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顾哥,张伟回来了。” “操,这下热闹了,你在啥地方看到他的?” “赵瘫子的饭馆,今天中午刚看到。” “你帮我约一下,我找他聊聊。” 张伟、辫子、陈宇、雷小凡是元旦前回来的,他们没钱了,上次走的时候孙 勇给的钱早就用完了。打了几次电话,张伟一直都找不到孙勇和李明亮。本来张 伟没想太多,结果有天陈宇打电话给家乡的朋友,回来脸色变了。他的朋友对他 说了孙勇团伙和刘芳、周老八发生枪战的事情。 张伟平静地听完,眼泪就快下来了。世事难料,不到一年的事情,一切都变 了。 “咋办,张哥?”辫子问。 “先回去再说吧,找找李明亮,我们几个跟着他混。”张伟静静地抽着烟, 他最近烟瘾很大。 “嗯,替大勇哥报仇。” “陈宇,你去买几张票,这两天的都行,我们这几天就走。嗯,辫子晚上跟 我出去一趟。” 当天晚上张伟和辫子两人抢劫了一家赌庄,这家赌庄辫子踩过点,里面长期 聚赌,每天都有十几个赌客。张伟一直没想动,因为不想惹太多事。现在不一样 了,他们要回B 市重出江湖,所以需要钱。 张伟充分发挥出了他惊人而缜密的策划能力,把抢劫的整个过程筹备的非常 周详。两个人把工具带齐后趁着夜色出发了。 赌庄设在市区的一个厂区小区里面,是一个两居室,大的那间是牌九,小的 那间掷色子。推牌九和掷色子声音大,只能设在最里面。外面的客厅里面摆着三 桌流水的麻将,谁输光了谁下桌。设赌的大哥找了两个打手,平时都坐在外面。 两居室里面还有个小厨房,赌客饿了可以吃饭。但比外面贵,一碗面条外加一个 荷包蛋卖十块。赌的人上了赌桌,钱就好像不是钱了。平时花个几百块买件衣服 都不舍得,但上了赌桌,输赢几千块跟玩一样。 辫子是先进去的,他玩了一会儿要吃面条,进去一个打手给他下面条。辫子 等了一会儿,装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 “我去交待一下,记得给我放点葱花。”辫子说完下了赌桌,换了一个人顶 他的座。 那个打手一边看报纸,一边等水烧开。辫子打了个招呼,慢慢走近了。 “蟑螂!”辫子一指。 “哪儿?”打手凑过去看。 辫子挥拳打在他的喉结上,紧跟着一掌砸在他的后脖子,那个打手无声地倒 了下去。辫子等了几秒钟,外面的打手没什么动静,他这才放心地掏出打火机, 在厨房窗户门口打亮了,来回做了个暗号。 楼下的张伟收到了暗号,紧跟着上了楼,咚咚敲门。 “谁?”打手问。 “我是小双介绍的。”张伟声音很镇定。 “谁是小双,我不认识。”打手回答,他很警惕。 “大哥,我是小双,这是我哥们。”辫子满脸堆笑着说。 打手拉开门,张伟走了进来。那个打手示意搜一下,倒不是怕打劫,主要是 怕公安混进来。张伟微笑着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找那个打手握手。 “谢谢大哥。”张伟笑得很真诚的样子,嘴角歪歪的。 那个打手也就伸手过去,本来想礼貌性地握个手。但张伟出手如电,一下子 攥住打手的大拇指,用力一拗,大拇指传来的剧痛逼得那个打手弯下腰去。张伟 一只手控制住那个打手,另一只手从身后抽出两把三棱刺刀,把其中的一把扔给 了辫子。 “兄弟们,弟弟遭难了,找大家借点钱。”张伟手握刺刀,声音平静地说。 “你他妈不想活了。”有个赌客也是混混,他不屑地说,手上握住了瓷杯子。 “大哥,你猜对了,我真就没打算活着下楼。”张伟说完之后,手一扬,然 后重重地一刀扎在弯着腰的那个打手的背上,接近一尺长的刺刀被一下子捅进去 一半。血一下子喷了出来,屋子里的人被镇住了。 辫子掂着刀把几张台子上的现金洗劫一空,然后把屋里的电话线剪断,每个 人身上的呼机全部搜走。临走的时候两个人用自行车链条锁把房门锁死。 第二天半夜,张伟一行人坐着夜间的列车离开了那座城市。列车是往北的, 终点站是B 市。他们必须马上就走,昨天抢了将近两万块,当地的混混肯定不会 轻易罢休。 列车高速将一座座城市和乡村甩在身后,由南向北,随着路程温度也越来越 低。清晨过长江的时候辫子把大家叫醒了,车窗外面长江滚滚波涛,气象万千。 “大好河山啊。”张伟感叹着。 “嗯,毛主席诗词都写过,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陈宇接着说道。 张伟很狐疑地看着陈宇,“哈哈,不错啊,还知道毛主席诗词。” “我以前成绩还不错,后来打架打的,不行了。”陈宇挠头说。 “嗯,你是个有文化的混混。”辫子拍了一下陈宇,两个人都哈哈大笑。潜 逃的这大半年里,陈宇和张伟团伙的其他人关系已经变得很融洽。 越是往北,越发得寒冷。等车到了B 市,已经是第二天半夜了,外面哈气成 冰。张伟几个缩着脑袋出了车站,他们没张扬,收敛着锋芒潜入B 市。 张伟找到赵瘫子,他想敲赵瘫子一笔钱。上次他打架就是由赵瘫子引起的, 尽管事隔很久了,但赵瘫子一直还欠着这个人情。本来张伟打算让赵瘫子拿五千 的,没想到去了之后,还没等开口,赵瘫子就从收银台柜子里面取出一大把钱来。 张伟冷冷看着赵瘫子点数,一句话不说。 “张哥,这有八千七,我给你一万吧,剩下一千多,你明天过来拿。”赵瘫 子找了个大信封,把钱装了进去,这些钱不全是大票,还有十块、五块的。 “不用了,这么多就行,有事找我。”张伟从信封里面把小票抽了出来,只 留下了五十、一百的大票。赵瘫子的态度让他很满意,所以他不想敲得太厉害。 张伟和赵瘫子出了办公室,走到外面的大厅,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点,陆续 开始上人。 “生意不错哦。”张伟说。 “一般每天晚上翻两到三次台。”赵瘫子拿不定张伟突然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哈哈,没事,就是瞎问,我估计你这里一个晚上流水不少于五千。” 赵瘫子出了身冷汗,他有点后怕,刚才幸亏没给五千,不然肯定惹着张伟不 痛快。而且他也没想到张伟眼睛一扫,就把一晚上的流水算出来了。 “张哥,吃两口再走吧,我陪兄弟们喝点酒。”赵瘫子说道。 “行啊,正好我也饿了。” 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才吃完的,临走的时候张伟让辫子出去付了账。赵瘫子 客气地把他们几个送走,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 几天后,老顾托人到处找张伟,一打听才知道,张伟连敲了城北这边好几个 饭馆和娱乐场所。这些人都是以前欠着张伟或者是孙勇人情的,现在看到张伟来 了,基本上没人想多招惹,一敲一个准儿。短短一个星期,张伟至少敲到了近六 万块,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其中就敲了魏老六。以前孙勇在的时候,魏 老六曾经找过他帮忙,打了其他的几个团伙。 看到张伟进来,魏老六眼睛一亮,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从外地找新的小姑娘 过来卖淫。对道上的消息有点闭塞,所以张伟回来的事情他不知道。 “哈哈,小伟兄弟,来,过来坐,那边有大桌。” 张伟脸色一变,没人敢这么叫他,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魏老六把张伟、辫 子领到边上的大长条茶几后面坐下来,紧跟着,招呼了几个暗娼过来。 “谈点正事,你们几个先玩,呆会儿再过来。”辫子表情冷峻地把那几个暗 娼拦住了,其中一个叫园园的,一眼就看中了辫子。舞厅摇曳奢靡的灯光下面, 辫子的表情显得冷峻而落寞。 “老六,找你拿点钱,我刚回来,手头有点紧。”张伟表情很和气地说。 “没问题,你等着。”魏老六招呼一个手下的小混混过来,耳语几句。混混 转身离开了,停了一会儿,过来递给魏老六一个信封。 “小伟,这里面有一千块,哥哥最近手头也不宽裕。”魏老六嘴上客气,脸 上也客气,但潜台词却是看不起张伟。 张伟好像丝毫不在意,笑了笑,然后拍拍魏老六的后背。“大哥,你先忙着, 谁都不容易,既然你手头紧,这钱我不要了。”张伟招呼了一下辫子,两个人扬 长而去。 紧跟着几天,魏老六身边始终跟着四五个打手,他要防着张伟。但好像什么 都没有发生一样,张伟后来见到他还是客气地打招呼。慢慢地魏老六就有点看不 起张伟了。 “张伟完了,孙勇、李明亮都不在,他折腾不出什么名堂。”魏老六对自己 的手下说。 “嗯,张伟也就是个小屁孩,还能跟大哥玩?”边上的手下谄媚地拍着马。 “哈哈,那是,敢跟我玩,玩死他。” 魏老六家住在郊区,但他在市区里面有个很大的三居室,是他和姘妇、姘妇 生的两个孩子一起住的。有时候魏老六也去那里住住,那个姘妇早就人老珠黄了, 魏老六对她不感兴趣。但魏老六喜欢孩子,他是个好父亲,每次回去都检查孩子 的作业,带上一大堆玩具什么的。 “我当混混,就是为了我的孩子将来不当混混。”这句话是魏老六的名言。 这天正在吃饭,魏老六的传呼响了,他用的是当时很先进的汉字传呼。上面 有一行字:最近注意安全,小心有血光之灾,张伟。魏老六没当回事,在他的眼 里,张伟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流氓。 吃完了饭,魏老六检查了两个孩子的作业,然后和姘妇睡觉了。睡前例行公 事一般两个人折腾了一会儿,然后各自翻身自己睡自己的。睡到了后半夜,魏老 六感到床上好像湿漉漉的,他突然就醒了。 打开台灯一看,魏老六被惊呆了。 床上一大滩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