你不要这样……」小双拚命想要推拒逃开,可是却被男子钢 铁般的手劲箍得紧紧的。 世晋深怎么也不放手,死皮赖脸道:「小双,你怕什么?我只是想要找你聊 聊。」 「堂少爷……」小双哀求如可怜无助的猫咪。 「小双,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不就是大野狼想吃掉小绵羊嘛。」一个女声闲闲地插了进来。 小双和世晋深不约而同一惊,转头望向来人。 「夫人。」小双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遇到救星,反而更加惊吓。 这对冰娘的自尊心又是一大打击。唉,打从进将军府後,她就知道自己的美 貌只有在第一天对大家造成不小程度的震撼,接下来大家就跟看到隔壁老王一样 毫不为意了。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真是号称云南第一美人吗? 世晋深的感觉却不一样,他看傻了眼,「你你你……」 「我怎样?」冰娘示意小双赶快走,由她来对付这只嘴上还无毛的小色狼。 「没见过美女吗?」 世晋深惊艳又狐疑地瞅著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你今年几岁?还在吃奶吧?这么小就学人家泡姑娘当色狼,太小了吧?」 她一脸鄙夷地看著他。 世晋深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 「我怎样?」她啧啧有声的摇头,「可怜,连话都还没学全,还想口头上轻 薄女孩子。」 「我今年十七了,你这老女人懂什么?」他男性自尊心大大受损,忍不住涨 红了脸咆哮。 老、女、人?真是太失礼了。 「很抱歉,姊姊今年不过大你两岁。」她故意斜睨著他,「不过就算只大两 岁还是懂得比你多,小毛头。」 「你到底是谁?在我堂兄家干什么?居然对我这么无礼,当心我把你卖去饭 馆洗碗。」他挥舞著拳头威胁道。 冰娘应该害怕的,可是当她看著面前这个可以当她弟弟的清秀浮华少年,那 还有幼毛的鬓角和白皙稚嫩的容颜,突然觉得这小子并不像外表恫喝威胁的那么 坏。 「拜托,卖去饭馆洗碗有什么吓人的?你可以狠一点,说要把我卖到青楼去 接客啊。」她上下打量著他,「你说这是你堂兄家?你是将军的弟弟?」 世晋深因为自己的不够狠而显得有一丝羞愧,可是随即又威风嚣张起来,「 你竟然不认得本少爷我?我可是世大将军的堂弟,他就只有我这个弟弟,你要是 不乖乖跪下来磕头道歉兼认错,我就叫堂兄打你一百军棍。」 「哇,拽得咧。」她凉凉地用手摄摄小脸,「哎呀,把我吓得冷汗都流出来 了,你原来就是世大将军……的堂弟啊,失敬、失敬。」 「知道怕了吧?」世晋深洋洋得意,不过心下隐约有些怪怪的,总有点被她 瞧不起的感觉。 「怕怕怕,真的很怕。」她一脸认真地点头,「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世 大将军的堂弟,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我在这里是……」他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干嘛用得著跟你报告吗?而且 我也不叫「世大将军的堂弟」,我叫世晋深,没有知识的老女人!」 好你个小王八蛋……冰娘差点骂出口,吞咽了咽口水,改口道:「真抱歉, 小女子我是没读过多少书,顶多只比你懂个两三百个字,但是「廉耻」这两个字 不知道你学过没有?我想你一定没学过,没关系,有空来找姊姊,姊姊会不辞劳 苦地教你的。」 他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後才发觉她原来是拐个弯在骂他不知廉耻,气得他一 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你有种就撂下姓名来,本少爷一定要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暴跳如雷。 冰娘笑了起来,笑容如牡丹初绽夏雨後,看得晋深一呆,「说得好,但我是 女子,天生就没种耶,所以就恕我不撂下姓名了,再会。」 她悠哉悠哉地晃进紫楼的大门,晋深站在原地呆了半晌,蓦地大叫起来—— 「你住紫楼?难道你就是……」 「你大嫂。」她头也未回,好心地抛下一句话指点迷津。 有本事他就去世大将军面前哭天抢地的告状啊,世大将军的公正严明是出了 名的,连她这种远居云南的小小女子都听闻过,小色狼这一状是讨不了好的。 话说回来,她好久没有骂人骂得这么爽快了,这还要拜小色狼之赐呢。 「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冰娘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她虽然是云南第一美人,可是除了阿爹、阿娘和邻居二毛子、鹿丫头以外, 没人知道她其实性格火爆粗野,习惯出口成脏。 不过阿爹说男人喜欢女孩子家温柔婉约,再加上不能把将军吓跑,所以她已 经努力在压抑本性,努力在改了,只不过进度相当有限就是了。 而且她怀疑每天忙到不见人影的大将军,会有机会见识到她刻意装出来的「 温柔」跟「婉约」。 他大概连有她这一号人物都给忘了吧? 深夜,兵部大堂里燃著两盏圆纱烛灯,晕黄的灯光下,一名男人动也不动地 埋首在厚厚军务公文中。 落笔如飞走龙蛇,点点宽厚粗犷的墨字在公文间整整齐齐排列。 一旁服侍文书的林副将站得直挺挺的,但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好棋盘要跟周 公厮杀了。 远远地,更夫敲更声悠远响趄—— 「三更天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都三更天了,大将军五更天还要上早朝,敢情他今晚是不预备回将军府,而 是要在兵部大堂里熬通宵了。 兵部几名官员也不敢走,在各自的位子上没事找事做,东摸摸西摸摸,就怕 给大将军责罚。 虽然大将军一向是严以律己公正待人,但是上司没有休息,底下谁敢回家抱 老婆搂棉被去? 这时,一个小太监咚咚咚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拎著个沉沉的铜食盒。 「奉皇上令,赐世大将军消夜,请大将军用毕就回府歇息。」小太监带来点 心和旨意。 从军从厚厚案牍中抬头,还来不及起身,就听到外面众人欢然大呼—— 「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还语带哽咽感激呢,从军突然有点啼笑皆非。 熬夜办公是他的乐趣之一,他从没要求属下非得跟著他一同拚通宵不可,他 们做什么紧张得跟鹌鹑一样不敢回家?现在听到皇上要他回府休息的旨意,还高 兴得只差没有趴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叩谢皇恩。 害他几乎快内疚起来了——这一切都归咎於他。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接过温热的铜食盒,「谢皇上,从军领命。」 打开食盒,里头是一盅人参鸡汤和一碟胭脂香米丸子,还有一张皇上亲笔写 的小笺。 孩子,夜深了,深夜问题十分多,平安回家最好了……爱你的皇上。 他揉著眉心,哭笑不得。 好吧,好吧,回家就回家。 收拾妥公文,他终於走出兵部大堂,勉强忽略掉身後充满压抑的欢呼声。 唉。 林副将忠心耿耿地陪著他策马回到府中,从军跃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揉著 眼睛等候的马夫。 「没事早点睡吧。」他交代林副将和马夫,语气中难忍一丝愧意。 「将军也是。」 从军在月色下信步走向自己居住的玄楼,两旁草气花香隐隐浮动,湿润清新 的夜露轻悄悄地在叶间凝雾成珠。 蓦然间,他眼角瞥见一道雪白的身影—— 「什么人?」他身形一动,如大鹏鸟般飞快跃起,奔落在那雪白身影前。 「喝!」冰娘差点吓掉了呼吸。 从军眨眨眼,迷惑地瞪著她,「你深夜不睡,在花园里头做什么?」 她抚摸著惊吓过後还微微粗喘的胸口,「我怎么知道你也还没睡,在这里飞 来飞去装蝙蝠吓人。」 话一脱口,冰娘急忙捂住。可恶,她这张快嘴!真该拿绣花针缝起来。 不过从军好像没有被她鲁莽的话给吓到,他缓缓露出一抹饶富兴味的笑意。 「我没有飞来飞去。」他指出,「我只是腾空一跃,这跟飞来飞去差很多。」 她强忍著白眼的冲动,「将军,是哪一种都没差啦,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晚 了还没睡?」 他猛然想起,严肃地道:「是我先问你的。」 在接连消失好几天之後,她总算看到他了,可是没想到一见到他就是在这么 月黑风高的时候。 以一个肚子饿就会脸色苍白、脾气暴躁,呈现出狂乱疯女人姿态的人来说, 现在要她立刻表现出「温柔婉约」来,还真是一大考验。 「我……」她轻咳一声,勉强放柔了声音,「我换床铺睡不著,所以就起来 随便走走。」 骗人,床铺又香又软,她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爬 下床的……可是她又不能告诉他,她其实是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不好意思叫醒服 侍的小丫头,只得自己摸去厨房找吃的,却偏偏迷了路。 「原来如此。」从军看著她穿著单薄的雪白衣衫,不禁皱眉,「你穿太少了, 会受风寒的。」 她低头一看,恍然大悟,「就是这样,难怪我觉得越走越冷,还以为是遇上 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茫然的问道。 「就是……那个晚上不能讲的东西啊。」她神神秘秘地嘘著,「你知道的。」 「鬼吗?」 一阵冷风恻恻吹过……咻…… 冰娘浑身寒毛直竖,气急败坏地叫道:「叫你不要讲你又讲,你没听说过白 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吗?」 「你自己不也讲了。」他很是无辜。 她一愕,随即跺脚,「都是你害的啦,这下可好,我等一下不敢自己一个人 回房了。」 还有她的消夜也泡汤了。 「将军府没有鬼的。」他沉吟道,「嗯,至少我没亲眼看过。」 「叫你不要讲你还拚命讲。」她快晕倒了。 冰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好兄弟,这将军府这么大,白天看起来很美,谁 知道一 到晚上这些花呀树呀水池的,都会引起她过度膨胀的恐惧联想。 再加上晚上敏敏才跟她讲过湘西赶尸的传说故事,害她现在看什么都是草木 皆兵,处处黑影。 「讲什么?」他还是神经很大条,「鬼吗?」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将军!」 「怎么了?」从军强忍住叹息,最近自己好像走到哪里被人嫌到哪里。 「你不要再讲那个字好不好?」她紧张兮兮,咬牙切齿的说。 「没问题。」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怕鬼喔?」 冰娘恨不得立刻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你又讲!」 「好。」他终於叹了出来,摊摊手无奈地道:「那现在你可以回房睡觉了吧?」 「可以。」她气到头顶都在冒烟,怒火和饥火中烧、不冷也不怕了。「但是 我肚子饿了。」 「你又……」他被白了一眼,连忙咽下,「那我让人起来弄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大家忙了一整天还要被叫起来做饭,这种事我做不 下去。」 她摇摇头,「我自己下碗面吃就好了,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从军本想拒绝,尤其他已经用过皇上赐的消夜,但他突然记起那天那碗香喷 喷、油嫩嫩的过桥米线,口中唾液不禁自动分泌。 「好。」他充满期待,「你要煮那一天的过桥米线吗?」 她很高兴他还记得,心头没来由的一暖,「我还有别的拿手菜,不只过桥米 线。」 「那么……」他犹豫了。 「打个商量。」她的眸光在黑夜中晶莹闪亮,「你陪我到厨房,再陪我回紫 楼,我就煮一碗天下最鲜美的面给你吃。」 「成交。」他的笑容缓缓绽放,「对了,这个给你。」 他解下玄铁色披风,粗手粗脚地自肩头包裹住她。 一抹特属於他的男子温热清新气息撩绕而来,刹那间,冰娘的胸口一热,心 跳漏跳了好几拍。 她不由自主地将披风攒得好紧好紧,就像被他的气息和力量抱著一般。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