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介绍一下,这是张伟,我哥们。这是严四化,我中学同学。” “啊,你就是张伟,哈哈,如雷贯耳。”严四化个子很矮,胖胖的五短身材, 五官挤在一起,小鼻子小眼睛,透着狡诈劲儿。他殷勤地递烟过来,递的是当时 很少见的中华烟。 张伟客气地笑了笑,但他也没想到,这次碰面最终让他在北村一带崛起。 “哈哈,大家都是兄弟,刚过来?” “没有,洗完了,晚上有事吗,一起喝酒吧。” 张伟正想推托,没想到扁头答应了下来,扁头说:“行啊,哈哈,好久没一 起喝了。”张伟只好不露声色地站在一边。 扁头坐下来寒暄,张伟打发服务员进去叫辫子他们赶紧出来。一根烟还没抽 到一半,辫子几个趿拉着拖鞋摇头晃脑地出来了。张伟让陈宇过去把账结了,顺 便把严四化的账也结在一起。大家出门换上擦干净的鞋,分别打了几辆车找了绿 宫饭店的二层开了个包间喝酒。 酒过三巡,扁头和严四化开始叙旧,张伟闷头喝汤,今天饭桌上面的鸡汤不 错。张伟连喝了两碗,喝得满头大汗。 “服务员,把你们厨师叫过来。” 服务员惶恐不安地叫过来领班。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厨子?” “我不是,我是这个楼层的领班。” “那你过来干嘛,叫你们厨子过来。” 领班一头雾水,只好回去叫厨师过来。其他人也都不太明白,但谁都不敢多 问。席间又喝了几杯,包间门开了,一个戴白帽子的胖厨师走了进来。 “噢,哥们,坐坐。”张伟招呼着,从桌上拿起三五烟敬。 “客气客气,先生,找我有事?”厨子有点紧张。 “没事,我问问,这个汤咋做的,味道不错。” 厨子这才放心,他想了想,把煲汤的原料和过程说了一遍。张伟听完了之后 复述了一下,他记得很准,几乎没有错误。厨师走了之后大家都很纳闷,张伟看 出了大家的疑惑,于是说道:“哈哈,没事,这汤做得不错,以后我要是找个老 婆结了婚,天天给她做。” 大家哄堂大笑。 那天晚上吃到了十点多,严四化坚持付账,他可以签单子,然后单位到年底 统一结算。临走的时候严四化留了张伟和扁头的传呼号,说以后有时间再聚。 几天之后,老顾和魏老六把钱准备好了,十万块,一分不差。张伟让辫子过 去把钱取走了。老顾和魏老六看着辫子拎着包离开,心里都很心疼。 “你说张伟会不会拿了钱不认账。” “应该不会,他也不傻,那样就是把我们两个往死路上逼。” “也是哦,再说要是传出去,他张伟也被道上的人耻笑。” 两个人担心显然有点多余,此后的一个多月,张伟再没有回过体育场这边, 他说到做到,让出了这片地盘。 “张哥,啥时候再回体育场?”辫子问。 “那边不去了。” “啥?为啥不去了?” “辫子,你想想,回去有啥用,还开托运站?还带着一帮小偷?托运站那边 迟早开不下去,你还记得小四眼怎么栽的吧,到时候还是要打起来。偷盗是来钱 快,但不是个长久的事情。让老顾和老六在那边玩吧,我不能同时打他们两个, 每次一出事就逃,混到啥时候也不是个头。” “我们就是一帮混混,不打架能干啥。” “辫子,打架也得用脑子打,瞎打,打来打去,大家全完蛋,有什么意思, 不说了,走,继续踢球。” 几个人把矿泉水瓶子扔了,在小场地上踢一过一。张伟很灵活,技巧也很好, 每次都轻松过了雷小凡。辫子虽然灵活,但技术不如张伟,一个多小时后,辫子 和雷小凡这个队,输给张伟、陈宇三十多分。最后一帮人簇拥着去洗澡,扁头跟 着沾光,当裁判也混吃混喝,晚上输的请客,辫子掏钱的。 就这么天天踢球,过了大半个月,雷小凡球技大长,很快就能够熟练地带球 过人了。慢慢地张伟就要加着小心才能踢过去,张伟觉得雷小凡踢球很有天分, 如果不是个混混,没准儿能成个很好的球员。 天天踢球,看上去日子过得很快乐,其实那段时间也确实是这帮人过得最快 乐的日子。但没有正事干,大家心里难免有些着急。没过几天,严四化找到了扁 头,然后把张伟几个约了出来,严四化有个事要找张伟帮忙。 严四化是城北这边土地局的,和几家房地产公司关系很好。他们低价把一块 平房区划成了工业用地,然后打算在这边盖楼往外卖。但这边的居民在平房里面 住了几十年,一来是不愿搬,二来房地产公司给的补偿也太少了。房地产公司在 北边的远郊区给他们盖了拆迁补偿房,但每家每户的面积缩水一半。也就是说, 本来拆掉的是五十平米,但只补偿二十五平米,剩下的面积要花钱买,而且价格 不菲。 这种明显歧视的补偿条件居民都不同意,所以拆迁一直进行不下去。后来经 过多次调停,终于一部分居民愿意搬迁了,结果搬到补偿他们的房子一看,建筑 质量很次。有人好事,找相关部门一鉴定,补偿他们的房子按照标准,只能算危 房。这些激怒了那些居民,他们自己组织起来,坚决不搬,结果这个事情就这么 耗下去了。 今天严四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张伟,这一年多来,张伟的名声已经 开始在道上显赫了。 严四化说完之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张伟。但张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闷 头吃菜。 “咋样?”扁头问。 “嗯,味道不错,下次还点这个菜。”张伟说。 严四化哭的心都有了。 那天散席之后,张伟点着烟在阳台上枯坐了半宿,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灯火, 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第二天张伟打了严四化的传呼,张伟、扁头、严四化 在城北的一个僻静的小饭馆里面碰头了。 “这个事我来办,但我不能白干,这样吧,你送我十套房子,这房子不是白 要,我给你钱,先给你五万块订金,等楼正在盖呢,我把房子往外卖,卖出去的 差价,算我的报酬。你觉得怎么样。” 严四化一想,这个事情应该没问题,而且房地产公司一分钱不用拿。 很快,张伟开始动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愿拆迁的五十多户居民全部 搬走,张伟的办事效率令人瞠目结舌。其实张伟用的方法很简单,他首先把电给 断了。这很好办,辫子、陈宇带着家伙,把配电箱砸开,然后把开关关掉。最后 两个人把配电箱完全砸毁,第二天供电局过来修,七八个维修工人也被辫子、扁 头、陈宇抡着砍刀打跑了。转眼到了夏天,居民区停电,大热天既不能开电扇, 又不能用冰箱,很多居民都受不了了。 但更歹毒的还在后头,张伟研究了这一带的自来水井盖,然后把几个自来水 接口都给破坏掉。这一片紧跟着三天两头地停水,夏天停水可是个要命的事情, 居民们都怨声载道。 另一方面,张伟让房地产公司把补偿面积升高,升到四分之三,另外换成了 另外一栋质量较好的房子。这样一来,大部分居民都开始松动,有点想搬了。 折腾到最后,只剩下三户不愿搬的。这三户比较死硬,张伟没法子,只好想 了个办法。那天傍晚,那三户居民门口发生了一起斗殴。辫子、陈宇、扁头围着 一个小青年一顿暴打。那个青年被打得惨叫不止。临走时,辫子抡着斧头砸开了 那三户居民紧闭的大门,把里面人撵了出来。 “看见没有,这个傻比以前跟我们作对,想想清楚,跟我们作对啥后果。” 辫子厉声喝道。远处的公安早被人打点过了,都站在那边假装没看见,也不过来 管。巷子里面慢慢地围了好多人,辫子一边骂,地上被打的青年一边不住惨叫, 听得大家心惊肉跳的。辫子骂得口干舌燥,最后扬长而去。辫子刚走,那几个公 安就跑过来问:“打人的凶手呢?” 那个青年被抬到了医院,但伤的不重,只是身上有几处外伤。另外就是在地 上来回滚的时候,衣服蹭得很脏。晚上陈宇去了医院,塞给那个青年一千块。那 个青年叫段风,因为身材瘦弱,道上都喊他耗子,是个吸毒的。 “没伤着你吧。” “没事,你们打的时候下手有数,我没大事。” “受苦了兄弟,这钱你拿着。” “谢谢大哥,以后还有这样的活,记得叫我一声。” 这出戏演得很成功,那三户居民回想起来心惊肉跳,没几天就全搬光了。房 地产公司也很守信用,送了十套房子的认购证给张伟,五万块的订金也没要,他 们知道张伟惹不起。拿到认购证的那天,张伟领着兄弟们开了个庆功会,尽管不 知道这十套房子一倒手能赚多少钱,但毕竟大家有了正事干。 吃完了饭,张伟请客,一帮人去神仙街喝夜酒。神仙街是一条小吃街,在B 市相当有名气。一直喝到后半夜,大家都有点喝高了。 “张哥,我心里不痛快。”陈宇说。 “有啥不痛快。”张伟看出陈宇已经喝多了,他抢下了陈宇的扎啤杯子。 “古时候的侠客,都是杀富济贫,我们倒好,折腾老百姓,有啥牛比的。” 张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兄弟,说实话,这事我也 觉得不痛快,就算我不干,那又怎么样,肯定还有人干。再说了,我来干这个事, 老百姓不会挨打,换成别的帮派,没准儿打起来,到时候更麻烦。” “我也知道,但就是不痛快。” “陈宇,记着我的话,想混好,就趁早把良心什么的扔一边去,懂了吧。” “张哥,我记得了,除了兄弟,别的我不管了。” “呵呵,我现在想明白了,不要和这个时代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只能 想办法当个有钱有势的,不然就被别人欺负。别说了,走,回去接着喝。” 那天晚上一直喝到清晨才结束,他们几个把饭馆的两桶扎啤全给喝了。然后 一行人昂首走在B 市的大街上。 “张哥,这事完了,咱们干点啥?”辫子问。 “嗯,我琢磨着,北村这边肯定得火,土地局的那个傻比说了,北村这边要 建高科技区,我觉得这边以后肯定比体育场那一小片地盘强。” “行啊,张哥,我肯定跟着你干,哈哈。” “哈哈,咱们进军北村。” B 市道上的混混那天都不知道,从那天起,B 市最为飞扬跋扈,最为残暴的 一股黑帮势力将在北村崛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