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石归石,路归路(1) 石归石,路归路 出场:雅妮 女,29岁,私营业主 当一枚石头被赋予生命力,它就会散发璀璨的光芒,博得众人之爱,然后就 有爱慕者来倾讨。 是,我就是那枚石头,我是他的石头,永远没有主动权,但是可以珍贵出品。 十年前,我非常恨那个人,不是由爱产生的恨,而是扎扎实实的、发自内心 的仇恨。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死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 十八岁,花季年龄,一路走来,洒满期望。 下榻于朋友的寒舍,她兴致勃勃的向我传授经验:“去白先生家做工一定要 用心,白先生是个细心人,你千万不要弄丢他的宝贝石头,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 白先生——白吉荣,福建人,四十八岁,自幼随父母移居美国,现为某服装 公司中国部总裁,妻子儿女在美国生活,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工作,嗜好,收 藏石头。 我谨遵老乡教诲,第一次去白先生家,就以十二分的爱心呵护那些石头。 为白先生打工,除了做好日常家务外,就是要擦干净每一块石头。白先生说 擦拭那些石头的时候一定要倾注所有的心意,就像是要赋予它们生命一样,企图 让它们变得通灵起来。这样干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枯燥。 看似轻松的活其实并不容易,整天弯着脊梁,每次收工都腰酸背痛。终于我 晕倒了,医生说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略有贫血。白先生给我放了几天假,并 且派人送来一些滋补品和钱。我想,我真的很幸运,第一份工作就可以遇到这么 慈善的人。 白先生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我主动和他搭讪。比如我会问他:从美国飞到 中国要多长时间;服装公司是不是有很多漂亮衣服;你回美国了,那这些石头怎 么办……当有一天,我问白先生“如果有人因为我干活努力花高薪把我挖走了, 那你会不会用更多的钱挽留我?”时,白先生终于被我逗乐了,他说这是我们相 识以来,我说的最有智慧的一句话。 那个月,白先生给我涨了薪水,还给了特别的奖励。 自此以后,白先生对我更加和蔼可亲了,我对他也产生了莫名的依恋,就像 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敬爱,也许这仅是思乡之情的牵引……好几个晚上,我都担 心白先生还忙于工作没有吃晚饭,我急忙返回他的公寓,果然,做好的饭菜还摆 在桌子上…… 那天晚上忙完所有的家务已经九点多了,可是白先生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 给他,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居然莫名其 妙决定留下来等他,偌大的公寓,我独自一人守到凌晨一点,胆战心惊,浑身冷 汗。 白先生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我居然用一种质问的口气和他说话。 “应酬而已。”白先生满嘴酒气,思维还算清晰。 “不要喝那么多酒嘛……”我扶着白先生走进卧室,随口埋怨了几句,就在 我转身的那一瞬间,白先生拉住了我:“你怎么和我老婆一样也要管着我?我是 一个商人,应酬是很自然的事情,同行之中哪有几个不玩女人的,可是我不爱玩 女人,我只爱玩石头……克制自己是需要毅力的……”突然间,白先生将我揽入 怀中……那一刻,所有的挣扎与泪水统统无济于事,那个慈父的形象在我心目中 土崩瓦解…… 我开始恨白先生,并且变得嫉恶如仇,他玷污了他在我心中完美的慈父形象, 摧毁了我所有纯真美好的梦想。 我想立刻离开他,可是举步维艰。 我不知道丢掉了这份工作我还能做什么?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在餐厅刷盘子 洗碗吗?我就这样被他白白占有?我不想过艰辛的生活,更不想回家乡受苦……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诱人的画面:那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需要付出 汗水与泪水就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高档服饰、名贵化妆品、香槟配轿车…… 人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又有几年能真正享受…… 我忘了什么叫尊严。 我决定继续留在白先生身旁,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其实我的心中已充满积 怨。我不再尊称他为“白先生”,我叫他“吉荣”。我申请去吉荣的公司上班, 钟点工的身份已经不适合我。我学会了挑剔和索取,很强烈的占有欲。这些东西 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我开始这么认为。 吉荣用及大的耐心对付着我的处心积虑。经济上的要求他很容易就满足了我, 他甚至愿意为我在市中心租一套公寓。他的纵容令我的虚荣心和野心急剧膨胀, 我趁热打铁,让他和爱人离婚,这一次,吉荣没有正面回答我。 吉荣爱我吗?不爱。我敢肯定。而我也不想嫁给他。我停止不了仇恨,企图 在他身上榨取所有的养分,无止境的折磨他,用尽所有的气力以及刁钻诡异的方 法来报复他对我的伤害,因为我没有别的宣泄途径。我恨吉荣,在我对他毫无防 范之心的情况下,这个被我尊认为父亲的人吞噬了我心中唯一的圣土,可是我依 然摆脱不了他,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