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饭店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月捂着发烫火热的脸颊,边擦掉唇边的血渍道。 迈可取出冰箱里头的冰块,细心地包裹入毛巾中,轻柔地熨贴在她颊边。 「可能会有一点痛,妳要忍住。」他低低道。 「我现在是不是脸都变形了?」她苦中作乐地笑道:「以前老是形容我书里 头的女主角被歹徒揍成面呈青紫,可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经历相同的情况……感觉 好奇怪,有点像自己在演电影,但是却又真的被误打了一拳。」 「妳还能说笑。」他微讶,凝望着她的眼神中却带着一抹怜惜,「很痛吧?」 他生乎最恨对手无寸铁和老弱妇孺施暴的人。 「当然,要不然我在你脸上揍一拳试试。」她开玩笑地道。 「妳必须到医院检查一下,」他专注地打量着她的伤,口吻老练地道:「在 这样的重击之下,可能已经对脑部产生了若干程度的损害,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 导致脑震荡,不能不注意。」 她心一跳,「不要吓我,事情哪有那样严重?我顶多是瘀青个几天,脸肿个 几天就好了。」 「我坚持,待会儿我就带妳到医院去做检查。」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沉吟道:「还有,妳现在已经成了他人的猎物,从此刻开始,分分秒秒都要小心 谨慎。」 明月这才想起方才的追杀,她呻吟了一声,颓然地躺靠在沙发上,「请你不 要提醒我……该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生活怎么会变得这么恐怖?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也有旁人对妳那本小说的情报来源有兴趣。」他眸光一闪,眼神锋锐,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看来妳手上的那份档案很热门。」 「我什么都不知道,天哪!我是无辜的。」她倏地抓住他的手臂,希冀地道: 「你不是美国国防情报组的吗?那么你一定可以解决这件事的,请你把这份档案 带走,顺道把那些追杀者给踢出我的生活……」 「妳认为他们会留活口吗?」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认为妳知道,所以妳的处境堪忧。」 「才堪忧而已?我现在简直是在鬼门关前散步,随时有可能被抓进去。」她 烦扰地揪着长发,蜷曲在沙发上懊恼,「我该怎么办?」 「找出答案。」他果决道。 「找出答案?怎么找?」她的脑筋现在一片空白,光是想到有人拿把枪要追 杀她,她就已经浑身冒冷汗了。 「抓着线头,循线揪出来。」 她指着自己的鼻头,愕然道:「你,你要我跟着你一起找出答案?」 「我不喜欢把他人牵扯进危机中,但是我不放心妳,这次的狙击者不是泛泛 之辈,为了确保妳的安全,妳必须跟着我。」他站起身,替她把湿答答的毛巾拿 入浴室中。跟着他? 明月的心脏顿时没力起来,她慢吞吞地离开沙发,跟在他后头嚷道:「什么 叫跟着你?」 「至少我可以保护妳,」他将毛巾里残存的冰块丢进洗手槽,扭开水笼头, 一直到事件结束。」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她望着镜子里的他,苦涩地道:「我猜 我从现在开始要进入一种草木皆兵的日子里了。」 「我很抱歉。」他真诚道。 「不关你的事,是麻烦自己找上我的,」她情不自禁地拍拍他,「倒是你, 原本拿到磁盘片就可以离开了,但是现在却被迫拖着我这个累赘。」 他心下一动,转过身子望着她,「妳总是这么天真吗?」 她眉毛瞬间打结,「你是在赞美我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骂我笨似的。」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迈可陡然感到一阵好笑,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没有任何恶意。」他边笑边声明。 她瞅着他,怀疑地道:「哦?」 「不要把我当成假想敌。」 「一开始你还不是对我很凶悍?」她嘀咕。 「我说过了我很抱歉,」他伸出手,微挑一眉道:「合解吗?」 她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大方地握住他的手,「合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 合作伙伴了。」 他的脸庞倏地浮现一抹复杂莫辨的色彩,手掌微微一缩。 「怎么?你后悔了?」 「我们不是伙伴。」他冷漠地走出浴室。 明月被他给弄胡涂了,她瞪着他的背影,「我说错什么了?」 他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呀? 「妳暂时不能够回家,所以必须要添购一些衣物,等会儿我送妳到医院看完 诊后,会带妳去买些换洗衣物。」 「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坏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如果他们派一个人在妳家守株待兔呢?」他提醒她这点。 「那我现在怎么办?」她喘了口气,「我什么都没带出来……」 古大汪吠了两声,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好狗狗,我没有忘记你,」她忍不住环抱住牠柔软毛绒的颈子,低低叹道: 「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妳不必担心钱的问题。」他低声道。 「怎么能不担心?我吃什么穿什么呀?」她兀自趴在狗儿身上,伤透脑筋。 「那是我的责任了。」 「就算我吃你的穿你的好了,我要逃亡耶,可是我连证件什么都没带,假如 要潜逃到外国去,我也没有办法离境呀!」她忧心地道。 「希望妳别介意。」他突然从身上掏出了她的小包包来,明月倏地从狗儿身 上抬头呆望着他。 「你什么时候帮我拿出来的?」她眼睛一亮,欢呼着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在听到妳和他们的对话时,」他淡然道:「我想一定用得着,所以就自作 主张帮妳拿了,还请别见怪。」 「你救了我一命,谢谢。」她迫不及待打开包包,松了口气,「我所有的证 件和卡都在这里……就连护照也是,幸好你没有拿错。」 「感谢老天。」 「你真的好厉害,」她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边好奇道:「是职业本能吗?」 「可以算是吧!」他打开衣橱,取过衣服塞入行李袋中,「我们不能在这里 停留太久,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找到了。」 「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厉害,台北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不可能会被找到 的。」 「他们找到妳了,不是吗?」他耸起一道眉毛。 明月一窒,「可是,可是……」 「听我说,我们现在是终极标靶,已经成了某人的猎物;我们不能够在原地 停留,也不能被他们找到,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 「对了,你有国防部情报组做靠山,我们可以躲到美国去呀!」她突发奇想。 「我们是要到美国,但不是躲,」他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掏出塞在衣服里的 打印纸张和磁盘片,「而是找出真相。」 「从哪里开始找?」她随手搔着古大汪的脑袋瓜,蹙眉问道。 他装好了衣物,拉好袋子的拉炼,「走。」 「到哪里去?」 「看医生,买衣服,到机场。」他简短地回答,大手不由分说就揽着她往门 外走。 古大汪兴高采烈地跟着。 「可是——」 「妳的家人都住在哪儿?他们住的地方隐密吗?」他突然停下脚步,微皱眉 头问道。 「我爸妈今年初环游世界去了,就连我也联络不到他们,更别说坏人了,」 她甜甜一笑,「他们说过,这一去是要弥补当年结婚没有度蜜月的缺憾,所以他 们决定环游个三年五载,没有那么快回台湾的。」 他的眼神瞬间流露着忧伤与欣羡的色彩,「妳的父母真相爱。」 「我老是说他们俩肉麻,不过他们开心就好。」她反问,「那你呢?你的家 人会不会也陷入危险中?要不要警告他们?」 「我父母在两年前车祸去世,」他眸光淡然却冷漠的吓人,「我没有任何亲 情的牵绊;再说,那些人未必查得出我的身分,所以妳还是多担心自己。」 「你一定很孤独。」她对于他的警告置若罔闻,而是同情地道。 他浑身肌肉霎时绷紧,从嘴唇蹦出的句子恁是冷漠,「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谢谢妳的过度热心。」 「凶什么凶,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嘛!」她投以白眼。 他竖起习惯性的防备和盔甲,将她远远抵挡在外。 「走吧!」他的大手不带任何一丝柔情地紧揽着她,几乎是架着她离开的。 明月除了气呼呼地腹诽他一阵之外,心头却也不免嘀咕着。 这个男人看来虽然脾气硬如钢铁,态度寒若霜雪,但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 他好像是藉由这样的外表在掩饰着什么…… 尽管身处险难中,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她实在忍不住满腔强烈的好奇心,想 要一窥他的内心世界。 她想知道在他深沉的蓝色眼眸里,藏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事。 和他相处彷佛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一件事了,明月都快忘了她压根认识他还不 到二十四小时呢! 「我们真的要到美国去?」她坐在银灰色的跑车上,不敢置信地道。 「妳有更好的选择吗?」他别了她一眼。 「可是我从来没有出过国。」 「但是妳有护照及签证。」他不太相信。 「我办证件已经半年了,可是始终没有机会出国,」她讪讪一笑,「因为我 不太敢坐飞机。」 他微感讶异地看着她,「嗯?」 「是真的,不过我想那么大的飞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她眉毛一皱,突然 想到了一件事,「等等,古大汪该怎么办?飞机上能够携带动物吗?」 「恐怕不行。」他沉吟,「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安置好牠。」 「我不能丢下牠。」 「放心,牠不会有事的,毕竟那些人要的是妳,」他说,「何况在狗的身上 是逼问不出什么口供来的。」 她噗哧一声,眼底的忧心化做了浓浓的笑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你 还能保持这么棒的幽默感……实在是不简单。」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有幽默感,」他有些惊讶地道:「事实上,我身上最缺 乏的就是幽默的细胞。」 「他们都太不了解你了,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糟糕的。」她扮个鬼脸,「你充 其量只不过是严肃了点。」 他失笑,「严肃了点?我的属下恐怕无法认同妳的说法。」 「怎么,他们都认为你是暴龙吗?」 「也许吧!」他耸耸肩,「总之相差不远。」 「他们不了解你。」她再次重复,彷佛要说服他似的,「其实你很善良也很 心软,并不像你外表给人的感觉。」 「我外表给人什么感觉?」 「精准的机器人,或者是一台顶尖的计算机。」她脱口而出,打趣道。 迈可没有笑,他正努力抑着涌上喉头的苦涩。 老实说,她的话一针见血! 这么多年以来,他看遍了各种喜怒哀乐的场景,也经历了许多危机四伏的事 件,在他的生命当中,感情早就被层层的麻木给冰封起来了。 唯有如此,他才不会感觉到自己的脆弱…… 但是这样长久下来,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器人;不允许人类的弱点出现 在他身上,更不允许丰富泛滥的情绪与感觉进驻他的心房脑海。 可是这种空空洞洞的感受好苦……于是他开始被黑暗与循环重复的自责啃噬 着。 他怀疑人性,对人失去了信心;他对人生不该有感觉,但是他又害怕自己真 正没有了感觉。 如果他真的是一具机器人就好了;夏虫不语冰,机器当然也就不会品尝到身 为人类的矛顿痛苦。 他是在自寻烦恼吗? 明月看着他的脸色又不对劲,她情不自禁握住了他右手臂,「嗨,你还好吗?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他涩涩地道:「不,没什么事,妳也没有说错什么,我们还是来谈谈该如何 安置狗儿的事吧!」 「我想把牠寄放在朋友家或者宠物店里。」她眼睛倏亮,「这样好吗?」 「当然,请妳指路。」 等到安顿好古大汪之后,他们两人赶到了桃园中正机场。 明月带着简单的行李,跟着迈可走向航空公司柜台;就在他办理相关手续的 时候,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照你看,那些档案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时间细看,不过从台湾到美国的飞行时间相当久,我们可以好好 研究一下。」他低沉道。 「好。」她有些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的人群,有点怕会看到那两个追杀者。 在她的小说里头,追杀者通常是神通广大,总会抢先一步在故事主人翁前守 株待兔,等着逮他们。 希望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厉害才好。 迈可意识到她的紧绷情绪,他本能揽住她的肩头低语道:「我在妳身边,绝 对不会让妳出事的。」 他的话虽然简短利落,但是却像一阵暖流温熟了明月的心窝。 她抬头望着他专注的神情,有些迟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能相信 你。」 他眼底闪过一抹欣慰,手臂一紧,低语道:「……我们可以登机了。」 在飞往美国的班机上,明月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地摸着舒适的绒毛椅,有点儿 稀奇地道:「哇,好舒服,没想到座位也能够这么宽敞,早知如此,我几百年前 就该搭机到世界各处去逍遥了。」 「那时候飞机尚未发明。」他翻开折好的列列纸张,随口回答。 「你真是一个实际的人,」她皱皱鼻子,「可是有的时候生活是不需要这么 严肃的;像你,成天绷着一张脸,连笑都不笑,这样不觉得难受吗?」 「我的确是个实际的人,也的确很少有笑容,」他不经意地回答,眼睛专注 盯在纸张上,「或许那是因为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欢笑的事。」 他的论调充满了灰涩,明月本能皱起眉头。 「谁说的?」 他抛给她一个眼神,淡淡道:「比方说这个——」 「什么?」她一愣。 他挥挥手上的纸张,面色深沉地道:「美国白宫决策小组和国防部战情小组 在四年前秘密拟定的中东政策,通通在这一份资料里面。」 她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骗人!那只是一些军事科幻小说的章节 罢了……绝,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中东政策。」 「我们已经谈过这份档案的重要性了。」他沉吟着,脸色有些难看,「里面 涉及甚多的机密要事,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泄漏给妳的,但是我一定要揪出内奸来, 而且我也必须要破解那些乱码……我有预感,后面的东西一定更加精采。」 「喂,你这么形容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有点不是滋味,「泄漏给我的叫内 奸,那我的角色又该是什么?收买者吗?」 「不会是妳,妳没有动机做这些事,何况要买下这些情报必须花上不少钱, 耗费不少力气,我想妳也没有那样的身价。」 「对呀,尤其这么做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她警觉到他的目光,「呃, 好啦好啦,我是从中获得了一点点小利益,可是跟稿费比起来,那些情报不是更 贵重的多了吗?如果我是KGB (格别乌:苏联情报部门)的人,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我不是呀!」 「当然,」他轻蹙眉头细思着其中玄机,「事情很古怪。」 「所以说,现在怎么办?」 「找出究竟是谁寄电子邮件给妳,还有追杀妳的是哪一方人物,」他倏地抬 头,阴沉地道:「我一定要知道当年的任务究竟还有谁知道,又怎么会在四年后 轻易泄漏了。」 他有个直觉,当年的中东任务一定还有什么内情和诡谲之处…… 如果他能够慢慢厘清头绪,或许他就可以……可以什么?肯尼已经死了,这 是再也无法回头的事情。 迈可沉默了。 他查证这些固然重要,但是还能换回肯尼吗?或者他只是要找借口逃避良心 的谴责,好证明事情不全是他的错? 他怎能如此自私引 迈可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挥去这堆千头万绪却紊乱无章的思绪。 目前,他只能做他该做的事。 「你经常像这样突然陷入思考当中吗?」她好奇问道。 「妳说什么?」他瞇起眼睛,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她一字一句重复,「你经常突然陷入思考当中吗?我老觉得你很 容易就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干嘛的。」 「妳在观察我?」他将注意力再度专心在面前的资料上,试图找出任何蛛丝 马迹可供追索。 更是在刻意地回避她的问题。 「我没有观察你,我只是感觉如此。」 他显现出一副要专心思索的样子,明月在半天等不到答案之下,也只能心不 甘情不愿地闭上嘴。 这人实在很奇怪,一下子敏锐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子却又冰冷的像个机械人, 如果不是早就习惯他这副德行,她可能早就精神衰弱了。 不过…… 她突然有些羞赧地偷偷打量着他,心头陡然乱糟糟起来。 他们两个人现在有「革命情绪」,算是「生死伙伴」了,这也就表示她和他 将要朝夕相处,无时无刻都在一块儿了。 天,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亲近过,她该怎么做? 保持伙伴关系,或者要情同兄妹?还是…… 她忍不住重重敲了自己一记,低低道:「我在想什么呀!」 她的联想力未免也太强了,听见雷声就说下雨的,明明就没有这么复杂! 他们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中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建立在危机之中的一种危险 关系,所以他们就是—— 明月突然觉得头越想越痛,好像脑袋瓜胀成两倍大了。 「妳在做什么?」迈可察觉她的异状,忍不住关切问道。 「没有。」她快速地回答,脸颊却红了。 「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想到她之前所受的伤,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她瘀 紫的脸颊,「还是脸上的伤——」 「不不,跟我的伤没关系。」她颊上的臊红和脑袋里的晕眩感来得很古怪。 「妳确定吗?」他深邃的蓝眸专注地瞅着她,浓眉轻拧。 明月看得一阵心悸,她连忙转过头去,试着避开那种蛊惑诱人的吸引力。 「确定,对了,到美国以后,我要住在哪儿?」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我那里;」他匆匆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至少我住的地方有 很好的保全人员和警卫,妳能够安心的待在那里直到我查清楚一切为止。」 「可是这样太打扰你了。」她迟疑地道。 「千万别这么说,毕竟我还得感谢妳,」他微笑,「如果不是妳,我如何得 知有人泄漏国家机密?」 「说的也是,不过事情真的好复杂,追杀我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他们也是要 追查泄漏机密的人吗?所以才会查到我这里来?」 「甚至不惜试图杀人?据我所知,就连CIA 都不可能如此胡来,更别提FBI 的探员了,」他肯定地道:「他们不是美国官方的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是黑社会老大要我的命吗?也不可能呀!」她越想头越痛。 「等到我查出泄密者的身分后,大概就可以从他的口中得知是谁对这份资料 也有兴趣了,他们的兴趣大到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地要找到这份数据,并且还差点 杀了妳。」他眸色猝深,深沉的怒气勃发,「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谢谢你。」他的保证令她倍感温暖和放心。 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道:「谢我?」 「除了我爸妈以外,很少有人会想要保护我,这种被保护的滋味真的很棒。」 她真诚地温言道:「谢谢你给了我这种宝贵的感觉。」 他被她的话撼动了! 被保护的滋味?那是什么的滋味?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想起了他那两个一生总是在忙着怪罪彼此的父母,他们两个都声称彼此的 结合是一大错误;但是讽刺的是,两个痛恨对方的人却是死在同一部车子……而 且他们还是在前往离婚事务所的途中出事的。 他的父母是个可悲的结合,而他正是这个结合之下的可悲产物。 迈可闭了闭眼睛,拒绝再让自己陷入自怜的回忆中。 该死,自从来到了台湾见到了她之后,他就变得容易脆弱了。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危险。 「不要谢我,我只是公事公办。」他粗着声音,突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冷漠。 明月再度被他的态度给弄胡涂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她低咒一声,「噢,我好讨厌我讲这句话!」 「先生,小姐,请问要咖啡还是茶?」空中小姐亲切地笑问,打破了他们之 间的怪异气氛。 待得手捧热茶后,明月的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下来,「好,我晓得你是一片地 雷区,如果我一说错话就有可能被炸上天;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什么话能 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她的话教他良心不安起来。 「抱歉!」他由衷地道。吁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脸庞,「我不知道我最近 是怎 一回事,为什么反应会变得这么奇怪,不过我为我的坏脾气向妳道歉。」 「那倒也不必。」她有些羞涩地道:「嗯……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关系现在 就搞砸了;毕竟我们连对头是谁都还没弄清楚就窝里反,那不是太丢脸了吗?」 「我同意,是我太没有风度了。」他伸出大手,表示友善,一和解?」 「和解。」她笑了。 迈可望着她灿烂温暖的笑容,霎时有些茫然愣怔了;尴尬的气氛就在这两人 的眼神相交时悄悄地转变,取而代之的是合谐舒适的感觉。 他们避开了目前情况的局势不谈,而是谈论起了西雅图的风俗民情和景致。 西雅图的多雾,西雅图的雨,还有他那栋位在西雅图近郊的大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