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人坐在书房里,香浓的咖啡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手上的工作更令他 无聊到几乎打起呵欠。 星期日的午后,妩红离开了,他却还在这里加班处理公事。 他原以为自己的定力很好,虽然早上和她争执过后,还是可以硬着心肠听她 坐上计程车离开的声音,他眼也不眨一下。 可是时光一点一滴流逝,寂静而沉重地寸寸凌迟着他的脑子和心思,不知道 为什么,眼前的公文越来越教他不耐烦起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躁郁地站了起来在地毯上来回踱步,黑发微乱、俊眸阴鸷, 窗外明亮的太阳看在他眼里分外刺眼。 “这是什么鬼天气?” 都已经近中秋了,不是吗?为什么秋阳艳炽高张,一点都没有稍稍凉爽的意 愿? 都是因为该死的天气,才会让他的脑子和心像打结了一样,壅塞成一团。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他飞快地扑过去拿起。 “我是艾何人。”他心狂跳了跳。 “何人,我现在在门口,有没有空出来喝杯茶?”春宓优雅笑晤白话筒里传 来。 何人疾跳的心陡然恢复正常,他意兴阑珊地道:“春宓,是你……不了,我 还有公事要处理。”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今天是星期天,你也该出门走走,还是你的小看护不准你出门?”春宓掩 不住酸溜溜地道。 他蓦地一震,像是要急于否认什么似的,急急道:“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说 你就在门口?等我一分钟。” 他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似的拉开抽屉,取出跑车钥匙,刚好可以让春宓载他去 取车子。 他为什么要被那个惹祸精影响,闷在家中生气?她对他的影响力还没有这么 大……该死的,她根本就不该对他有什么影响! “一定是我太无聊的缘故。”他咬牙切齿的低咒。 春宓幽默可人,体贴入微,会是一个很好的佳期良伴,至于那个惹祸精…… 越早离开他越是顺心。 走出大门,斜倚在红色轿车旁的春宓一身酒红色洋装,雪白的颈项上还戴了 一串珍珠项链,俏丽的短发底下是风情万种的容颜,正对他散发着迷人的笑容。 何人闷闷地发现自己竟对这“美景”视若无睹,他勉强露出一抹微笑的走向 她。 *** 有什么事情是比迷路还要悲惨的吗? 有,那就是迷路之后发现自己又从改变的路线再度迷路了一次! 妩红坐火车是要到高雄,却糊里糊涂提早在台中下了车,后来想干脆就在台 中美术馆逛逛好了,却发现自己坐上公车后,车子竟然往郊外越开越远。 一直到车上只剩下公车司机,两位手抓着土鸡、牙不关风的老婆婆和她,妩 红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阿嬷,这台车是要到兜位?”妩红战战兢兢的问着前座的老阿嬷。 老阿嬷转过头来,皱纹满脸的漾开一朵可爱的笑容,“胃喔?不会啦,我的 胃已经不会痛了啦,多谢你喔,水查某囡仔!” “阿嬷,不是啦,我是说你坐这台车是要到哪里?” “噢,当然是要回阮叨啊!” 哇咧! “我知道你要回家,是说你家抵兜位?”她努力振作精神,继续奋战。 “阮叨抵那巷子口头一间就是了,红瓦厝,小姐有闲来去给我们请啦,阮孙 生作真缘投喔!”老阿嬷笑得好不开心。 显然是对白嫩嫩又可爱的妩红大有好感,迫不及待想要牵红线拐孙媳妇了。 另外一个老阿嬷看起来和她是邻居,也兴匆匆地道:“小姐,她阿孙仔真正 古意,不呷烟、不呷酒,在农会上班喔,你一定会甲意的。” 老阿嬷的热情和亲切温暖了妩红一路上惶惶的心,虽然对答半天还是问不到 她要的答案,但却令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忍不住笑了,露出甜甜的笑靥,阿嬷们看得目不转睛。 “小姐,你笑起来真正水喔!” “金钗啊,你叨的阿贵好福气喔,若可以娶到这个水姑娘我看全在的人都会 羡慕到流口水啦!”另一个老阿嬷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我那些阿孙仔都娶了, 我也想要这个做孙媳妇。” 金钗老阿嬷越想越可行,索性转了过来趴在椅背上,握着她的手不放,“水 查某因仔,你今年几岁啊?” “我二十四。”啊,好像越来越像一回事了。妩红吐了吐舌。 “你结婚了没?”老阿嬷笑眯了眼,心底盘算着孙子阿贵二十六岁,恰恰差 两岁,真是速配。 “我……”为免让老阿嬷们期望大失望也大,妩红硬着头皮道:“有……有 未婚夫了。” “啊!”两位老阿嬷哀得惊天动地,失望得不得了。 “金钗啊,果然啦,阿娘仔生水在人家家里,咱们动作又太慢了。”另一个 老阿嬷摇头叹气。 金钗老阿嬷也叹气,依依不舍地道:“已经有人家了喔?唉,是阮阿贵仔没 福气。” “阿嬷,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孙子是个很好的少年人,一定会娶到一个好 老婆的。”妩红安慰她。 金钗老阿嬷被她的甜美迷得七荤八素,满心说不出的欢喜,“哎呀,真是古 锥又得人疼,啊要不你来给阿嬷做孙女儿好不好?” “阿嬷,我也很想啊,你这么好……” 记忆中的爷爷、奶奶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回天堂去了,爸爸、妈妈和干爸爸 虽然很疼她们,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位老人家一样热情而坦率,天真可爱到这种地 步,这种阿嬷级的关爱果然和父母辈的关爱是不太一样的。 “如果你不弃嫌的话,给阿嬷做干孙女儿好不好?” “金钗啊,你这样太自私了,我也要认孙女儿,我看到的人嘛是有份古锥。” “宝钗,你跟我抢什么,你叨的查某孙不是十几个吗?又来跟我抢!” “我那些查某孙个个不听话,哪像这个小姐这么古锥又肯理老人家?” 眼看两个老阿嬷快要吵起来,连她们脚边被红绳子绑住双脚的鸡也用嘴斗来 戳去的,好像迫不及待要为主人争个高下。 “阿嬷,别吵架了,那我都认你们做干阿嬷好了。” 两个原本快要翻脸的老阿嬷不约而同看过来,又惊又喜,“好哇、好哇!” 接下来,妩红就被两位热情的老阿嬷硬邀回家作客,直到了那山明水秀、花 香处处的恬静乡野,她才知道这个美丽的地方就叫“埔里”。 所以一波三折下,她的目的从高雄转成台中再变为埔里,最后落脚在可爱的 金宝婆婆家中作客,她被热情淳朴的“家人们”招待到都不好意思。 黄发垂髫,鸡犬交闻,阡陌纵横,宛然她梦中的桃花源。 妩红暂时抛开心底所有的紊乱和刺疼感,在这个就算迷路也会被亲切送回家 的村落里,尽情地享受着这令人感动的时光。 *** 台北 星期一,何人依旧早早出门上班,只是开着心爱的跑车,他心底总是情不自 禁一阵惆怅掠过。 那个家伙倒硬气得很,真的一走不回头,连半通电话探问也没有。 难道要他主动放下身段去问候她吗? 不不,他光想就打了好几个寒颤。 开玩笑,他们艾家的男人怎么可以主动肉练家的女人示弱呢? 何人埋首公事中,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一整个早上就处理完了大批的公事, 下午还排满好几个会议。 正e —mail一份机密文件到美国去,桌上电话倏地响起。 “我是艾何人。”他接起电话,口气有一丝不耐烦。 “喂?老哥,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君人吓了一跳,随即笑得好乐,“这 跟平常温文冷静的你一点都不像喔,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没好气地问:“你这家伙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君人叹了一口气,“在遥远的纽约,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你不是很向往这种空中飞人的生活?”何人将话筒夹在颈窝处,腾出手来 回复另一份重要的e —mail. “你试试看一个月飞两三趟的滋味。”君人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说: “连美丽的空中小姐看久了都变得不那么美丽了,你说我是不是快生病了?” “那倒是,你这个大情圣会不为美女所动,肯定是生病了,要不然就是吃坏 肚子。”何人有一丝幸灾乐祸。 “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对亲爱的弟弟落井下石呢?该不会是你那美 丽的春宓部下没有安慰好你吧?” 何人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春宓跟我只是同事,你不要随便破坏人家女 孩子的名誉。” “我的天啊,我相信你是把她当同事看待,可是春宓小姐对你的爱意连瞎子 都看得出来,教人如何印象不深刻?”君人顿了顿,又笑嘻嘻地道:“我看你年 纪也老大不小了,早晚这样憋着会憋出问题来的,春芯小姐还不错啦,你就别再 矜持了。” 难道在众人的眼中,都是这么看待他和春宓的关系吗?何人心头警铃大作。 妩红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并不喜欢春宓,对她也没有意思,我们只是很熟的同事。”他清楚明白 地声明。 君人嗅出一丝不对劲,“咦?” “咦什么?”何人捏紧了手上的金笔。 好小子,竟然敢质疑他,好歹他也是二哥,这小于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是 一堆女人把他给宠坏了。 “二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要不然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否认?”君人 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起来,“天哪,你竟然有心上人了?天哪,我的天哪!” 何人真希望他叫得够大声,大声到饭店以扰乱客人安宁为由,把他撵出去流 落街头吃雪花。 他支住额头,两边太阳穴隐隐抽疼起来,“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一定是谈恋爱了,对方是谁?是你单相思吗?嘿,我就说我 的正人君子二哥早晚有一天也会想恋爱的,果然被我猜中。”君人乐得差点手舞 足蹈起来。“啊,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赶快通知大哥和大嫂……” “慢着,你敢乱散播谣言,我就把你的行动电话号码交给练绅绨,哼哼,你 该知道她早想找你寻仇了。” 君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来就来,我会怕她练绅 绨吗?” “你或许不怕,但是你那些女朋友呢?我有预感,练绅绨是那种会把天下搞 得鸡犬不宁的高手。”何人好整以暇地道:“顺便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君人心情明显恶劣了起来。 “练绅绨生平最痛恨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一手剑又练得出神入化,你懂我的 意思吧?希望你不要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何人笑咪咪地挂上电话。 可以想像小弟在电话那头呻吟的表情,嘿,真爽快。 竟然敢调侃他,还把他当笑柄迫不及待说给众人听,现在就让他尝尝什么叫 自食恶果。 他怎么可能会有心上人?哼,顶多是有点想念,有点牵挂,有点冲动想要把 某人捉回来罢了。 “我要捉练妩红回来纯粹是为了报复,对,就是这样。”他催眠似地加强自 己的信心,“她欠我的太多太多了,只当看护七天就想要一笔勾消吗?门都没有。” 要不然他的长夜辗转反侧,他的失魂落魄要向谁讨去? 当然是她! *** 第三天下午,妩红背着大包小包的士产和干阿嬷们执意赠送的两罐亲酿辣椒 条,依依不舍地坐上出埔里小镇的公车。 公车一路摇摇晃晃,她心底装满了热情的“亲友”们的祝福和关怀。 大家都叫她有空一定要再去玩,而且还别忘了带她的未婚夫一道。 未婚夫啊…… 妩红望着车窗外摇摇晃晃的风景,脑子也开始摇摇晃晃了。 她回到台北恐怕已是午夜十二点后的事了,也是她回到旧日生活的开始。 明天要到美术馆上班,重回朝九晚五的生活,没有他在身旁怒吼、轻语浅笑 的生活。 妩红的心情又郁闷了下来。 为什么呢?她和他不过相处短短七天,为什么脑子里装的都是他的一言一笑? 他上班时风雅卓越的穿着打扮,下班后休闲清爽的模样,他有一条英国的纯 棉牛仔裤,据说历史悠久,可是裹在他修长的双腿上,却是再也适合不过了。 她还记得他低吼的时候,眉头总是会先轻轻皱一下,然后放开。 而那个无心的CPR 之吻啊…… 妩红小脸燥热了起来,她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又是敌人,我该还他的也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 两不相欠。”她的心突然好痛,一阵阵纠扯撕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再也没有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借口可以跟他见面了。 埔里的风凉凉地吹进车厢内,本该是秋阳正艳的时分啊,她为什么一点也感 觉不到阳光的暖意? + + 中 妩红果然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回到台北,窝在沙发小灯前看古代兵器展览录的 绅绨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她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现在是什么情形?”她连忙过去帮忙拎。 妩红不是在艾何人那里吗?怎么他真的这么无情,十日之约一到就连夜赶她 回来?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让她带回一堆埔里爱兰白酒、香菇、酒梅… …还有两大罐的腌辣椒? “你们两个……没问题吧?”绅绨犹豫地问。 妩红微微惊跳了一下,大眼睛眨呀眨地,好像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没问题啊!”她紧张地干笑,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要吃酒—梅?听说是 最好吃的那一家绍兴酒梅喔!” 绅绨看着二姐,纳闷地接过泛着淡淡酒香和梅子香的酒梅,拈了一颗放进嘴 里,“嗯,很好吃,你们到埔里去玩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个?” “事实上……”她清了清喉咙,“是我自己跑到埔里玩了三天。” 绅绨嘴里的梅子差点喷出来,“什么?!” 她为什么把难得的机会拿去浪费在自助旅游上?不是说好要巴住艾何人,给 他颜色看吗? “说来话长,不过我已经把他整得够惨了。”她闷闷地道:“到最后他是很 生气、很生气的和我‘分手’的,看来我让他气得不轻。”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二姐落寞的神情,绅绨有一些些心惊,似曾相识 的感觉渐渐爬上心头。“你们……该不会……也……” “没有!”妩红急急否认,双颊却已布满红晕。“那是不可能的,他气我气 得要命,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 绅绨边咬着梅子边沉吟,“我可不敢这么乐观。” 身为三胞胎,她和两个姐姐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心有灵犀,虽然没有电影里演 的那么玄,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姐妹间情绪的波动。 直觉和感觉都告诉她,妩红现在的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混在一起,兼之心乱 如麻。 那个始作俑老一定是艾何人! 妩红生怕被小妹看出什么,伸伸懒腰打个呵欠,“我好累喔,这十天都没在 自己的床上躺过,还真是不习惯,明天就要上班了,我得去补个眠才行。” “二姐……” “我先去洗澡了,晚安。”话一说完,妩红便逃进卧室。 绅绨望着姐姐逃避的模样,突然觉得…… “事情怎么会这样?” 二姐和艾何人不也是敌手吗?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看对方不顺眼吗?不过是短 短的七天相处,为什么二姐就像失了魂落了魄一样? 绅绨打了个冷颤,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只有一个可能性—— 艾家兄弟一定学过符咒! *** 妩红洗完了澡,静静地坐在夜色里,床上枕上是自己习惯的味道,可是她却 分外想念起阳明山上客房的淡淡麝香气息。 何人每次总爱晃到她房里,虽然每次都被她气呼呼的赶出去,可是房里早已 不知不觉留下了男主人的气息。 “唉!”她叹了一口气。 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看来他是迫不及待要摆脱她,迫不及待要恢复自己黄金单身汉的生活了吧? 还有,跟那个春天的洛神卿卿我我…… 妩红难掩微微的心酸,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觉得鼻头又开始讨厌的发痒起 来。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再想了,等到太阳一出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一个没有艾何人,只有她自己的单纯日子。 *** 没有姐姐妹妹载,妩红千惊万险才及时赶在九点整打上班卡。 真要命,她明明七点就出门了,还想早点到办公室整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可 是从她没有搭上那一班公车后,她就开始迷路。 妩红摇着头走进办公室,和许久不见的同仁打了声招呼,随即在自己的座位 坐下。 她打开电脑,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美云抱着一堆画卷走进办公室,她身上一袭紫色套装,颈子上系着毕卡索风 格的丝巾,整个人更显亮眼明媚,她一见到妩红,又惊又喜地凑了过去。 “你回来了,最近还好吗?那个帅哥有没有找你麻烦?” 妩红甜甜一笑,“我很好,他也没有找我麻烦。你呢?一定很忙吧?真是不 好意思,大伙都在忙着秋季巡回展,我还请假……” “小事一桩,你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啊!”美云是馆里唯一知道她请假去照 顾何人的人,事实上,她对此热心得要命,还说要把自己的假借给她用呢。 美云一见到从急诊室推出来的何人时,就惊为天人,拼命怂恿妩红一定要好 好的把握住这个男人,搞得妩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什么终身大事?”妩红羞涩地低下头,悄悄咽下了一朵小小的叹息。“我 只是去照顾他。” “这么说,你们两个这几天没有发生那个吗?”美云失望极了。 “哪个哪个啦?”她的脸更红了,“不要乱讲。” “你呀,真是不懂得把握机会,那么出色的男人,你不会趁他虚弱的时候把 他给吃了,这样生米煮成熟饭,等他好了以后想不认也不行。”美云讲得好不兴 奋。 “我连煎鸡蛋都不会,怎么可能知道生米要怎么煮成熟饭?”妩红装傻。 “喂!”美云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样不行的啦,好男人可不多喔,一见到 好的还不赶快下手?” “他有女朋友了。”她无精打采地道。 美云愣了一下,“不会吧?” 为什么出色的好男人都被早早挑走了? “是真的。”妩红振作了一下精神,嫣然道:“我没事,本来就没怎么样啊, 所以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忧伤。”美云关心地看着她,“眼睛也红红的, 你没事吧?” “眼睛红?可能是昨天酒梅吃太多,到现在还没醉醒吧。”她努力搞笑。 美云噗地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没事就好,我去忙了。” “拜拜。” 真是偏偏不想他,就偏偏想起他。妩红支着下巴,无限烦心。 她摇了摇头,用繁重的公事把所有的心事掩盖住。 中午十一点,突然看见老馆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妩红!”他眼睛亮了起来,快步冲到她桌前,“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等一下部长和知名企业家会来馆里参观,偏偏负责法国美术区的周克明不知道跑 哪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你对于各国画作都有深刻的了解和精辟的研究,你 一定要帮我!” 妩红站了起来,好脾气地微笑,“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跟你去。” 她时常担任各区的救火队,包括馆长接待外宾时也得全程参与,明明他老人 家已经有专属秘书了。 不过妩红做着她最喜欢的一份工作,自然是人家交什么给地,她就高高兴兴 的微什么。 等到妩红和馆长往楼下右侧的法国美术区走去后,美云望着隔壁办公室小K 空荡荡的桌面,突然有一丝老天有眼的感激。 摸鱼迟早摸到大白鲨,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上班时间偷跑出去泡美眉,不然 就是假借公事之名在外头哈拉度日。 美云贼贼地笑了。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