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周家梅梳妆完毕后,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时候我们的法律意识都很强烈,我 们都有犯罪活动感,尤其是我,觉得昨晚的情况很可能算是*** 未遂。 送周家梅送回学校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感觉自己已经失恋了。 现在想来,我们当时都很幼稚,也许周家梅的矜持和拒绝是那个年代所有少女 的本能,是她们初次向男人托负终生的谨慎而已。 接下来那一个星期,我在公司跑广告业务很发奋,居然碰上了一笔业务范围之 外的印刷单生意,我没拿回公司做,和王建南合伙,三天时间就把货交了,净嫌了 3000元,王建南说功劳主要在我,他只拿1000。 我坚持把1200放在他手上,他拿上这笔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准备到北京去混。 1800元加上以前的积蓄,我买了一个传呼机。伟大的传呼机!我一直为当年买 传呼机的壮举感到得意。因为这传呼机在我恋爱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的人们难以理解,在1992年之前,一个传呼机值两千多,甚至要托关系才 能买到。它是一个男人身份的象征,是一个男人正在干大事的标志,和两年之后的 砖头手机一样,有同样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象征意义。 传呼机别在腰上,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我们谈业务之前,通常都会事先安排 一个同事或朋友在某点某刻呼我一下,关键时候“嘟嘟嘟”地响起来,我们便在客 户面前得意地拿起电话,装模做样地说一大堆,电话里说的全是百万以上的大生意, 诸如:“那20辆丰田车赶快发过来”、“你先打一百万过来,那几十吨钢材已经发 货了------- ” 其实那个时候,全国人民有90% 的人都在作汽车生意,剩下9%都在做钢材。包 括大街上卖菜的太婆在内,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辆进口轿车或者几十吨螺纹钢正等 着*** ,价钱都低得吓死人。当然,最后还有1%的聪明人在搞策划,策划的都是大 生意,比如给月球的内外墙粉刷涂料、给长江加一个锅盖、开发飞机转弯灯、生产 火车轮胎等等国际化的大买卖。 但接到传呼后,在电话里说这些事可信度更高,当场就可以把男人们镇住,让 女人们慧眼识英雄。 长期以来,我们就有以物取人的习惯,以前的说法是“红鸡婆,绿鸡婆,青春 献给大摩托。”90年代初有些县份上也说:“小母鸡,*** 母鸡,青春献给传呼机。” 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因为正是这个传呼机,周家梅才能在一个关键时刻和我联系 上。 星期四下午周家梅没有上课,我们一起给王建南饯行,吃过晚饭后,我和她一 起去火车北站送他去北京。 吃晚饭时,我发现周家梅和往常大不一样,有时温柔体贴,有时娇嗔可爱,让 我莫名其妙、魂不守舍。一路上,我的传呼机不失时机地响了好几次,我在电话里 谈的话题全是中国经济领域、以及文学艺术领域的重大事件,让周家梅崇拜不已。 我差点异想天开给美国总统布什回个传呼,谈一谈海湾战争的善后事宜。 送别了王建南,我和周家梅走出了火车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和她沿着府 南河往九眼桥慢慢地走。那是我们一生中最甜蜜的一段路,这时,我们已经像一对 真正的恋人了,也许外表还不算特别般配。她紧紧依偎着我,白衣黑裙步履蹁跹, 一路上让很多英俊的成都街娃侧目而视、愤恨不平。 到了九眼桥我们又走向师大,因为她明天有课,不能住在我家。从晚上10点走 到凌晨2 点,我们完全没有丝毫的倦意。 在她宿舍楼下,我们难舍难分,有好几次她从楼厅里跑出来,我胡乱地把她抱 住,她说,明天下午一定要来接她。她上楼不久,523 的窗台上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我也没有走开,站在她楼下,看着她的身影靠在窗台边上,再摸一摸我胸口上被她 泪水打湿的衬衣,我也流下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忧伤的泪水。 这是我长大以来,平生第一次为女*** 泪。 -------- 虹桥书吧