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我如蛰伏在冬天里的土拨鼠,躲在黑暗的一隅,享受着孤独。我开始写诗,写 给自己,写给记忆,写给我留在脑海中的一丝幻想。我得感谢我自己能忍受自我疗 伤的孤独和痛苦。我的诗题目叫《蟋蟀》…… 唧唧,唧——唧—— 轻轻拨开草丛 你能发现我的存在 我是一只蟋蟀 每当宁静的时候 我就会歌唱 为草长歌唱 为花开歌唱 为晨露歌唱 为星月歌唱 如果你来了 不知你在不在意呀 为你的到来 我也会同样地歌唱 你也不必知道 我停在哪一棵草旁 你也不必知道 歌声来自哪一个方向—— 田野里有蟋蟀在歌唱 ——随便拨开草丛 你便看见我 我会轻的一声跳开 别来扰我 我是一只蟋蟀 美不美丽 对我并不重要 每一个夏天和秋天 我都会在你疲乏的时候 轻轻 为你喝彩…… 唧唧,唧——唧—— 逍不逍遥 对我很是重要 我要求我绝对地逍遥自在 在我歌唱的时候 草儿和花儿会和着我的乐声摇摆—— 我是一只蟋蟀 是田野里歌唱童话的乐天一派 随便拨开草丛 你便能看见我 我会轻的一声跳开 我是只蟋蟀 快乐的蟋蟀 这个春天一晃就过去了,等到我觉察到季节的变化,已经是初夏了。树木早已 葱郁碧绿,蜂蝶往来,莺飞燕舞。我仿佛刚从一场冗长的噩梦中醒来,也似乎是大 病初愈了,心情终于可以轻松一下。正是这时候我听到夏奶奶病危的消息。 传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桥的爸爸。 开始我并不相信,也没有在意,就骑车去学校补习去了。在学校我前所未有地 平静了下来,学习成绩直线上升,爸爸来了三次,给我送钱、送衣服,说:“你学 习进步得这么快,就再接再厉,别往家跑了,我按时给你送东西,你准备好考高中 吧!” 我信心十足地答应下来,忽略了问一问小荻的情况,也许是爸爸故意闭口不提。 半年之后,我参加了中考。结果在意料之中,我考上了。 我回到家里,看到了小荻家的院子,院子里青草丛生,恍惚看见草丛里有一个 白色的身影。我的心一阵狂跳,耳朵? 难道是小荻?我跑到院子里:“耳朵?耳朵?” 我大声地叫着,一阵慌乱之后,它才冒出来,果然是耳朵,又瘦又脏的样子。 我刚要跑过去,耳朵却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夺路跑掉了。我在后边追,耳朵一溜烟 儿出了镇子,向野地里跑去。我追不上了,倚在路口的老柳树上喘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到家我想起了夏奶奶的情况,我问妈妈:“夏奶奶是 不是真的病了?”妈妈低着头干活,听见我问她,随口说了一句:“你夏奶奶三个 月以前就老了。” “老了?” “心血管病,没来得及到医院,就老了。” 我吃了一惊,呆在当场。 “那小荻呢?” 妈妈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被夏翎接到了丹麦。对了, 还有耳朵,它是小荻送来的,可是耳朵第二天就跑走了,我和你爸爸怎么也弄不回 来……阳?” 我顿时感到四肢冰凉,一点力气也没有,颓然坐到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瞅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悄悄地离开房间。我坐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桌子上血红的通知书,欲哭无泪,想喊叫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两 个字:丹麦,丹麦…… 她走了,可为什么把耳朵抛弃了?我出去找耳朵,喊啊,跑啊,找了一中午, 就是不见耳朵的踪影。路上人们告诉我,耳朵已经变成了一条野狗,一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