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思绪 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仍躺在浴池里。原本年轻的皮肤皱得如 老人的皮肤一般丑陋。我笑了,站起身,身体已冰冷得失去知觉。我狠狠地掐了一 下手上的肉,果然,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忽然,我觉得一阵晕眩。我扶着墙壁等 待晕眩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烫的。我随手 拿了件浴衣套在身上,走出浴室。 深知自己无法出门看医生的我躺在床上,想了一会,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板的 电话。 “沧儿?”老板的声音传来,似乎有点模糊。 “恩,老板,咳咳……”一开口,我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难听。我咳了几 声,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我病了。” “病了?你在公寓吗?” “恩。”我闭上眼睛,觉得我的力气在流失。 “我待会带医生去看你?” “恩。” “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到。” 挂了手机之后,本想先睡上一觉的我居然毫无睡意。眼皮累地直往下掉,可我 的神志比平日还清醒。我眨了眨眼,决定去客厅看一看。 我撑起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来到客厅时,我不意外地看到一屋的 狼藉。湿答答的窗帘垂挂着,跟昨夜的狂妄相比,今天的它是狂妄后的失落。 地板上全都是水,连沙发也湿了。我轻笑了声,想起了两个字:疯了! 我转身扶着墙壁走进厕所,拿了一块抹布和一个桶来到客厅。我本想先把窗帘 拆下来的,可是依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不敢冒险。于是我跪在地板上认真地檫 着地板。 在积水差不多被清理完的时候,门铃声响起,并且在四周回荡,屋子瞬间显得 空旷。 听着在耳朵回响的门铃声,我更加的头昏恼涨。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本能地 摇了摇头,谁知这一摇不仅没有摇去昏沉,反而换来一阵晕眩。 我像喝醉一样摇摇摆摆地开了门。老板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应该是被我的脸色 吓到了。 他摇了摇头,带着医生走进屋子。他看到放在地上水桶和抹布,皱了皱眉,说 :“你刚刚在抹地?” “恩。”我扶着门板应了声,不敢点头。 老板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让医生帮我看病。 医生说要吊点滴,我摇了摇头,于是医生给我打了一针,并开了一张药方。老 板接过药方,又跟我要了钥匙,接着就跟医生一起出了门。 老板嘱咐我好好休息,可我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实在睡不着。于是就 索性坐在沙发上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又什么也没在想,脑子一片混沌。 半个小时后,老板拿了一小袋药回来。他看着我无法闭上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然后斟了一杯水给我,让我把药吃了。 老板随意的在桌子上坐下,与我面对面。他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喝了酒,躺在浴室里睡着了。” “那为什么还不肯好好休息?”“我累,却睡不着。” 老板摸了摸我的头,说:“昨晚,醉了吧?” 我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说:“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不 醉,心醉。 “是吗?”老板似有似无地叹息,“尽量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点粥。”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老板走后,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阳光下,万物皆新。 唯有记忆残旧不堪。 我不愿多想地站起身,在DVD 机上放了一张轻音乐的光碟。在钢琴声响起的同 时,我知道我选错了。 《童年》,又是“童年”! 我的记忆在搅动,却又被习惯性地压下。当所有的记忆都平静下来的时候, “童年”两个字却阴魂不散。没有什么被想起,心里却闷得紧。 我的头又开始发痛,我站起身往房间走去,忘了要把音响关了,就索性把门给 关了,把《童年》挡在门外。 其实我曾经看过心理医生,那是一次一时兴起的行动。当时我在写着“心理医 生”四个字的招牌下站了很久,看着那四个字,我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我很好奇 看心理医生的感觉会是怎样的。于是我走了进去。柜台小姐让我等半个小时,我点 了点头,反正白天我闲得很。 半个小时后,有位女性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柜台小姐进去房间几分钟后走 出来,说:“倪沧儿小姐,您可以进去了。” 那是一间简单大方的房间,明亮又温暖。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无框 眼睛遮去了他眼神的锐利。我记得我跟这个男人说了很多,男人也有说话,可我只 记得一句:童年的遭遇对人的影响很大。我相信他的专业,所以我不再想去看心理 医生,因为心理医生也不能改变人的童年。 后来我看到一本书说:“不幸的人生多半有过不幸的童年。”我赞成这一句话, 但我从不认为我的人生,我的童年上不幸的,只是悲哀而已,仅此而已……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了不知何时被拉开窗帘的落地窗一眼,天已经黑了。手 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零五分。我居然睡了一整天。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点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做梦,这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摸了摸额头,好象不那么烫了,只是全身仍然无力。我起床来到客厅,看到 桌子上放着一大碗粥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把粥热一热,吃了,然后吃药,尽 量休息。” 我笑了笑,看了一眼干净的地板,又看向挂在阳台上跟着风的节奏翩翩起舞的 窗帘。 我知道这样一个愿意收留我,为我买粥,洗窗帘,拉窗帘的男人是喜欢并且懂 得我的,只是他很明白他不能爱我。我是一个不能被爱且不能爱人的人,因为自私 的我会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通通伤害得体无完肤。这就像是一种诅咒,我最爱的 是自己,无论在任一时刻。 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了千翔的电话,他说他听千麒说我病了,问我现在怎么 样了。我说没什么大不了。他说他明天和翠微一起来看我,我笑了。 挂上电话,我放了周星驰的喜剧片,笑得一塌糊涂后,又回到床上,用了两个 小时的时间让自己睡着。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